所謂的重生,不過就是指踏出十八泥梨的地域重見光明的那一刻吧。
我嘗試把白綾取下,迫不及待地想看看眼前的景象,可惜受了傷的眼楮對光線還是很敏感,即使是清晨的陽光下,酸脹感使得我淚流滿面。
被過來視察我們的阿龍瞥見了,見我這般以為是激動的,大笑起來,還不斷用厚實的手掌模索我的頭,道,「這點小風小浪就哭成這樣?」
「瞎說八道!」我重新將白綾覆在眼前,「這不眼楮不舒服嘛!」吐吐舌頭表示不屑,阿龍卻笑著接過我手里的白綾,幫我打結,這一舉動讓我有些意外有些感動。可畢竟是手腳毛躁的將領,不小心把我的頭發也綁在了一起,疼得我亂喊。
「阿龍!你還真是手比腳還笨!」
最後還是每每有阿龍出現的地方都會出現的太舞幫我弄好,就听毒舌的他吐槽阿龍,暗地里覺得很好笑。其實王小賤規格的太舞嘴巴雖然賤了一丟丟,但也是心靈手巧的主,就一男閨蜜好男人,另外粉紅他和阿龍也是件趣事。
在海市蜃樓的時候,我和南野曾經聊過他們的些許事情,太舞的爺爺是私塾老師,在南野父親還未成為皇的時候在街上救過他一命。這爺孫倆都很會看人很會用人,用他爺爺的話來說「當時要不是看先皇有些許帝王將相的面相,也不那麼勞神地救下他了」。據說太舞嘴毒就是遺傳老頭子的,南野告訴過我他曾經見過太舞的爺爺在朝廷上當眾數落先皇的好吃懶惰,之後也是一段佳話了。
阿龍是和南野一起長大的,他來自出勇士的奇諾族人,也是奇諾族術士的嫡傳子,所以說起‘術’他是最精通了的,尤其擅長火攻和短途的飛行術。這兩個術法據說只有血統的奇諾族人才可能習得。
至于阿斌,好好先生的脾氣和他哥哥一模一樣,他哥哥戰死在空爵嶺戰役之中,追問空爵嶺的事南野不願多說,我識趣作罷,這也許是他心里的傷吧。
還認識了很多人,和一群人相處久了,容易有扎根的感覺。想起了以前的籃球隊的生活,也是這般,不熟到相知,我來到墨國也有半年了,這半年時候也不知道過去的大家過得怎麼樣。不過想起南野對我說的話,就快要回家了吧。
開過早餐,忽有探察兵來報,說不遠處有軍隊駐扎的痕跡。
眾人開始議論起來,只有南野不語,一直听他們說要和藍泉匯合。難不成是遇上了?阿龍一掌擊在了樹上,「好事啊,終于能見到那小子了!」
就听到樹葉沙沙掉落的聲音,可憐了那棵無辜的樹了,這一掌下去不小的力了吧。太舞卻澆了一盆的冷水上去,「阿龍,你真是拉低了我們整支部隊的智商。」
「再往南就是漣國,從九歌鎮到攀雲縣現在都是他們的土地了,而出關前一直追趕我們的墨軍也早想滅了我們。你就這麼肯定是藍泉的部隊?」
「那小子也真是的,在此地稱王,也不來迎接我們。」
「怎麼,敲鑼打鼓列隊歡迎?」
「就此地休息吧。」听慣了兩人爭吵的南野放了這麼句話,卻迎來更大的疑惑。「開什麼玩笑,就因為一些不確定的狀況要影響一天的行軍?」
「就因為不確定才應該好好確定一下,要麼你現在就去看看,再回來告訴我們?」
以往身體好的時候,多半是在外面露宿休息的,今天第一次參與進他們的討論,原來是這樣。吵吵鬧鬧的很是有趣,阿龍最容易面紅耳赤。而另外一個我並不熟悉的將士,素來牆頭草,誰的意見響就同意誰,太舞則是誰有意見上來就打壓誰。
遠比我曾經幻想到的有趣數十倍,我就這麼閉著眼盤腿坐在床上听他們的討論,半個時辰的結果還是妥協了南野的第一句話,決定休息一日。我悶著偷笑,听著听著,敵不過瞌睡蟲,倒在雜草堆砌的床上睡了過去。
「……青珞?」
迷迷糊糊間听到南野的聲音,輕聲應答了一聲。
「陪我去前面的鎮子看看吧?」
「恩?」沒反應過來,南野已經輕輕為我摘下白綾,我本能皺起眉頭不敢睜眼,後在他的鼓勵下慢慢睜開眼楮,習慣黑暗的眼楮在夜里很容易適應,也不容易犯眼疾。眼前漆黑一片,他見我無事拉起我往外面走去。
奇了怪了,以前的我還有點夜盲癥,今天夜里姐姐的眼楮怎麼跟個雷達似的?
「你素日未在白天下行走,自然習慣這黑夜,所以看得清楚。」他看穿我的疑問,「沒有光,你的眼疾便不會犯。」某個街角口,他突然轉身壓著我貓在一邊。
原來是巡查的阿龍經過。
「哈哈。」我笑得幸災樂禍,「天子大人你還要躲著手下的人?」
「恩,偶爾需要,否則不知道又要怎麼被數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嚴肅尋常地面對我的話語,反倒是讓一心想嘲諷他的我不知該怎麼說話了。同我四目相對,認認真真道「……有人說過你的眼鏡很漂亮嗎?」。
臉紅得撲哧撲哧的,眼前的這人啊,你放我們現代可能也是這麼個泡女孩的高手吧。
他牽著我往馨儀的地方走,前方的鎮子離我們休息的地方並不遠,馨儀沒跑幾步就到了,這時我才意識到他過來的目的,探查兵口中軍隊駐扎的痕跡就在這里。
可看起來,很普通,是一個荒鎮,荒廢的時間看起來少說了有五六年了,不少東西也被風化,殘燭般搖曳在歷史的風里,沒有人生活的痕跡。
我看看南野,夜色實在太沉了,看不清神情,他微低著頭,忽然轉過來看我,「你相信因果嗎?」。
因果?為何扯到這些像是很深奧的說法,我不解搖頭。說實話,他有時候月復黑有時候冷漠有時候讓人難以理解,但他也是個背負很多的人,傷痛像是被風干,不能被提及罷了。
卻又覺得此時此景像是在夢過發生一樣,就連對話也如此似曾相識。
連月色都剛剛好,不緩不急不深不淺。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他開口。
「是……洛沄嗎?」。
「不是。」答得干淨利落,而又簡單。
「其實我真的有很多很多疑惑。如果真的有因果,為什麼是我代替洛沄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洛老爺究竟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遇上你,為什麼……」我拍拍頭,努力不讓問題一下子噴涌而出。
他見我這樣,一笑,月光下溫潤如玉的感覺。
「青珞,或許,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某個人或是某只仁獸天獸,誤闖了別的世界,命運在今世安排你回家吧。」
我被這樣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言論折服,或許,這個或許就是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