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憶夢 第六章 迷途

作者 ︰

漢口南華洋行。

一大早,司徒嘉麗趕到胡老板的辦公室。

「胡大哥,真是太謝謝了!如果不是你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接下來就拜托你了!幫我好好演一出戲嘍!」司徒嘉麗微笑地說道。

「呵呵,嘉麗啊!你這說的也太見外了吧!我幫你就等于幫親妹妹一樣,如果不是你大哥,哪有今天的胡正初啊!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你大哥呢?」胡老板親切地問道。

「呵呵!胡大哥,你好好的干嘛又提以前的事啊!他在上海不知有多風流快活了!我看他都快忘記有我這個妹妹了!胡大哥,我該走了!免得被人看到不好!改日,我請你去漢口大飯店吃飯!」說完,對胡正初笑了笑。

「好!嘉麗啊!還是等你大哥來漢口再說吧!以後有的是時間!你慢走,我就不送了!」胡正初激動地說道。

「嗯!胡大哥,你保重!」司徒嘉麗說完,便高興地離開了。

漢口醫院。

醫院內充滿了刺鼻難聞的消毒藥水味……

醫院單間病房內。

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這個面無血色的人身上。

張施萊很傷心的注視著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張憶夢’

「醫生,我的孫女怎麼樣呢?都這麼久了,為什麼還沒醒過來了!她會不會有危險?」張施萊很是緊張地問道。

「幸好,病人顱內沒有大量的積血癥狀,不然就真的沒有救了……」醫生安慰道。

「那她什麼時候才能醒過呢?」張施萊繼續問道。

「如果病人一直持續昏迷下去的話,那結果就不好了,要是在這幾天內醒來的話,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可能會失去記憶,會不記起以前發生的事情,不過,最主要的還是看病人自己了!」醫生說完,轉身離開了病房。

「老太爺,二小姐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妍兒一邊抹著淚水,一邊說著。

「是啊!老爺!您放心!憶夢小姐不會有事的!」阿榮站在一旁安慰道。

「憶夢!你快醒過來好不好!快起來和爺爺說說話,爺爺想听你的聲音,還想听你哼得小曲,憶夢,你快醒醒好嗎?只要你醒過來!爺爺什麼事情都答應你!好不好!」張施萊緊緊地握著‘張憶夢’冰冷的手,哽咽道。

「爺爺,您都一個晚上都沒合眼了,您和榮叔好好回去休息吧!就讓我和妍兒照顧憶夢吧!好不好!要是您累壞身體了,那憶夢好了之後,又要來照顧您,您可是一家之主,一定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啊!」張言俊安慰道。

「老爺!您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再來也行啊!還是听言俊少爺的話吧!憶夢小姐不會有事的!」阿榮親切地說道。

「嗯!」張施萊用力地點了點頭,「好!我跟你回去!」

「老太爺,您放心,我和言俊少爺一定會好好照顧憶夢小姐的!」妍兒的眼楮都哭腫了,在心里不斷地責備著自己。

當阿榮攙扶著張施萊剛離開病房時,李浩文便以最快的速度沖了進來。

「之前,不是好好的,怎麼會這樣啊!妍兒,你告訴我,你快告訴我!」李浩文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心里波濤洶涌的翻騰著。

「都怪我不好!我沒照顧好憶夢小姐!昨晚,我本想陪憶夢小姐一起上樓去找顧師傅的,可她怕我累著了,她非要一個人上去找顧師傅,還說拿到文件就回來,可是我在車里等了很久也沒等到憶夢小姐回來,我便上樓去找她,結果,我剛走到二樓,就看到憶夢小姐躺在二樓的走廊上,頭部還流了很多血,我什麼也顧不上了,就直接讓林叔送憶夢小姐來醫院了。」妍兒還來不及理清情緒,就月兌口而出了。

「憶夢!我是你的阿文哥啊!你……你快醒過來好不好!童童他們還等著你了!等著你給他們講故事,和他們玩游戲!你……你答應過他們的!你千萬不能有事啊!」李浩文緊緊地握著‘張憶夢’的手,溫柔地說道。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和憶夢小姐在一起的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都怪我不好……是我害了憶夢……」妍兒內疚地說道。

「憶夢……憶夢……」張言俊哭喊道。

一個廢棄的倉庫里。

黑暗又潮濕的陌生環境內,顧明被人綁住了手腳,還在昏睡中。顧明的臉色很是蒼白,沒有任何力氣,突然,微微地顫抖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全身一陣陣巨痛傳來……

黑暗的房間里一片沉靜,大約過了很久才,似乎听到有人說話。

「哼,他得罪誰不好,偏偏要得罪夫人!真是活該!」

「呵呵!是啊!以後他有得受了!」

顧明的身體又一顫,比剛剛顫抖地還要厲害。

「砰」地一聲,門被重重地打開了。

「喂!你們在這干什麼呢?我請你們不是讓你們在這聊天的!」司徒嘉麗出現在他們面前。

「夫人!您來啦!」他倆齊聲說道。

「你們先出去!我有話想單獨跟這個叫花子說!」司徒嘉麗嘲笑道。

「是夫人!」說完,便恭敬地退下了。

司徒嘉麗不慌不忙地拿起桌上的皮鞭,抬起手狠狠地向顧明的身上揮去。

只听見「啪……啪……啪……」揮鞭的聲響,回蕩在整個倉庫內……

誰啊!是誰在打自己,顧明的身體瑟瑟發抖,一陣陣地疼痛,讓顧明生不如死。「嗚嗚……」他的眼楮死死地瞪著司徒嘉麗。

司徒嘉麗的手有些酸了,索性便停下了。

「哼!我看你還怎麼掙扎!你是不是在想,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哈哈!這都是你自己自找的,怨不得人!我告訴你!這里可不是「萊雅」,沒人救你!你的好徒兒都不知道死到哪去了,也許尸體早就被魚給吃了!呵呵!」司徒嘉麗激動地笑了。

顧明身上被鞭子抽傷痕累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唔唔……」顧明的嘴被膠布給封住了,他的情緒已經憤怒到極點,心里無法平靜下來,眼神里充滿了殺意。

「呵呵!看什麼看!該是時候算算那筆老賬了!當年,如果不是那個老不死的張施萊收留你,你會有今日的成就?呸!說不定你這個叫花子,早就餓死在街頭了!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個叫花子,一日是叫花子,永遠都是叫花子!你敢跟我斗,也不照照鏡子,你何德何能。你可不能死了!接下來有一場好戲!我要你好好的活著,我要你親眼看到張家的家業是怎麼在我手里毀掉的!哈哈……我要張家所有的人都死無葬身之地,和我做對的人就是這樣的下場,順我者猖,逆我者亡!哈哈……」司徒嘉麗惡毒的嘴臉露出陰森森地笑容。

「你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女人,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我一定要好好的活著……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張家的家業毀在你這個惡魔手里,決不能……憶夢……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淚水早已決堤了,顧明在心里狠狠的發誓著。

「哈哈哈……你就好好看著吧!」說完,司徒嘉麗激動地大笑起來。

不知不覺,顧明痛昏過去……

一個星期過後……

「顧師傅……顧師傅……」張憶夢覺得口很渴,嘴很干,她嘴里還在呼喚著,「顧師傅……顧師傅……」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張憶夢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仿佛听到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呼喚的聲音,她能感應到,真的有人在呼喚著……

「姑娘!你還好嗎?姑娘!你怎麼樣呢?」一個慈祥和藹的老婆婆親切地問道。

張憶夢猛然驚醒,便坐了起來,但是她的頭痛得非常厲害,雙手緊緊地抱住自己的頭部,頭痛得快讓她堅持不住了,「啊……不要……」于是痛苦地流出了淚水。

「姑娘!你是那不舒服啊?快跟婆婆說說!」李婆婆一邊安慰著她,一邊幫她抹去臉上的淚水。看到她哭的樣子,很是心疼。

張憶夢漸漸地安靜了下來,她很是驚慌地看著眼前的李婆婆。

「姑娘,先喝口水吧!你看你的嘴唇都起皮了!」說完,緩緩地端起凳子上的碗,遞給了張憶夢,又說︰「姑娘,你叫什麼啊?」

張憶夢小心翼翼地接過李婆婆手里的碗,連忙端起碗,一口氣將碗里的水喝完了。一瞬間,整個人放松了許多。

「這是哪兒?你是?我……我這麼會在這里?張憶夢很是害怕的樣子,看著眼前慈祥可親的李婆婆。

「姑娘,你放心!我是李婆婆,婆婆不會傷害你的!」李婆婆微笑道。

「婆婆,我……我能不能再睡一會,我的頭好痛!」張憶夢的神情變得很是恍惚起來。

「好好好!」李婆婆笑了笑,頓了頓,便說︰「姑娘,睡吧!放心地睡吧!不要怕!婆婆在這里!」

沒過一會兒,張憶夢一躺下就睡著了……

李婆婆輕輕地給她蓋好被子後,拍了拍她的背說道︰「姑娘!好好睡吧!不要怕!婆婆在這兒了!」

一切變得很是安靜……

隔日。

「婆婆!我是誰嗎?我是誰?婆婆你知道嗎?為什麼我什麼也記不起來!」張憶夢很是激動地拉住李婆婆的手,眼里全是恐慌和痛苦。

「姑娘,真是對不住!婆婆真的不知道你是誰!姑娘!你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呢?」李婆婆關心地問道。

突然間,張憶夢變得很是緊張。

「啊……」張憶夢不禁痛苦地大叫起來,「不要……不要……」張憶夢緊緊地閉上雙眼,雙手抱著頭部,看上去非常痛苦的樣子。

「家婆,她怎麼了?」突然,走進來一個身穿灰色大褂的男子,看上去和張憶夢的年齡差不多。很關心地問道。

「大然啊!藥呢?藥買了麼?」李婆婆問道。

「家婆!我買回來了,我這就去煎藥材!」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微笑答道。

「好!大然啊!快去煎藥吧!可別耽誤時間了!」李婆婆心急地說道。

「婆婆!我的頭好痛啊!」張憶夢躺在床上不停地翻來覆去著。

李婆婆看著眼前很痛苦的張憶夢,不禁流下了淚水,說道︰「我可憐的姑娘啊!是那個害人精將你害成這樣!好可憐啊!」說完,很是難受,心想︰這麼大的漢口要上哪去找啊!姑娘什麼都不記得,該如何是好啊……

隨後,她閉上了眼楮,又睡了過去……

劉博文很深情地看著躺在病床上‘張憶夢’,眼里盡是悲傷,淚水不听使喚一直往外流著。

「憶夢!我是博文啊!你快起來看看我好嗎?你快看看我好不好!我不要……不要你忘了我!你要堅持住!你快好起來知不知道!你听到沒?憶夢……你一定要好起來……」劉博文輕輕地撫模著‘張憶夢’的額頭,「憶夢!不要睡了,快醒過來!憶夢!我求你了!」

這段時間,劉博文一直在她耳邊不停地說著話,不管她听得見,還是听不見,劉博文不斷地對她說話,劉博文心里很害怕,怕她醒來之後不記得自己……

「阿文!你快回去吧!我們家的老太爺就快來了!你快回去吧!你再不走就真的來不急了!」妍兒子站在一旁催促道。

「嗯!我這就走!」劉博文朝妍兒點了點,很是不舍得看著病床上的‘張憶夢’,緩緩地向外移動著沉重的腳步。

「博文……博文……」張憶夢從夢中驚醒了過來,睡夢中總會出現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咯吱——」

房門被打開了,李婆婆非常小心地端著一碗不好聞的藥湯朝張憶夢走去。

「姑娘,你醒啦!來!快把藥喝了!喝了藥才會好起來!」李婆婆很是激動地說道。

「李婆婆!」張憶夢溫和地叫了一聲。

「呵呵,現在最重要的是治好你的頭痛病,等你治好了,我想你一定會想起以前的事!小心燙!慢點!」李婆婆安慰道。

「李婆婆,謝謝您,您對我這麼好!我一定會好好報答您的!」張憶夢熱淚盈眶地說道。

「呵呵,不用!不用!姑娘,你快趁熱將藥湯喝了吧!呵呵!等你好了再說!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安心養病就好!知道嗎?」。李婆婆微笑道。

「嗯!」張憶夢微笑地點了點頭,接過李婆婆手里的藥湯碗,小心地喝了一小口︰「哇!好苦啊!」

這時,大然走了進來,笑著對張憶夢說︰「藥不苦,還叫藥嗎?苦口良藥!」

「咦?李婆婆,他是?」張憶夢好奇地問道。

「姑娘,不用怕!呵呵,他是我的外孫,叫孫大然!那天,是他在漢口漢邊上發現了你,之後,就把你帶回來了!」李婆婆微笑道。

「以前的事,你真的不記得呢?」孫大然親切地問道。

「記不起來!」張憶夢輕輕地搖頭道,「不過,我記得有一個人叫博文,還有一個顧師傅!」

「啊!博文!顧師傅!他們是你什麼人啊!」孫大然滿臉地疑問,「呵呵,那個叫博文的,不會是你的心上人吧!或者是害你的人啊!」

「大然,你這是說的什麼!還不快去給我做飯!盡在這瞎說!快出去!」李婆婆催促道。

「呵呵!家婆我知道了,我這就去!」他便停頓了一下,微笑的看了看張憶夢,便說︰「你做我的姐姐好嗎?」。

「大然!快去做飯!你想餓壞家婆不成!」李婆婆連忙站了起來,很激動地說道。

「好!我現在就去!」說完!便伸了一個大懶腰,出去時,還不忘回頭看看張憶夢。

「姑娘,等大然做好了飯菜,我再叫你!你快躺下來休息!」李婆婆輕輕地模了模她的頭發,微笑著對張憶夢說︰「姑娘,希望你快點好起來吧!」說完,便出去幫忙了。

張憶夢害怕地用雙手環抱住自己,躲在被子里失聲痛苦了起來。

「我是誰了?我到底是誰了?為什麼我都記不起來了……我是怎麼了?博文是誰?顧師傅又是誰?為什麼一點也記不起來了……」張憶夢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起來,進入了睡夢之中……

張施萊靜靜地看著‘張憶夢’,正準備起身要離開的時候,阿榮突然驚訝地盯著‘張憶夢’……

「阿榮,你是怎麼呢?」張施萊連忙轉過頭看向沉睡的‘張憶夢’。

躺在病床上的她,手微微地顫動了一下,她有反應了……

張施萊和阿榮都吃驚了起來,驚訝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醫生!醫生!你快去看看!」妍兒喜出望外地跑了出去,站在醫生辦公室門前大叫道。

不一會兒,妍兒帶著醫生來到了病房。

經過醫生仔細地檢查之後,連醫生也感到很是意外,醫生激動地說道︰「病人的病情有所好轉,我相信,她很快就會蘇醒過來!」醫生看了看‘張憶夢’,接著說道︰「病人還需要靜養,留一個家屬就夠了,人多了會影響到病人的!」醫生說完,便離開了病房。

「呵呵!太好了!太好了!我太開心了!」妍兒激動地跳了起來。

「好啊!太好了!沒事了!」張施萊激動地哭了起來,嘴上揚起了久違的笑容……

「老爺!我們回去吧!我們明天再來!」阿榮的心,在這一刻安定了下來,開心地笑了。

他們沉浸在喜悅之中……

這可能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罷了……

隔日。

張憶夢精神好的不得了,很是開心。

「姑娘,你這是干什麼!快躺下來休息!」李婆婆顯得很是緊張了起來。

「李婆婆,我都躺了這麼久了,您就讓我幫您做些事吧!」張憶夢微笑地說著︰「李婆婆,阿然呢?」

「好好好!下來走動走動也好!你說他啊!他一大早就駕船去漢口了!」

「對了!李婆婆,這是哪里啊?」張憶夢微笑地問道。

「呵呵!你看我這記性!我總是忘記告訴你了!這里是黃石港江堤村!」

「黃石港江堤村!」張憶夢重復道。

「嗯!這是黃石港江堤村!駕船去漢口的話差不多要用三個時辰!」李婆婆微笑道。

張憶夢沒有再說話,只是對李婆婆翩然一笑。

「姑娘,婆婆正好要去一趟新街口,要不你和我一起出去走走!」李婆婆溫和地說道。

李婆婆和張憶夢穿行在擁擠地人潮之中,與張憶夢擦身而過的行人紛紛好奇地側目。

不知不覺,李婆婆帶著張憶夢來到觀音廟。

觀音廟內,香火不斷,彌漫著獨特好聞的檀香味。來觀音殿進香的善男信女們,誠心地跪拜在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法相前,默默地祈福著。

「請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這位小姐身體健康、恢復以前的記憶,安全回家,請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李婆婆輕輕地閉上雙眼默念道。

「請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李婆婆身體健康,長命百歲,請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張憶夢看了看李婆婆,也學了起來,輕輕地閉上眼楮,在心里默念道。

在漢口黃浦路上滑坡74號的古德寺內,周秋蓮和劉博文誠心地跪在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法相前,小聲地祈福著。

「請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張家憶夢小姐平平安安、身體健康!請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周秋蓮默默地念道。

「博文在此向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誠心祈求,請保佑憶夢早日康復!請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劉博文一心一意地祈福道。

劉博文的腦海突然浮現出張憶夢的樣子,她的嘴角還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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