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是魔獸山脈,西邊是大沙海,夾在中間的吉爾莫海峽充其量只能算地勢復雜的一條小水溝。古往今來,不是沒有人來探索過這條不算長不算深的小水溝,只是這里北靠魔獸山脈,前迎大沙海,環境險惡,又沒有什麼物產和遺址,著實沒必要花大力氣翻找。久而久之,這一帶竟真成了連探險者都不來的無人區。
原本艾米莉也沒有打算去,但是,在白天看到這里的時候,戰神留給她的其中一幅畫面立刻就與之對應了起來。也對,這里既然是戰場遺址,有些零星的武器遺落在這兒很正常。
幸好三個人乘坐的這艘海船,三個男人出于各自的私心選擇了一條半帶游玩性質的游輪。東西大陸通商互航這麼些年,南部海運早就發展得相當不錯了。這條豪華游輪設備齊全,且只繞近海航行,盡管途經大沙海和魔獸山脈時,有一兩個月不得靠港,船上層出不窮的娛樂活動雖比不上現代社會,但也別有一番風味,不致于讓人膩煩。
列達茲性格活潑,喜歡熱鬧,他沒有參加甲板上氣氛熱烈的露天舞會,反而到了冷冷清清的舷梯這兒守株待兔,不是掌握了她的行蹤才奇怪。至于他假借的佔星之說,艾米莉是一個字也不信——這借口用得太多了,早失去了它應有的神秘性。誰佔星還連一個不相干的人什麼時候從左過什麼時候從右走什麼時候在船艙什麼時候去甲板都包攬了?
艾米莉瞪著面前擋得密密實實的攔路虎,氣得磨了磨牙,放高聲音叫道︰「達達,我知道你在這兒,快點滾出來。」
一道鬼鬼祟祟的小身影磨磨蹭蹭地從列達茲身後鑽出來,討好地笑道︰「姐姐。真巧啊。」
艾米莉原本不打算帶著這小丫頭上路的,但列達茲和她不知在她背後嘀咕了什麼,小丫頭轉頭就跟她和海格爾鬧。表示自己也要出門找她們一族的「歸隱地」。列達茲就在一邊幫腔︰「我那個朋友是個很有名望的預言法師,達達的回家之路如果能得到他的指點會順暢許多。」
他的這句話讓原本強烈反對的骨頭都不再說什麼了,何況有了身為魔藥師的艾米莉在場。達達的「惡瘡」能讓離她身邊三尺近的人被燻得自動離她越遠越好,只要她自己不犯抽。或者運氣不好地踫上眼毒的同行,達達的安全肯定是能保證的。
艾米莉原本是想借達達這顆大燈泡來擺月兌這兩個男人的,但想不到小丫頭早就叛變到了列達茲那一邊,竟是偷偷地為他做起了小奸細。這回更離譜,像要參與到她要做的事當中,艾米莉咬牙︰看來骨頭這麼長時間沒為她松散筋骨,她是得意地忘了形吧?
怎麼教訓她不是當急要緊的事。艾米莉沉下臉,不客氣地說道︰「我要做什麼事,與你無關,你快點讓開,別耽誤我時間。」
列達茲定定地站在她對面,半步不讓︰「我要和你一起去。」
艾米莉當然不能同意︰「讓開!你別跟我在這兒添亂!」
列達茲踏前一步,極力渲染環境的艱苦︰「我曾經去過那里,那兒什麼都沒有,水淺的地方連獨木舟都過不去,而且這個天氣。從魔獸森林那兒肯定飛來不少毒蚊子,被叮上一口就是要命的事。」
這倒是真的,她那年夏天被迫去魔獸森林尋找三皇子時,曾不慎被叮到過一次。其中什麼滋味不必說了,反正她幾乎去掉了半條命,比獨自面對一只同級魔獸戰斗都虧損得厲害,那還是在她身上涂了特制的驅蚊藥水的情況下。幾年下來,如果不是必要,連勇悍驚人的胡娜都不願意在夏天進林子。
那里面出來的蚊子連魔獸都不放過,即便是面對能讓它們毒死的驅蚊水也是前赴後繼,絕對的數量壓迫下,實力最高強的冒險隊都能全軍覆沒。
列達茲見艾米莉面露恐懼,以為自己的勸說起了效,哪知道她胳膊一揮,右手握住劍柄斷然否定︰「你說什麼都不行,再攔著我,別怪我給你好看。」
列達茲這回卻是鐵了心︰「不行,你不帶著我,我絕不能讓你去。」只要去過一次就知道那是個什麼鬼地方,叫他眼睜睜地看著艾米莉黑天黑地地往那兒闖,這不是找死嗎?
艾米莉一時氣急,但也不好真和他打起來,正在僵持之間,列達茲忽然說道︰「這樣吧,單獨讓你去,我肯定不會放心的,」他自嘲地說道︰「看來,我把自己也看得很高,以為你總會相信我對你沒壞心的。」他這句話僅只是讓艾米莉眼皮抽了抽,見沒有效果,只得說出自己早就想好的辦法︰「要不你讓達達給我施一個遺忘咒,上船之前把今晚到天亮前發生的事都忘掉,這總行了吧?」
艾米莉權衡了一會兒,那里情況不明,有個人過去領路的確再好不過,而且他連解決後患的方法都說了,自己這里確實又需要人。甲板那兒的音樂已經到了最**,他站在她面前,看似恭順地垂著手在等,其實把自己的路都堵住了,她只得點頭答應︰「好吧,達達。」
達達笑嘻嘻地跳到列達茲面前︰「太好啦,每次你都贏我,終于有被我施法的一天了吧?」
遺忘咒是妖精天生會的法咒,妖精一族相貌是極致的美麗,但流傳到今天也沒有一副畫像將它們畫出來,就是因為傳說中,造物主為了保護他們過于美麗的容顏,教會了他們一個法咒——遺忘咒。妖精族之後就這個法咒逐漸延伸,到了今天就可以作用在其他智慧生物的身上,令他們失去短暫時間內的記憶。
列達茲眼楮頓時亮得像吸進了滿天的星光地望向她,艾米莉微微地側了下頭,之後毫不猶豫地在施完法的達達走開後,為他加上了從皇帝那兒學的禁言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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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更清楚地觀賞到沿岸的風光,游輪離吉爾莫海峽最多只有兩公里遠。這下倒方便了艾米莉。
她取出獨木舟,大概劃到三分之二遠的時候,就感覺木舟發出了沉悶的「撲」的一聲。卡住不動了。列達茲拉了因為慣性而前傾的艾米莉一把,說道︰「這里已經過不去了,小心。」
她听從列達茲的話。把獨木舟收起來,準備涉水先上岸。
「這里不是淺灘。你要是能踩到礁石,千萬不能大意,多踩幾下再把兩腳放上去,明白嗎?不然一腳踏空,這里的縫隙很深,有的還有些小漩渦,不小心卡進去那就麻煩了。」列達茲先在前面領路。一邊告訴她要領。
艾米莉點著頭,想起他看不見,便答應了一聲「嗯」。月光再亮,可也照不進黑乎乎的海面,一步步走來,全是模著石頭過河,還要感應那些銅片的位置,兩個人走得很慢很小心。
對,艾米莉在這兒已經至少感應到了兩塊散落的銅片,只是。有一塊似乎還在水底下,她只能感覺到離著它們越來越近,具體在哪兒,還得︰「小明。你有什麼感覺嗎?」
不知道荷明獸跟狗有什麼親戚關系,化成了一條小狗的它,除了偶爾會噴點讓人不舒服的黑煙外,生活習慣和普通的狗類並沒其他不同。它又不是艾米莉的契約獸,又想看盡世間的新鮮事,只有在沒交通工具的情況下自力更生——狗刨式泳技。
它的鼻子也很靈,只見它腦袋埋進水里一會兒,便浮出水面擺著尾巴,一個勁地朝另一個方向游去。
艾米莉知道它這是有頭緒了,忙隨著它改換了方向,跟隨而去。這附近正好是一片塊連在一起的石頭堆,小明越游越快,以艾米莉的眼力也只看得到一個小黑點,她叫了幾聲,不知它是沒听見還是懶得理,反而越游越快。艾米莉連試了幾次,覺得這片石灘應該沒什麼問題,加快了腳步追了過去。
等列達茲听到身後的動靜時,艾米莉已經心急地跑出了一段距離,他急得連忙喊道︰「小心點。」
他叫晚了,艾米莉一腳踏上了一塊看似堅硬的礁石上,這塊「石頭」幾乎是立刻就碎了,她只來得及尖叫了一聲半個身子就陷進了石下的海水中。
原來這塊石頭中間在海水的腐蝕下早就空了,猛然被重物一壓,立刻就崩蹋了。艾米莉借著月色看清了她現在扳著的石頭,發現它還不如自己的手掌厚,馬上就嚇得不敢再亂動了︰這塊脆弱的石板根本就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作用力。
正在這時,她感覺自己的右腿像被纏上了什麼東西,將她緩慢地往下拖,這力量不大,可……艾米莉驚恐地看著石板上越來越多的裂縫,欲哭無淚。
列達茲一直在後面緊盯著她,見她出事,也顧不上那許多了,幾步飛奔到她身邊,不敢離得太近,找出一截繩子,拋給了艾米莉叫道︰「抓住,我拉你上來。」
以列達茲的實力,拉個百把斤重的女人不是分分鐘的事?但事情偏在今晚奇了怪,這繩子越拉越重,越往下沉,似乎他使多大勁,那個水下的生物也能使多大勁,兩頭簡直是在比著賽的拉鋸。
艾米莉拽著繩子的手都勒出了血印,她也發了狠,但右腿像要被拉斷了似的,似乎她再一用勁,馬上就要離體而斷!
努力了這半天,艾米莉不但沒把自己拉上去,反而海水都快淹到了脖子。連游了老遠的小明都發現了異狀,又飛快地刨了回來,圍著她著急得直轉悠。
眼見海水將要淹過鼻子,艾米莉心一橫,三兩下將繩子系到腰上打了個死結,對列達茲說道︰「你再多放點,我倒要看看,這下面想把我拽下去的是個什麼鬼東西。」語畢,不等列達茲回答,她抽出自己的短劍轉頭就扎進了黑乎乎的海水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