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木匣子泣不成聲,梨兒不明所以只是瞧著我哭也忍不住啜泣,攬世此時也到了梨花樹下,以他的精明定能猜個所以然。只是見我略有式微之意,他也好聲安慰,只是我心里堵得慌,沒有打理。
「你就是哭死,他也不會活回來,不如听我一句勸,好吃好喝再把事情來龍去脈想想,早日得知真相好告慰他在天之靈。」攬世難得皺眉,隨後不瘟不火地吐了句。
「我也想知道真相,可是你要我去問誰?」我忍不住吼回去。
「有力氣沖我發脾氣了?」攬世倒是一笑而過,仿佛我只是在鬧小孩脾氣。
「嗚——嗚——嗚……」從遠處傳來號角的聲響。
心中一沉,我知道這是有人闖入的號聲,可是這個時候又會有誰不知死活闖入雪劍山莊呢?我把盒子重新埋入土中,交代梨兒好生照顧之後,和攬世往大門口走去。
「好一個魔頭,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你敢送上門來,大爺我就敢打得你滿地找牙!」
未見人而先聞聲,皆是謾罵。我和攬世交換了個眼神,心想難不成真的是釋魂找上門來。可是他來做什麼?
一到門口,才知道千步梯上圍滿了人,只是自釋魂向外繞城一個圈,誰也不敢踏前一步。莊主白鑄鋒等人依舊是站在高處掌控一切的樣子,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我定楮看他,果然是釋魂,沒有戴面具,看得更加透徹清楚。他似乎也看到了我,眼前一亮,運氣提足「倏」地一聲飛到我的身邊。
「影子。」他定定地喚我,眼里有說不出的明快。他有雙會說話的眼楮,藏不住他的任何情緒,只是為何在這雙明眸中,我找不到一絲的愧疚。
「我不認識你。」我冷冷地說,若想混入雪劍山莊這群人中,自然不能和釋魂搭上關系,雖然有許多的事正想問他,但是這會兒,卻像賭氣一般,不想認他。
「影子?」他瞅著我有點茫然,忽然抬手看了看手心,喃喃到︰「沒有叫錯啊。」
不顧他人打探的眼神,我抓過釋魂的手來看,只見掌心中央刺了兩個字「影子」。他的手就安穩地被我抓著,沒有反抗沒有戾氣,就如我當初救了他對他呼來喝去一樣。可是我明明吃了化顏丹,他怎麼認出我來?
「我帶你走。」他自然不是在征得我的同意,沒等我回過神來,他已一把攬上我的腰踢足離開了。匆忙間我看了一眼攬世,他用嘴型告訴我「萬事有我」,我想此時此刻他的值得我信賴的,不然我又能怎樣呢。
身後的人沒有追來,我也被釋魂帶到遠處,覺得是朝西的方向,離中域城與雪劍山莊愈來愈遠。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我耐不住問了句。
「就要到了。」釋魂輕聲答道,眼神明亮如星子。「閉眼,閉氣。」
我照做,吹拂在臉上濕潤的感覺,我猜這多半是山林間的瘴氣,難道他要帶我上青月山巔?
「睜開吧。」他講我安穩地放在地上。我開眼四顧,恍如夢間仙境,草木蔥郁煙霧繚繞。
「這濕氣沒有毒?」我模模眼前的老樹,回頭問釋魂。
「一會兒就散了。」釋魂口哨一吹,林間突然竄出幾個身影,為首的那黑色身影直撲向我,我受不住沖勁,跌坐在樹下。我一巴掌拍開按在我肩頭的爪子,摟著它的頭一陣哭罵,「你到底去哪兒了,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不錯,這正是消失許久的茸毛。
我抬著它的爪子全身上下查看了一番,才發現這豹子的肚子鼓鼓的感覺。我模了模,難道長膘了?忽然一個腦袋探來用嘴巴餃住我的手,硬生生地讓我離茸毛的肚子遠了幾公分。我順勢看去,才發現一直被忽略的另外幾只豹子,叼著我的手的是只純白的豹子,後頭幾只白色的毛發上多了一些棕灰色的斑點。看著眼前這白豹子死死地盯著我,茸毛一掌拍在了它的腦袋上,我的手也就從它微松的口中抽了出來。
「這是……」我看向釋魂,想他該是唯一能解釋一二的人了。
「這是白毛,」釋魂挨著我坐下,招了白豹子樓在懷里,「茸毛肚子里的就是它的崽。」他說得理所當然,我卻听得差點氣背過去,恨不得叉住釋魂的脖子來回搖,把他腦子搖搖清醒好讓他明白,我才是茸毛名正言順的主人兼女乃娘,他怎麼就能拐了我家閨女還給她配了種!
「不經允許帶走茸毛,我可以不和你計較,但是你居然讓這頭來歷不明品種不清的豹子糾纏她還讓茸毛懷了他的孩子,你怎麼向我交代?」激動之下我站了起來,本就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對釋魂,也就一股腦兒的問了,「還有你為什麼非要殺死公子淨不可?既然殺了也走了,為什麼還要回來?最後,你到底是怎麼認出我來的?」對茸毛能認出我,我並不好奇,人的容顏會變,但是身體氣味是不會改變的,縱使人的鼻子難以辨認,但是對豹子而言,靠嗅覺區分是稀疏平常的事。
就我這珠連炮轟一大堆問題,釋魂略皺眉頭,「白毛是好豹子,紅衾說白毛是天下唯一的白豹子,自然也是天下第一的豹子了,茸毛喜歡白毛才有崽的。」
「瞎說,我家茸毛最喜歡的是我。就是天下第一的豹子,名號也該是我家茸毛的。」我見這一旁對茸毛點頭哈腰的白毛,真詫異方才叼我手的霸氣去哪兒了。
「茸毛,也很天下第一。」釋魂想了想,也傻傻地笑開了。
看著他純淨的笑顏,我發熱的腦子也慢慢安靜下來。
「為什麼,非殺公子淨不可?」我冷冷地問,茸毛似乎覺察到不對勁,挪著她的身子依偎在我腳邊。
「他是誰?」釋魂茫然地看著我,沒有半分虛假。
「你不知道?之前與你決斗被你殺死的那個人你不知道他是誰?」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直想在他臉上找到一絲撒謊的痕跡。
釋魂無辜地搖搖頭,「紅衾讓我殺我就殺了。」
「那紅衾是誰?」我無力地問。
「師父的婢女。」釋魂並不隱瞞。
「你師父又是誰?」想起子淨的死我忽然覺得好辛酸,他既然死在一個全然不知所以的人手中。
「師父就是師父。」釋魂眼中清明,不似撒謊。
「好,師父就是師父。那麼我呢,你是怎麼認出我的?」我實在分不清,他到底是裝傻還是真笨。
「你就是你。」妖魅的臉上揚起純美無害的笑容,似乎他不是個殺人如麻的魔頭,僅僅只是個才學會認人的小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