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無憂 第五十九章 指點江山

作者 ︰

尚貞宮外,溫泉里的潔魚大半已游出水面,大口的呼吸著。池邊的小意亭里,雲寒閑適的坐在青石小案之旁,穿著極為隨意的寬大錦袍,正專注的看著手中的書信。

紫玉壺內熱氣裊裊,碧玉尖漫然的在其中舒展沉浮,頓時在這小小的亭子中溢滿沁人清香。

「啪啪啪」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轉眼到了亭內,蒙阜身披棕衣,腳上短靴已然被雨水浸透,沉聲說道︰「世子,屬下去沐府查探,並未發現無憂姑娘的蹤跡…不過,沐府外的暗衛已然少了,蕭承鈺下令已將沐氏余孽全數鏟除…」

雲寒眉峰微楊,說道︰「全數鏟除…哼,沐容在煜盛宮眼皮底下被虎豹騎救走,皇室為了挽回這點面子,自然不會將這件事透漏出去,赫連城那邊怎麼樣了?」

「光明軍被褚英宗堵在了困在了泰興,現下攻勢稍緩,煜盛宮內抽調了大量的羽林衛,召陵城內的駐軍也已全數出動了,褚英宗已在泰興城張貼了昭示,若有主動來降的,一律免去所有罪責,奴隸可以月兌出奴籍,擢升為平民。」

雲寒輕聲一笑,說道︰「被同母胞弟打到了帝都,若是此時再不揚威,豈不是顏面掃地…」

雲寒在盞中添了新茶,輕押一口,又道︰「褚英宗那里起疑了麼?」

蒙阜搖了搖頭︰「程肖來報,已將信鴿和所經驛站之人處理妥當。」

「嗯,不過即使褚英宗對此次召回之事心存疑慮,也斷然不會傻到去質問昭皇和元老會,西北一戰,已讓褚氏在門閥之爭中穩坐交椅,此刻若是居功自大,沐氏便是最好的例子,昭皇多疑,怎會剛剛驅走了一頭獅子,又允許一條毒蛇盤踞榻前……」

雲寒站起身來,看向召陵的西南方,低聲說道︰「這次南疆動亂,是灤親王親自領兵麼?」

「是,赫連城發動叛變,雖有大半奴隸順應,但是西南邊境的大多平民卻並不願卷入戰火,不惜背離國土,翻過恪震山,大批涌入雍關之內,致使南楚邊疆發生動亂……」

「給灤親王的書信是你親自交予他手中的麼?」

「屬下斷不敢轉手他人,只是……屬下有些不明白……」

「你是不明白灤親王為什麼要容留大批的東昭流民,並且廣施恩惠?」

蒙阜點了點頭︰「屬下愚鈍。」

「蒙阜,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的父親應是曾任工部侍郎的蒙正奇,後因督造沛河改道不利,被流放漳州,死在了路上。」

蒙阜眸光一黯,沉聲說道︰「為父南楚罪臣,愧對百姓……」

雲寒搖了搖頭,說道︰「我從不以為你父親是罪臣,沛河多年洪水不斷,你父親開鑿河道,途經西南,引水匯至密羅河,不僅可以解決多年積災,還可以造福西南,打開楚國在西南通商河運的大門,可謂一箭三雕。

可是密羅河分流昭國西南邊界,赫連城盤踞西南,對此事百般阻撓,最終沒有成事。

而現在,正是一個打開西南的最好機會,西南之地位于楚,昭,和南方蠻夷的交界之地,這里百姓雜居,多為遷徙而來,對于國家的忠誠要遠遠低于世代居住的昭國人。

現在我楚國若是容留這些百姓在邊界之處安居建業,那麼一旦那些在戰後被釋放的奴隸和百姓回到家中,就會發現,他們的妻子,兒女,父母已與自己遠隔重山,沒有官文,他們又如何能穿越邊界……那麼二十年後,甚至是十年,西南昭楚之地將再無商貿之阻,異族之爭,這世上最難攻破的壁壘不過是人心……」

蒙阜看向眼前的少年,漆黑的眼楮里有無數暗芒踫撞激蕩,重重的跪伏在地,沉沉叩首。

「屬下替家父謝過世子!」

雲寒扶起蒙阜,說道︰「終有一天你父親的心願會變為現實,西南千萬百姓將永遠記得他的功德。」

「謝世子。」

正在此時,卻見一人匆匆趕來,正是連雲騎中的賀臻。

「世子,屬下得到消息,光明軍中只今日已處決了百名意圖逃跑的士兵……」只見賀臻自袖口中掏出一丸封蠟書信,遞予雲寒,又道︰「這是剛剛自楚國傳來的密信,衛大人說十五年前事情久遠,已有許多細節不甚明了,但趙國風氏小女兒確實逃過一劫,後逃亡西北,嫁與祁遠……」

雲寒眼中暗芒閃動,與二人返回殿內,當即拆開信件,仔細查看起來。

原來在二十年前沐篪因仰慕鑄劍大師顧煥曾私潛趙國境內,機緣巧合,與風氏之女風含笑有過一段情愫,但不知為何,三年後,趙昭開戰,他領兵攻打泗水,以一招反間計將風氏一族推入萬劫不復,風含笑逃過一劫,避難東昭,最終隱姓埋名嫁與西北祁郡王,可萬萬想不到的是,祁遠最終亦死在沐氏手下,相傳這位風家三小姐與祁郡王育有一子,在十五年前的那場大劫中夭折……

手中密信被燭火燎著,瞬息化為灰燼,雲寒略略思量,沉聲說道︰「賀臻,放消息出去,沐氏四公子沐雁聲,就在光明軍大營之內……」

「是。」

蒙阜微微一愣,說道︰「世子,屬下還要繼續追查無憂姑娘的下落嗎?」。

少年指尖輕叩玉案,過了許久,方才低聲說道︰「她若是有凶險,你可現身一救,若是沒有……就不必追查了。」

「是。」

而就在此刻,無憂卻剛剛來到墮月坡下的祁氏義莊,她御馬將青鸞帶至屋內,吃力的把他拖下馬背。

無憂片刻不敢耽擱,將昏迷的青鸞扶在一旁的草席上,查看他腕上傷勢,被黑血浸透的傷口與衣袖緊緊的凝在一處,只看一眼,已叫人觸目驚心,青鸞面色灰白,臉上血色盡褪,雙眼緊閉,眉宇間盡是痛苦的神色。布條緊緊纏繞在傷口上方,血雖流的少了,可是那些蠱蟲卻仍是不斷的向上蔓延著,令人觀之欲嘔。無憂眸光一黯,頓時狠下心來,「嘶啦」一聲頓時將那些與傷口黏在一處的衣料撕裂開來,青鸞下意識的痛呼一聲,卻依舊沒有醒來。猙獰的傷口頓時暴露在無憂的視線之內。

她心頭一痛,正欲近身查看,卻發現她稍一靠近,那些蠱蟲就如瘋了一般劇烈的蠕動,爭搶著向上爬去,無憂不禁心生疑慮,再離得近了幾分,蠱蟲竟唯恐避之不及,眼看就要鑽入青鸞的傷口深處,她心頭一驚,迅速離身,果然見蠱蟲安靜下來。

無憂皺起眉頭,忽然瞥見自己頸間露出的玉鎖,想起公孫赤多次提及自己曾受蠱毒的事情,心思一動,解下玉鎖,將它壓在青鸞上臂。

不過片刻,那些蠱蟲竟全數停止了向上蔓延,迅速的朝著腕間涌去,無憂趁勢逼近,緩緩的向下移動,果然,蠱蟲竟全數被逼出了體內,劇烈的扭動著身子,原本暗紅的色彩正在迅速的褪去,轉眼變成透明,瞬間化為一灘惡臭的膿水。

無憂大感驚異,替青鸞包扎好傷口,不由拿起玉鎖細細的端詳起來,只見玉鎖方方正正,上刻龍鳳圖紋,與普通的吉祥巧物也並無什麼區別。她自小帶在身上,一直以為是這具身子所有,不想竟有這樣的奇效。

她微微一愣,思及自己多年來倒是從未想過這個孩子的身世如何,父母又是何人,不由有些黯然,若是這孩子魂魄還在,當然不可能任由她這個異世孤魂鳩佔鵲巢。

她抬頭看向屋外漆黑的天色,神色有些焦急,青影若是自小杏林穿過未央街不可能比她到的晚,除非……無憂眼角一跳,心頭漸漸有陰雲籠罩。

「啪」的一聲輕響,高台上的燭台被大風吹倒,滾落在無憂的腳邊,布滿銅綠的燈盞內積了厚厚的一層灰塵,顯然已多年無人來祭拜了。

周圍遍地都是雜草和破碗,三口黑漆漆的棺木擺在當中,甚至連標示都沒有,棺蓋大開,里面的衣物狼藉的散在棺底,顯然被翻騰了無數次。可見平日里,這里已然被流浪的乞丐當成了遮風避雨的地方,只是近日來墮月坡南側兵亂難安,所以並沒有乞丐到這里來躲避大雨。

當年祁氏一族盡被絞殺,祁郡王尸身被毀,昭皇為彰顯皇室寬仁,特準在這里修建了這座義莊。

可是,不久後,那些前來祭拜的百姓和當年感佩郡王恩德的兵士卻連連無故失蹤,漸漸的,這里便再也沒有人來了。

後來,連皇室也覺實在無須為這樣一棟破舊的房子浪費兵力,最終撤走了把手的士兵,這座義莊也徹底的荒廢了。

無憂緩緩的將那些破舊的棺蓋合攏,枯朽的陳木發出沉悶的響聲,仿佛早已不堪歲月侵蝕,竟「噗」的一聲碎成無數的碎屑,就那樣狼藉的墜在棺底,說不出的蒼涼。

無憂擼起袖管,仔細的將棺內的塵土和木屑清理出來,里面的衣物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鮮亮,微微有些發黃,卻仍可依稀看出是女子的衣衫,微弱的光線下隱隱可見襟口黯淡的繡樣,樸實無華卻朵朵苞潤莞爾,果然是含笑花,這口衣棺,應是沐雁聲的母親無疑了。無憂心頭升起一絲別樣感觸,拾起地上的草席,將棺口掩住,隨即跪在地上一一祭拜,將青鸞藏在其中一口棺中。

正在此時,只听屋外腳步聲聲,轉眼到了近前,無憂神色一凜,一個輕身跳入棺內,透過孔隙向外看去,然而當她看見那雙清冷深邃的眼楮時,不由站起身來,輕聲叫道︰「沐雁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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