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六年?!」
林笑像被人打了一拳般的吼出了聲!瑯守義的情況她其實是當八卦來听的,這位老人家反正是已經去世的人了,他和甄氏再怎麼糾結也影響不到自己,可乍一听康熙二字,她的頭頓時嗡的一下懵了!原來她林笑真的是穿越了,靈魂穿越了,重生了,還是重生在最「熟悉」的那個年代里,那個在無數穿越小說里被定位的年代,那個使她的舍友們心醉神迷的年代,那個總是讓女主風花雪月的和數字軍團談戀愛的年代,那個其實是完全陌生的封建的沒有女權的閉關鎖國的可怕的年代!
「怎麼了?!怎的這般大聲?」
「啊,沒什麼……我……女兒只是從沒見過父親……父親沒見過女兒……我……」林笑顛三倒四的解釋著,「康熙是誰?」她終于問了。
「可不敢這麼問,這是大不敬的!哦,我倒忘了你是不曉得這些的,康熙是年號,年號是用來紀年的,如今正是康熙三十六年,當今皇上的名諱為愛新覺羅玄燁,是咱們大清國的第四位皇帝……這些事兒趕明兒再好好給你說說,可千萬不敢犯了忌諱。豆兒你可是累了?臉色怎的這樣白?」
林笑強笑道︰「母親別擔心,女兒沒有事。那大清國之前還有什麼國沒有?」
她的心里始終抱著也許這是平行異時空的念頭,可如果是正史就意味著什麼都得循規蹈矩,不敢出現擾亂歷史進程的任何事!結果卻不得她所願,只听甄氏道︰「自然是有的,之前有唐宋元明四個朝代,跨時千年,再之前還有秦漢,更早有商周春秋,歷時數千年呢。」
林笑心道︰完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若是張靜言一定會高興吧,可換到自己真是大不幸啊!此刻她頹喪極了,甄氏模了模林笑的額頭,擔憂的說︰「豆兒,你真的可還好麼?」
「嗯,我,女兒沒有事。」
「我看你還是不大好,來,我們躺下說話。」說著甄氏便替女兒寬了衣,兩人枕在一處,又將被子拉上蓋好,「若是累了便睡吧,我拍著你睡。」
「女兒不累。」林笑顧不得旁的,她急于想知道自己所處的環境,于是勉強提起了精神問道︰「母親,說說咱們家吧,以前女兒混沌無知,如今可不想再這樣了。」林笑真的是想知道還有沒有比穿越到清朝更糟糕的事兒了,比如家產之爭,庶女悲劇之類的,不是總說沒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麼。
甄氏審視了林笑半天,又是模額頭又是看臉色的,看女兒真的沒事這才道︰「你既有精神,為娘就大略的說與你听。咱們家人口不多,上沒有祖輩,旁的也沒什麼走的勤的親戚,算是獨門獨戶。為娘是嫡妻,生有你哥哥和你二人,你哥哥大名叫濟蘭,小名兒叫麒兒,他是康熙二十四年二月生人。咱家還有一個姨娘,你見過的,叫如意的,她有個兒子,叫做雪竹,小名叫墨兒,比你大了一歲,現下他們在另一處住著,由著那娘兒兩身體都不大好,所以鮮少出來走動,我們過去的也少,平日里就由大丫鬟澄心與珍珠交接,嗯,明日里我帶你過去認認,你既好了那麼禮數是不可少的,如意你就喚她姨娘,雪竹就叫他二哥好了。」
林笑應了是,心中的郁積之氣隨著甄氏的述說稍散去了些︰老天還算開眼,給自己了個簡單家庭,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如果像看過的那些種田文一般,復雜的七姑八姨大伯小叔子老太太大老爺再加上爭權奪利的宅斗,那麼不用想,以自己這種智商和性格估計很快就掛了,結局不是被處理著嫁出去,就是一失足落水或是一失口中毒的再次去見閻王了,她可沒信心能在關鍵時刻蹦出個會救自己的良人。
「那咱們家就是母親在做主了?」林笑裝小白的天真的問了句,她感到甄氏撫模自己頭發的手頓了頓。
「怎麼這麼問?」
「那女兒以後想吃什麼都可以讓廚房做了呀。」林笑繼續天真的說。
「……傻丫頭。」甄氏嗔笑道,「再吃就成肉球兒了。」
林笑傻笑了兩聲繼續問道,「對了,女兒听哥哥說府里要裁人,咱們家人很多嗎?」
「哦,麒哥兒這麼說了?」甄氏愣了愣,斟酌了片刻方道︰「說實在話,咱家的人也不算多,宅子里連雜役總共有七十四人,這麼大個宅子沒些人也不像話,只是真正能用的上的卻不多,貼心的就更少了,瑯府不該再養那些沒用的人了,精兵簡政是必然……」說到這里她停了停,「我這里有六個是用的上的,今後我若不在,你有什麼事可以同他們說,鄭嬤嬤是為娘的女乃母,地位和其他人不同,珍珠是管事的大丫鬟,琉璃是貼身伺候我的,另外還有琥珀、珊瑚,寶絡本是照顧你的,近幾個月鋪子里是多我招她去霓裳針坊幫忙了,外宅里的瑯玉是從小跟你外公的,鄭嬤嬤便是他的婆娘,自也是值得信任的,其他的,你還太小,店鋪的事兒日後再慢慢說與你听。」
說著甄氏又笑了笑,林笑詫異的抬頭看她,不明白為何她露出心滿意足的神色來,忽然听到「當」的一聲,甄氏訝聲道︰「怎地都亥時了?豆兒,看我說起來就忘了時辰,今兒鬧了半天你一定累壞了,快睡吧,明日帶你四處去瞧瞧。」林笑稱是,甄氏喚了聲,「來人」,外間屋有人應了,片刻琉璃走進來,也不言語只將幔帳放好,吹熄了燈火,退了出去。
在黑暗里,甄氏摟著林笑,她輕聲漫語的唱著一支小調兒哄著女兒入睡,林笑閉著眼茫然的听著,身體已經很疲倦了卻無法入睡,直到此時接二連三的錯混亂波濤才慢慢沉澱下來,她突然發現不論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一夕間萬水千山,這里同那處永無再見之日,她不再是林笑而是叫瑯豆兒。她從以前看穿越小說時就總驚詫為什麼那些女主會這麼淡定的接受了和家人分離,穿越到陌生世界對于她們而言就好像是去度假,理所當然里透著興奮,張靜言听了就笑說,你看她們哪一個是在現代過的如意的了,不是孤兒就是棄婦,不是愛斷情傷就是了無牽掛,像你這種啊,絕對是和穿越無緣了。像我這種,是的,我這種不是不該穿越的,所以才無法淡定才會這麼驚懼嗎?可偏偏穿越了,將來會怎麼樣?會有怎樣的結局?不知是不是在莊周夢蝶,如果是,爸爸媽媽和弟弟又如何了呢?他們是一覺起來根本不記得自己,還是守著自己的尸體悲傷不已?他們是生是死呢?對家人的思念一但被勾起林笑的心便生疼了起來,眼淚無法抑制地流了出來。
「豆姐兒,好好地怎麼哭起來了。」听到抽泣聲,甄氏驚問道。
「……我,女兒想……」林笑隱忍著沒說出爸媽二字,她此刻正悲傷大作,又無法與人訴說,索性拋去了一切,什麼也不解釋的痛快哭了起來。
「……傻孩子……」仿佛也是說不下去似地,甄氏只哽咽的說了這三個字,她無言的摟著她的女兒。
林笑抱著甄氏昏天黑地的大哭,她從未這樣流過淚,原來黯然**者唯別而已矣,是這樣解的,此刻親歷了方知是這般疼痛。林笑哭著昏睡過去,在夢里她見到父母弟弟站著自己的墓前,那邊下著雨,圍成圈的冬青青翠欲滴,墓碑上的照片是她最新一次的證件照,那張臉是多麼青春甜美啊,又多麼的令人留戀。父母弟弟在那邊哭泣,林笑在夢里哭泣,原來他們是記得自己的呀,我沒從那個世界徹底消失,只是死了,他們還有照片可以追憶,那我呢?須臾,她又看到穿著清裝的自己吃著桂花糖傻笑,還滿院子的攆狗逮貓,一眾丫鬟都遠遠地跟著,是這個叫豆兒的小姑娘殘留的印象嗎?荒唐了七八年,一朝便被別的靈魂取代,你也是個可憐人。哦,那人是誰?煢煢孑立地站在一池開的絢爛的荷花池旁,他轉過臉來,是傅山!竟是傅山……這是林笑第一次想起她的戀人,錯了,他們是稱不得戀人的。他怎麼如此悲傷,是在祭奠那個死去的女孩嗎?林笑淚如雨下,這些人,她再也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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