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剛說完就听身後有人咳嗽了兩聲,回頭看去原來是個小道童,他不過十來歲的樣子,手里捧著個烏龜殼子,眉清目秀的臉陰沉著,眼楮直瞪著如月,扎琴的臉頓時紅了,她羞窘的不知如何是好,如月微微一驚,臉上也沒什麼表示,又轉過頭跟扎琴說話去了。
那道童盯了好一會兒如月,他沒想到這女子被人撞破背後論人居然一點尷尬的意思都沒有,這可把他氣得臉都紅了,本想大罵的可轉念一想這是在王爺府,也不曉得這女子是什麼人的家眷,萬一得罪錯了人可就糟了。他不曉得該怎麼辦的時候,對面又來了一個道童,一見他就叱問道︰「寒山!你怎麼這麼慢!」
寒山忙上前附耳對來著者說了剛才听到的話,「紅葉師兄,事情就是這樣,怎麼辦?」
紅葉看了看如月,冷笑數聲,故意大聲道︰「如此詆毀師門豈能就此罷休。哼,真是無知婦人不曉得仙師的本事,居然敢說這麼不敬鬼神大逆不道的話,呵呵,走著瞧吧。」說著便拉著寒山離去了。
如月看著那二人的背影也冷下了臉,扎琴憂心忡忡的拽著如月的衣袖道︰「姐姐怎麼辦?」
「門下如此,可見師長。好了,這里是安親王府他們不敢怎麼樣的,不過是意見不同而已,難道還要所有人都信他?如此豈不是真成了神仙,神仙就去觀里被人供著好啦,何必來到紅塵斂財?」
「姐姐!」
「姑娘!」
見扎琴和澄心都驚惶,如月便不再說什麼,她拉著扎琴去九曲橋上看魚去了。
如月和扎琴游玩在橋上,遠遠的還能看到那廂的動靜。很長時間了居然還沒折騰完,風漸起,吹起一池漣漪。如月想︰命這個東西到底有沒有呢?現世的時候老媽常說命越算越薄,林若溪更是無神論者加黨員,所以他們不論旅游到了任何廟宇道觀絕不搖簽算命,冤大頭的去送錢。如月回憶起當年的事,又想起自己遇到的離奇事件,不曉得他們知道了會不會改變信仰。不過像張明德這種人她可是半點都不會去信的。
秋風深冷。她生出萬般感慨的情緒來,不免一聲嘆息。扎琴以為她還在為方才的事兒犯愁,但她實在很害怕,那可是名譽京師的大師!小姑娘皺著眉看著池水發起了呆。
此時,只見張采薇從那邊過來,臉色陰沉,她身後的丫鬟在抹眼淚。如月一驚忙迎上去問道︰「這是出什麼事了?」
采薇欲言又止,搖了搖頭。如月看了眼她身後的丫鬟彩雲,彩雲淚眼婆娑道︰「姑娘也去湊熱鬧,請讓張仙師給批個命,本想著那麼多人都推了,姑娘也不會……可張仙師卻說和姑娘有緣。此次來王府便是為了解厄,他說了許多事兒都很準,最後說姑娘一年之內必有大難,過得去便無礙,過不去……將來的日子可不好過。我家姑娘當時就嚇住了問有什麼法子,張仙師說要想解月兌除了舍身出家,或三年內閉門,足不出戶也不得婚嫁。否則……格格,您說這可怎麼辦!豈不是耽誤了婚嫁大事麼!」
采薇看了彩雲一眼道︰「不要說了!這都怪我,好好地非去算什麼命。」
如月見她還算鎮靜心里略松,她想了想問道︰「除了那些是不是說了其他化解的法子?總不能等成老姑娘再嫁人吧?」
采薇道︰「嗯。說要去白雲觀舍重金重修三清法身。可這話我怎麼跟父親講呢,他定是不信的。若是給母親知道了又是事兒,而我……也是將信將疑。說不怕是假的,可真要去重修法身我哪里來的那麼多錢呢?」
如月道︰「我家是開藥鋪的。所以知道一個人得了重病必不會只在一家鋪子里診斷的,一家之言怎能當真?有時一些不良之人為了斂財少不得造謠嚇人,姐姐不若再去找他人看看,說不定這大難便沒有了。」
采薇本就是聰明人,她听出那話里的意思,又想起自己是為了那事兒病急亂投醫了,便把父親平素教的話都忘了,她點頭道。「我知道了。」
如月嘆道︰「我也曾遇到過高人,那可是真正的救命之恩,到如今連人家的名字都不曉得,也許是我狹隘吧,只覺得真的要救人便不會索要銀錢……張道長是不是騙子我不知道,可自己的命怎麼能被人如此輕易的定論呢,若實在不放心,你就同張大人說說這事兒,看他怎麼說,畢竟父母經歷得事多,總會有法子的。」
采薇也點點頭,她舒緩了臉色微微笑了,「多謝你,听你這麼說我好多了。唉,方才心情不好也沒跟八福晉打招呼就離開了,不曉得有多失禮,說著她拉過如月的手道︰「咱們過去吧,你們在這里也太久了些。」
他們向來路沒走幾步迎面就看到朱赫一干人等過來,雙方見了便停下步子,只見同行的巽元子打了個稽首直望著如月道︰「無量壽佛。」這道士的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一雙眼卻不停的在打量如月。寒山和紅葉兩個在他身邊,都是一臉看好戲的樣子,朱赫拿眼角掃著如月和采薇,神色里帶著幾分不滿,除了兩個丫鬟其他人竟然都沒有跟來。如月暗思這是正主來找回場子的嗎?雖然方才口硬可真的對上巽元子還是緊張了,她不知道這位「高人」想怎麼樣便就這麼看著。
突然的冷場大家都有些怪異,巽元子咳嗽了一聲,朱赫牽了牽嘴角別有深意地道︰「月兒好清閑,大家伙都在那邊,你倒好,帶著耿家的格格自去耍了。方才听聞兩位仙童說了妹妹些不信命理的話,我說定是你不曉得其中的厲害,月兒初到京師久在閨閣之中不知道張仙師的大名實不足為怪,這位張道長可是得道之高人,他雖不會與你計較。但那些話若是傳出去,道長的名聲不會壞反而是妹妹會被人看輕,被人說無知。要知道佔卜相面之術古而有之,張仙長深諳此道,也曉長生之術,他常年在觀里修行素不問紅塵俗事,若不是家父躬身親求,他老人家必不會出山。所以呢……」
朱赫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如月那里不曉得她的意思,心里冷笑面上卻顯出不好意思之色道︰「是我失言了。」除此之外她便不再說什麼,朱赫愣了愣才轉移了目光道︰「采薇姑娘能得仙師指點是前世修來的福氣,趨吉避凶實是好事,若是不嫌棄采薇格格可願讓我也行一次善,法身再塑的銀子我出一半如何?」
張采薇很詫異她居然也知道了,方才明明是單獨說的話。難道是巽元子給她說的?她正容道︰「多謝福晉慷慨,這可萬萬使不得,實是我自己的事兒。而且……家父也斷不會準的。」她猶豫的看了眼如月,如月仍是一副貌似受教的的神情。「我這做女兒的可不敢擅自決定此事。」
如月此時的心里卻不知倒了幾回個兒,她暗道︰其實方才若是其他人自己斷不會說那些話的,明明知道這人連自己的命都看不清又怎麼能信?或者。他們其實也是知道的,只是在造輿論?可沒想到這麼早你們就有來往了啊。歷史果然會朝那個既定的方向前行呢。
朱赫瞄了眼巽元子,後者不動聲色,她便笑道︰「不過是些身外之物,算得了什麼呢,你我雖只是第二回見面,我同格格卻相交甚歡,再別說什麼見外的話了。當然了。一切行事都看格格的了,若將來需要幫忙一定要說啊。」
采薇深深地福了禮,語氣堅定道︰「十分謝福晉,銀子的事我萬不能應的。」
朱赫也不惱只是一笑,便不再勸了。而一直在打量如月的巽元子唱了個諾道︰「無量壽佛。好怪的命格!這位格格能活到今日原來是借了千家之運啊!難怪,難怪。」
如月不動聲色的看他如何。只听巽元子道︰「貧道一向一日只看三人之運,早先給若迪格格看過了。方才給張小姐看過了,這第三人便是格格了。」
如月听到若迪的名字便看了眼朱赫,「哦,那我還真是三生有幸呢,仙師請講。」
「格格的命可是很少見!命骨似重實輕,雖說是從胎里帶來病,又是克父母早亡的命,卻借著千家之運轉好。所以只是早年喪父,這母親實該早亡,卻意外轉了運勢……」說著他指了指如月胸前的金鎖,「這不是百家鎖,是千家鎖,還得是家中有未出閣女兒的人家求來的。不過也只能保格格一時之運,這長了也是不濟的,所謂借者必要還,借來的運會有耗完的一日,那時反噬之力怕格格難以承受啊,除非有大德護佑,不過看這天下又有哪個大德能舍命相救?天意難違,貧道已然看到格格前路霧氣重重,泥沼幽深,絕非好跡象……」巽元子說著便停了口,高深的微笑看著如月。
如月已經非常厭煩此人,說的如此嚴重是想獲利更多嗎?她挑了挑眉慢慢道︰「我的事有心人都能打听到,不過道長遠在紅塵外能一語中的也算厲害了。那麼仙師就請您說說這個天意難違怎麼難違法吧。」
巽元子也不生氣,溫言道︰「之前听聞格格對命算之學不屑一顧,現下看還真是年少輕狂啊,故此,只怕貧道說的再多你也未必能听進去。呵呵,簡而言之,所謂天意是不可抗的,格格在二十歲時將有一劫,此劫乃死劫,而且無解。」
如月從沒見過誰會將結論說的那麼直白的,她呆了呆,一旁的扎琴嚇得直拉她,澄心失聲掩口,朱赫和采薇都面露驚色!寒山紅葉皆看如月該如何說,都有些期待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能有畏懼之色,但是……
如月回過神很淡定反問道︰「無解?」
巽元子頷首道︰「說無解也非無解,不過是要損他人之命罷了,至親、摯友……」說著他還看了眼扎琴,小丫頭的臉都白了,她下意識的拽緊了如月的衣袖向後退了半步。道士嘆道︰「皆會因你而傷甚至身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