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禎的話擾亂了如月的心,她明白他說的是事實,也能想到胤禎一回去定會想法子生事,平常人家都不願見到兄弟倆為了個女人大打出手的,這可是皇家,見不得這場面自會用手段擺平,只是這手段怕是用不到皇子們身上。現在只能靠胤禛了,這些日子不見他來也沒有任何消息,難道也是遇到了難處?如月躺在床上對著胤禛送的萬花筒看,里面變來變去的花樣很像人生,誰也不知道下一幅圖是什麼樣子什麼顏色。等待最是令人煩悶,第二日就這樣到來了,如月不想這樣等下去,是生是死,是進宮是嫁人倒是給句準話,半吊著算什麼。但她又想這樣沒期限的等下去,揭開底牌太讓人害怕了。如月正在矛盾中憂郁惆悵著就見甄氏進來了,她焦急道,「月兒,換下衣服,宮里遣人來接你了。」
如月跟著宮中來人走在永巷,此時已近臘月,天氣冷的緊,如月只能收緊斗篷風是一點也擋不住的。永和宮就在前方了,一路上那引領太監並不說話,隨行的宮女也是一副冷漠的樣子,看他們就知道德妃的態度,當她知道這里是目的地心里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永和宮還是跟上次來時一樣,就是換了季節沒有了綠樹紅花,而端坐在正殿的宮裝婦人還是一樣的雍容著,她微微的笑著看不出一絲不滿,但跪著行過大禮的如月沒有听她說起嗑,于是只能保持著這個姿勢。
手抄在白貂皮袖籠里的貴婦仔細看著面前的少女,她較之幾年前張開了許多,美而不艷,恭敬並不卑謙。這副樣子看著到不招人討厭,但是……她只要想起胤禎昨日回宮的態度,做母親的心立刻痛了起來,什麼叫錯失一招,什麼叫平白給了他人,被這麼多年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兒子指著鼻子指責抱怨,德妃真是又氣又心疼,不就是個女子!竟能砸完了一屋子的東西還說不會罷手。听說夜里還打了福晉,這還有完沒完!他還知不知道輕重?!就為了眼前這個人!她想到這里火氣就上來了,于是開口緩緩道︰「瑯格格,本宮實在該謝你救了四貝勒。也听說了你為他差點身死,真是令人感動。說來你可是先後救了我的兩個兒子呢,這份大恩我可真不知道如何來謝。格格,可想要什麼嗎?」
如月忙辭不敢受賞。德妃嘆道︰「如此大功都不曉得萬歲爺和太後會怎麼賞賜呢。」
「萬歲爺不罰如月已然是大恩,哪里還敢得賞賜。」
「哦,那為何要罰你?」
「小女子欺君瞞上,身體好了沒有及時回京。」
「原來如此,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且不說本宮。你可知太後為了你擔了多少心呢,連萬歲爺也因為心疼你又是提拔你哥哥又是給你額涅賞賜。當然了,還有禎兒,更是對你掛心。唉,你這麼做真是不懂事。隱瞞這事兒既然萬歲爺都沒處罰你那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不過好像還有一件事,我倒是能問問的。你和四貝勒的事可是真的?」
這件事竟就這麼當眾提了出來,如月的心一震。本以為會直接質問昨日胤禎來瑯府的事,沒想到拐了這麼大一圈問的是這件事,她敏銳的知道德妃想罰自己但又不願落個為兒子的口實。
果然德妃在等了一會兒後嘆息道︰「你可是讀過書的女子,該知道發乎于情止于禮的道理。你又是在漢人家長大的,難道不曉得偷情是多大的罪嗎。放到有些地方可是要死人!四貝勒是什麼樣的人我這個當額涅的能不明白?成日禮佛不喜又一門心思的弄那些政務,你非艷冠群芳的姿容。平素又是活潑莽撞的性子,這樣的女子他豈會為你動心。哦,听說他那會兒傷的還很重呢,事實如何誰都能想到。本宮不忍心說你下賤,這帽子扣的太大,可論你一個不守婦德還是要的得。再鐘情也不能做出這種事,你不要臉面皇家可是要的。你可知四貝勒為了這件事如何被萬歲爺責罵嗎?本宮這個當額涅的心里有多痛你又可知道,你是救了他的命也害了他失了聖眷,本來該得賞進爵的如今換來的卻是責罰。」說著德妃抹起了淚,如月听她說完只覺胸口有團火在燒,這個題借發揮玩的可真大!但她不能說清楚,也不能當面對質,現下連起身都不能!
「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身子,這要是有了豈不是更丟人。那可是個野種啊……你這樣的女子難進皇家的門,沒名沒分的再拖個孩子不覺得可憐嗎?」
如月攥緊了手輕聲道︰「回娘娘的話,我沒有……」
「沒有?你一個姑娘家的又怎麼知道,這才不到兩個月吧。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看本宮都給你準備好了。」說著她一招手一個年長的宮女上前來,手里托著個盤子,盤子上放著碗。
「里面呢是藥,若是有了吃了就會流掉,若是沒有呢那更好,什麼事兒都不會有。你既然說自己沒身子那就喝吧。」如月的背上全是冷汗,還沒回話碗就遞到自己眼前了,「格格還不接過!」那宮女的聲音硬冷無情,如月看到深褐色的湯液慢慢接到手里,這就是毒藥自己也得喝吧,可是只怕是比毒藥更狠的東西,她認為德妃是不敢殺自己的,要整人卻很容易。
「還不喝?娘娘在等呢!」
已經被逼到這種境地,如月心一橫把碗扔了,瓷碗碎開,藥味四溢,藥汁濺的那宮女的袍子上都是。「你好大的膽子!」宮女怒喝一聲,抬手就要打。德妃卻悠悠道︰「格格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沒關系,本宮那里還有呢。」
「娘娘,您若是只為了打掉孩子,我雖不知道有沒有,但以為也得問過了萬歲爺,問過了四爺,他們若也這麼說我無話可說,就算是要我死都行的。」
「哈,你是說本宮連這個權力都沒有嗎?我?你敢稱我?」德妃淡淡一笑輕柔道︰「含香,掌嘴。」宮女得了令一巴掌就打了過來,如月不敢避生生的挨著,清脆的掌摑之聲在靜逸的殿中響起。德妃見打的差不多了剛要下令再將藥端過來,就見有宮人上前回話道四貝勒來了。德妃笑了,她看著被打的口鼻出血的如月道︰「哎呦,救星來了呢。」
沒一會兒胤禛只身就進來了,他看了眼跪著的如月又盯了眼地上的藥什麼也沒說,面不改色的向德妃行禮,「額涅。」
「哦,你來了。這會兒不在床上歇著養傷,亂走動做什麼?你可得仔細著身子呢。」
胤禛道︰「兒臣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多日沒給額涅請安了,兒臣心里不安。」
「你是不安,不過是擔心她吧。」
「瑯如月的事還沒最後定論,要死要活還得等聖旨。兒臣覺得額涅罰她是沒什麼,就是怕皇阿瑪忽然想起要問她什麼事,她這個樣子回不了話。」
「嗯。你說的是呢。不過額涅也是為她好,她這樣天生有病的怎麼能進咱們皇家的門呢?這萬一有了,未婚生子……嘖嘖,額涅是無所謂,你可少不得給人嘲笑,她和孩子也不好活啊。」
「額涅說的有理,不過兒臣到想起幾年前給非印看病的大夫說的話了,是藥三分毒,太傷身子,非印就是藥吃的多又吃的不對癥這才留下了病根,到現在也只有弘暉一個孩子。」
「哎呀,听話音你是在怪額涅了?」
「兒臣不敢。」
「不敢!」德妃難得的揚高了聲音,她一動怒胤禛便跪下了,如月在後面偷眼看過去,見他垂眸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哪里像認識到說錯話的樣子!
「本宮難道不是為非印好,生孩子是你們的事跟本宮有什麼關系,是你整日不近人家身子吧,兩年呢,是你狠心她可憐!不就是因為人是我挑的嗎!那會兒本宮還不是體諒她求子心切才給了秘藥,誰知道她身子不受呢,流了孩子本宮就不心疼嗎。你就這麼一直怪著額涅是不是?還是說從一開始,你就沒把我當額涅呢!佟佳慧在你心里才是親額涅吧,可惜她對你也不怎麼樣啊,就值得你這麼心心念念著?看,就是這副樣子,跟她一模一樣!看著就討厭!」
如月看到胤禛在听到佟佳慧的名字時身子顫了顫,她不知道這幾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關系,不是說他跟養母的關系很好嗎?現下看好像還有隱情。德妃見他還是不說話便冷著臉道︰「今兒就算是你來了,她,本宮還是要罰的。」說著便丟給含香一個眼色,那宮女便招呼太監拉著如月讓她跪到了碎掉的瓷碗上,因為是被拎起又扔下,于是幾片大的瓷片直接就扎進膝蓋,如月哼了聲忍住不吭聲,德妃揚眉道︰「呵,好硬氣。那你就跪著吧。含香,去把藥拿來給她灌下去。」
胤禛冷聲道︰「誰敢!」含香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去拿藥,德妃瞪著胤禛道︰「這是永和宮,不是你的貝勒府!」
胤禛抬頭看著他的額涅道︰「瑯如月是我的女人,不是您的奴才。」
「混賬東西!」德妃咬牙罵道。她就手拿過幾案上的茶盞就向扔了過去,胤禛一側身避了過去。茶盞的碎渣飛了出來,劃傷了胤禛的臉,一絲血流了下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