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是被灼熱的陽光烤醒的,耳畔傳來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喊,叫的什麼一句也听清,她覺得口渴之極,正想著清涼的水就滋潤了嘴唇,又嫌太少想大口喝卻什麼也得不到,著急之下如月終于睜開了眼。她先是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人在面前,那人的背後是碩大的太陽,干燥的空氣讓鼻腔十分難受,當眼前的一切變的清楚,如月看到自己正被胤禛半抱著喂水,他手里拿的是自己隨身攜帶的水囊,男人的身子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陰影之中的如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胤禛見她醒來松了口氣,他回頭道︰「阿弦,你來一下。」就這麼一轉頭,如月看到了驚心的景象,她在沙漠中。沙漠!
胤禛像是要避諱似的用並不親密的方式扶著如月坐好,她的身下鋪著皇子的外衣,伍十弦過來了,同樣的狼狽。看著他們說話,背景是大漠紅日,震驚到極點的如月失笑出聲。她看了看身下的黃沙,攥起一把,灼熱的沙從指縫里滑落,再清晰不過的感受,就像現里去青海沙湖玩的經歷,那個時候可是抹著防曬霜,帶足了裝備開著沙地越野胡亂瘋玩,現在?
胤禛見如月一直沒說話只是笑看著沙礫,他皺著眉靠近了些,「你沒事吧?感覺怎麼樣了?」
如月扔了沙,風把沙吹開,轉瞬又墜入到沙海中,「再好不過。」
「你的感覺還真靈。」胤禛依然盯著她,「不僅覺得不安全,而且還帶了這麼多東西,」說著他指了下如月手臂上系著的手弩。
「習慣了。不過好像還是沒有準備好。否則怎麼會到這里來?」
「你知道這是哪里?」
「沙漠。」
「哪個沙漠?」
「四爺,我不是百事通。從北京西山到沙漠最近的要走多遠?」
伍十弦接話道︰「懷來縣,快馬三個時辰。可是這里應該不是,那里並不大,這里卻是一眼望不到邊。」
如月點點頭。她剛扶著沙地站起來,就覺得頭痛的厲害,胤禛扶住她,「你受傷了,頭踫到了岩石上。」他指了下不遠處露出地表才一指高的已經風化的石頭。如月哀嘆了聲苦笑道,「我的運氣真好。」說著她舉目望去,果然是好大一片瀚海,金黃的沙綿延到遠處,四周只有淒厲的風聲,吹在臉上生痛。她眯著眼觀察著,沒有戈壁沒有胡楊林沒有沙棘,然後她看到了呆坐在地上的披頭散發的李瑤。
胤禛道︰「我和阿弦前後醒過來。然後是她。大約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她哭鬧了好一陣。」
「現在恢復了?」
「並不算恢復。你呢?」
「我還好。」
「你倒是很鎮定。」
「習慣了。」如月苦笑了一下,「我昏了有多久。」
「一個時辰?」胤禛不確定的問伍十弦,「沒有,半個時辰多。」
如月從衣服里掏出懷表。「停了。」
「我的也是。」胤禛也拿出了自己的懷表,「你覺得我們這是到哪里了?」
如月舒出一口熱氣,她幽幽道︰「反正絕不可能是達克拉瑪干沙漠也不是騰格里沙漠。我可不信又誰會這麼無聊的把咱們幾個送到幾千里外的地方來。」
「能在阿弦沒醒前做出這樣的安排,我看那得是神仙。」
如月看著胤禛,「bingo。」
胤禛皺眉道︰「什麼?」
「我是說也許您說對了。這不是人干的。四爺您有什麼打算?」
胤禛看看她道︰「若如你所說是神鬼的伎倆,那為何帶你我來此,是殺還是困?」
「嗯。這是個問題,有這個能耐的人若要殺死我們會很容易,為什麼要這樣做?」
「也許是殺不了?」伍十弦道。
「怎麼說?」
「四爺和格格身上有法器護身。四爺是皇家貴冑。格格是清淨之體。」
如月和胤禛互相看了看都不說話了,伍十弦道︰「四爺可還記得那道光,殺死吉祥的光。屬下似乎听文大師說過。」
「結界。」胤禛替他說了。「就是說有人布下了結界困住了你我。」
「是困死了你我。」如月的聲音有點顫,胤禛詫異,很快他見到遠處的沙丘上出現了兩個黑點。
「那是什麼?」
「一定不是好東西。」如月沖著李瑤喊了聲,「側福晉,過來!」李瑤茫然的看向他們沒有動,胤禛快步上前拉起癱坐在地上的女人,如月看到那黑點越來越大,當能看出形狀時她倒吸了一口冷氣,竟然是成人大小的蠍子。
四處無可避,伍十弦沉聲道︰「四爺您護好側福晉和格格。」
如月道︰「一人一個。」說著她也不理會伍十弦,解下手弩給了胤禛,「你做什麼?」
「自然是求生。難道讓伍大人一個人去拼命?」
「我去,你看好李瑤。」
「我有這個。」說著如月俯身從靴子里拿出一截銅棍,她手一抖,里面彈出一尺長的細劍。胤禛訝異的看著那劍,「你還真是準備充足。」
「習慣了。」如月挑了挑嘴角,她看著伍十弦道︰「你帶符了嗎?」
「刀抹過朱砂了。」
「好!」如月沖他燦然一笑。
平常的蠍子最大不過手掌的尺寸,眼前這兩具蠍子尸身卻是過了四米,蠍子是真的蠍子,有血有肉有毒,流出來的黃色粘液將沙地都腐蝕了,如月削去已經爛掉的袍角,汗水蟄的眼楮澀痛,她抬頭去看伍十弦,男人認真的檢查著動物的尸體,接著他從蠍子的尸身上拔出長劍,「有什麼發現?」
「死人。」他用劍挑起一個人頭。
如月驚住,「這人我見過,是正殿里參拜的一個女子,她還帶著一個孩子的。」
伍十弦看著蠍尸內部不說話,如月嘆了口氣,「原來不止我們來到這里了。廟里的其他人也在。」
「嗯。我從沒有見過這麼大的蠍子。這不正常,但它們竟不是妖邪幻化。而且這味道也很奇怪。」
如月也聞到了難聞的氣味,她顧不得累了立即站起來,「你說這味道會招來其他的蠍子嗎?」
伍十弦愣了愣,繼而又冷靜下來,「格格說的沒錯。」二人互相看了眼,立即向胤禛那邊掠去。剛把方才的事復述了一下,如月就眼尖的看到遠處密密麻麻的黑點,看得她頭皮的發炸,「快走!」胤禛拉著李瑤。伍十弦和如月自然不用他催促,立即展開輕功就掠了出去。可是茫茫大漠他們能往哪里走呢?
「那里!」不知跑了多久,累的氣息全亂的如月站在沙丘上指著遠處黑色的城池道。
伍十弦猶疑道︰「這種地方怎麼會有城?」
胤禛看看後面依然緊追不止的蠍子軍隊道︰「先過去。」
似乎只能如此了。一行四人狂奔而去,等到了城的近處,他們才發現這個城大的匪夷所思,黑色的大石還繪著古怪的花紋,城門上的字跡因為高根本看不清。還是伍十弦用飛鉤上去看了,但他竟不識其字,在地上照樣寫了,胤禛看過後神色就變了,他堅定道︰「這不可能。」不用如月問,皇子就重復了一遍那個詞,這回是用漢話說的,「樓蘭?」如月也大驚,她打量著這座古城。記憶飛快的回到了現世的那次川藏自駕游。北疆的這個著名景點她只是晃了半日並沒有仔細的去看,可是听同行的驢友講解過它的歷史,也看過相關的資料。絕對不是這樣黑色的大石城,難道只是巧合,它也正好叫樓蘭?
「四爺,進去嗎?」
胤禛看著後面,他驚異的發現那群蠍子不知什麼時候全部消失了,風吹過城發出詭異的聲音,半開的大門里不知道會有什麼等著他們。皇子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樓蘭古城他只在書中得知過它的名字,千年前西域的彈丸小國罷了,如此突兀的出現只怕是陷阱。
一直陷于失魂中的李瑤在這時突然出聲了︰「這又是什麼地方!!四爺!!」一身沙土的女人哭著撲到胤禛懷里。「我要回去,我不要在這里!!」
「閉嘴!!」胤禛推開她,皺著眉道︰「你想引的鬼怪前來索命嗎?」
鬼怪?李瑤忙捂住嘴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她努力讓自己不出聲,可恐懼是無法抑制的,見她哆嗦的可憐,如月上前輕聲安撫道︰「側福晉,我們都陷入到另一個時空了,現在正想法子回去,你一定要冷靜?」
「你在說什麼?」李瑤拼命搖著頭,她雙手握住如月的胳膊,「什麼叫時空?」
面對這張驚慌失措的臉,如月想了想才道︰「就是不在北京了。」
「我知道啊,這一定不是在北京了,北京哪里會有這麼多沙子,還有這座怪城?我們一定都死了,這是地獄!我不想死,不想死,我還有弘昀還有弘時呢,我不想死。」
說著她蹲在地上大哭起來,當眼淚落到沙地上瞬間便烤著成了氣,天突然變暗了,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太陽瞬間消失,黑夜就這樣突如其來的到來。李瑤被驚嚇的已經連哭都忘了,因為她听到城里傳來人聲,接著火光乍起,歌聲和飯香一起飄了過來。不知名的語言里帶著輕松和歡快。
「太怪了。」黑暗里如月自語似的問道。
伍十弦點亮了火折子,微弱的光映著每個人的臉像個鬼,「鬼城?」
「你別嚇我了……說不定就是有人居住呢?」李瑤緊緊拽著如月的袖子畏懼道。
「這種地方會有人住?」如月搖頭,但她知道不進去在外面是一樣的危險,而且太陽下去後溫度明顯降低了,她開始後悔沒有把斗篷帶上。風里的味道變了,如月仔細聞了聞,她的動作引起了伍十弦的注意,「血腥味。」後者下了最後的結論。
吱扭扭的聲音突然響起,胤禛做了噤聲的動作,伍十弦馬上滅了火,四人退到最近的一座沙丘後,接著他們看到城門被打開,兩隊人出來,每人手里都拿著火把,那些人的容貌皆是高鼻深目的外族人樣子,果然是樓蘭人嗎?如月暗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