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笑清風 第四百七十九章 烽煙

作者 ︰ 景青眸

康熙五十七年的新春北京城一如既往的有著濃郁的過節氣氛,爆竹聲中百姓們過著平靜的日子,誰會繼任東宮是他們的談資之一,至于遙遠的西北邊陲的戰事完全沒有沒有影響到他們的生活。和平的日子太久,誰都忘了戰爭的殘酷。康熙帝最是清楚這次西北動蕩意味著什麼!他的憂心也最為深沉。放眼朝堂,當年得力的武將不是告老還鄉就是早已去世,年前施瑯已經不是第一次的遞交了請辭奏折,還是帝王再三懇請,他才答應留下只是在朝堂走動以穩君心。康熙帝不是無人可用,他是擔心年輕人紙上談兵!正月過後拉藏汗請求援兵的急奏已經是第三封了,事態緊急,康熙帝最終決定由侍衛色愣和西安將軍額倫特率兵出征。同年三月他們各自率領數千精兵從青海出發進兵**,戰役打響後,因為戰術問題清軍遇準噶爾伏兵突圍不成,相持一月有余,又因糧草運輸問題最後終因彈盡糧絕而全軍覆沒。

當這個消息傳來,朝野震驚,兩支部隊大約萬人不到一個月竟就全毀了!這是康熙帝選的人,也是他的定奪,誰敢說用人不當,只得大罵敵人太陰險。康熙帝很憤怒,同樣也很失望,他並沒有大發雷霆,而是鎮定的詢問對策。眼神所及之處老臣人人回避,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出來擔下責任!和前一次一樣有不少年輕些的官員出來請纓,這些人里還站著帝王的十四子固山貝子胤禎。戰爭不是兒戲,它能成就一個人。但也可能萬劫不復!經過了長時間的討論,直到第二日康熙帝仍舊沒有做出最後的決定到底由誰來主持這場必須打贏的戰役。雍親王胤禛一直觀察著,胤禎請纓他不意外,重點是八爺黨的態度。應和舉薦啊。胤禛冷笑。

第二日的早朝,首要議論的自然還是西北的戰事,但今日居然還有人不合時宜的提出復立太子的事。翰林院的人聯名奏請復立胤礽為皇太子,他們的哀求之音在康熙帝看來簡直就是種尋死的挑釁,所以這些人當即就被下了獄。

退朝後心事重重的胤禛和胤祥回到了竹苑,對方已經出棋了他們需要商議下一步的對策。線報說的明白,八貝勒府和九貝勒胤的府宅每日都是車水馬龍,他們毫不避諱的招攬著各種人物,有僧侶道士喇嘛術士星相這些人。還有優人和賤隸、從宮廷中流落出來的洋人,甚至是被棄的官宦大臣的家奴。朝堂坊間冠以胤的「賢」在胤禛眼里就是「奸」,不論喜不喜歡,八賢王的人心是前所未有的高漲。反觀胤,自五十六的異動之後。他的動作重新又放在非法的斂財上,似乎上次的鬧劇是胤沒有放在心上,兩年里九貝勒就開始了肆無忌憚的行動,被疾病衰老還有西北戰事困擾的康熙帝已經無心去這個兒子的作為。東北的林地和有參的山地被胤的人壟斷,大量的收入讓他出手闊綽,不僅是九貝勒府邸就是胤府邸的食客們幾乎都是胤在供養,宮里不論是陳福李增還是何玉柱哪一個沒有收過他的銀子?財大氣粗的胤至此被民間冠以了財神的封號。禮賢下士德才兼備的是胤,財力驚人金山銀山的是胤,現在他們這個陣營里另一個。胤禎開始要掌控軍力了。當三人都準備好了是不是就說明那個位子他們勢在必得了?

佛香的煙繚繞著,胤禛在靜靜的看著暗線的線報,然後遞給了十三阿哥。胤祥看過後氣的拍了桌子,恨聲道︰「還真是不死心!年羹堯竟也敢見,四哥,你這個奴才可真夠膽大的!他不怕你動怒?還是以為能瞞的住?」

「這些事亮工另有詳細回復。虛以為蛇罷了。早先我不是對你說過。他這樣的人更需要的是權力,以此人的野心哪里能看的上區區幾百兩銀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超然地位你以為胤給得了?不過是分化我和他罷了。老九以為有銀子就可以為所欲為,可不是誰都上的是財神的香。不過靜則思變,年羹堯在四川待的太久了。」

「四哥想讓他去西北?」

「那樣最好,不過要是沒猜錯汗阿瑪會把帥位交給十四。上次汗阿瑪就想交但還在猶豫,現在只怕就會用了。」

胤祥的臉色變了變,「這要是交了,難道就是說……有意?」

「不好說。汗阿瑪恨胤已久,十四跟他們的關系太密切,如今他就算想撤出來也是不可能的,銀子在胤手里,他還是要用錢的,沒到最後那一步。所以我覺得十四就是在合適的時候出現了,汗阿瑪是以大局為重。」

胤祥不再說話,坐回到座位上後就摩挲著膝蓋,看起了那些密報。胤禛知道他心里不好受,這些年這個德才兼具的能人兒就這麼荒廢了,因為皇父的冷遇,沒有爵位,甚至是前幾年才開始正式有了處置政務的權力。封狼居胥這樣的事大約是他一直都想要做的,可現在可能獲得這個機會的卻偏偏是一直針鋒相對的胤禎,這讓他情何以堪?別說是十三了就自己也不好受。但是自己的手里有他們沒有的東西,因為主管戶部多年誰也沒有自己對這個國家更了解,戰爭的需要是暫時的,治理和改變才是長遠的,海禁再次開始,皇父已經煩厭了企圖干涉政治的外國教徒,無數的虧空,朝堂上的腐朽衰老之氣皇父焉能看不清,可看的清又如何?有心無力便是如此,皇父的左膀右臂非死即老。若是自己……想到這里胤禛的心開始不安分的跳起來。

可年羹堯真的沒有私心,一心只為自己嗎?不是的。也許他開始後悔了,也許他開始懷疑當年听到的消息是否可靠。也許年家的人都開始有所動搖,雖然從四十二年開始他們就跟自己綁在一起了。家奴,嘿,說不定現在的他們在後悔為何當初沒有跟著老八他們?何況還有年明月。

年明月。每次想到這個女人,這個在外已經盛傳為雍親王專寵的年側福晉。胤禛想到的不是她的花容月貌和溫柔多情,而是澄清自己時的決絕,什麼都是弘時的錯。也沒有為東兒說一句情,只求能讓自己對她盛寵不變。對于這樣女人,胤禛已經不是猜疑了,是完全的提防。不舒服的感覺深深的扎根到了胤禛的心底,還有那些尚未有實證的調查結果始終在提醒他有朝一日會揭開年明月的面具,但絕對不是現在,現在必須要用最大的耐心去對待她。

可惜的是這個隨著年紀愈發美也愈發羸弱的女子始終沒有再懷孕。胤禛曾為她是故意的,便親自督促著她吃下那些藥,看她也認真的在吃,胤禛想也許是自己多疑了,哪個女人不想要孩子呢?劉聲芳的秘藥一向都是很管用的。過不了多久她一定會有的。如今他要做的是控制,政務再繁忙都不要緊,只怕不被皇父惦記,其二他的聲音始終要在最關鍵的時候響起,一個好的點子,每一次的分憂,當然最重要的是勢力的平分,戰爭不能輸,無論誰統帥。平衡就在功績絕不能讓某一人獨攬。

「你知道張愷嗎?」尋思很久後,胤禛忽然問了問題。

胤祥想了想,「張瞎子?怎麼突然提起他了?」

「這個人曾為亮工算過命,說他是白虎星下凡,主兵刃。我想他也許真的適合戰場吧。亮工的政績很得汗阿瑪的心,所以這次西北戰事一定要有我們的人在里面。而且是很重要的位置。」

胤祥不置可否的喝了口茶,胤禛知道他可能又想起瑯濟蘭了,那個文武全才,那個在青海曾以少勝多取得過漂亮戰役的天才。可是這種不可能的設定多想無益,這個人已經沒有用了。自己有年羹堯,還有他的能將岳鐘琪和延信,有他們在,只要肯給機會就可以做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步。若是定下了十四為統帥,再允了自己這里……就是最好的局面了,平衡制約,還未定出輸贏。胤禛想著微微舒了口氣,小小的書房里,他看著案頭堆積如山的卷宗,手撫過榻上,手掌觸到了東西。那是昨日如月所帶玉佩上的一條流蘇,胤禛把它握在掌心里,忽然有種很微妙的感覺,全局在握。

十四貝子胤禎得勢即將領兵出征這麼大的消息自然也是傳到了內宅。女人們不懂政治,可十四叔和親王的關系自然明明白白的,所以當彼方得勢,他們生出的情緒就很復雜,羨慕有之害怕有之,坊間的流言也不是沒有听到過,這要是有個萬一的,自家會是怎麼樣的結果呢?大伙兒的情緒都懨懨的帶著點恨意的,隔壁優伶的唱聲就像是嘲笑,又像在表明八賢王的輕松和篤定。

如月保持了沉默,沒有參與到這件事的討論中。她暗嘆歷史的大走向果然是不會變,這次平叛一定會成功,胤禎會獲得榮譽。這是五十七年,沒有多少日子了。胤禛依舊還是留戀在佛音中,如月看到他的時間越來越少。每次都是匆匆一見,見面時他避而不談任何政務,他要的只是如月給的溫存,如月也依戀著和他在一起的靜心感覺,男人會絮絮的說著少時的事,那些恣意妄行不知時光容易把人拋的歲月。會偶爾說起對弘時的失望,談論著聯姻。會說起弘歷,弘晝,說起以前和如月一起渡厄時的心情。

如月听著會笑,會悵然,會和他一起沉默下來。她看出胤禛平靜無波之下的緊張,對未來的緊張,即使到了現在誰也看不清上位者的真實目的。

胤禛不在的時候如月會做自己喜歡的事,她的心法已經到了第六層,她的繪本已經裝滿了書櫃的一層,印章和書法的技藝連胤禛都是肯定的,刺繡卻是放下了。這些都是閑情,如月的心情都在兒子那里。

弘歷今年七歲了。他比其他孩子要早熟,也更加敏感。這次胤禎被委以重任的事,他就和其他人看到的不同。相較于弘晝的無比羨慕和崇拜之情,弘歷看到了阿瑪日益忙碌的身影,看到了他不僅忙于公務去年額娘那里的次數贈多了。但是額涅還是保持著微笑,無視這一切,她不在意。四阿哥知道有些夜里阿瑪會過來,他失眠的時候曾在院中看到窗上的剪影,兩個人影離的很近,他們在談話。為什麼會這樣弘歷並不能很明白,他想只要母親快樂就好。離開內宅,無逸齋則是另一個世界,是個需要用盡心力去應對的世界。在那里的人情世故就像是個風向標,近日十四叔家的四位阿哥都是趾高氣揚的,他們喋喋不休的自夸著自己的父親,其他兄弟們的帶著艷羨的談論弘歷都是听在耳里的。

額涅曾說戰爭的意義並不是表明看到的那樣簡單,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他知道,民為重,君為輕的道理他知道,他也知道那個氣勢逼人的十四叔就要去做一件大事了,一件萬民期待獲勝的大事,可是阿瑪和十四叔不是一個陣營中的,他們是敵手,所以他始終沒有很熱切去迎合那幾個兄長,而是冷冷的旁觀著。關于這些弘歷不知道這是自己看出來的,還是那個自己想明白的。(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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