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墨嫣不言,只是微笑,這平常淡如水的小妹,這拒絕了無數門親事的小妹,這雅麗清靈的小妹,當初自己跟她說到感情之事,只是說了一句︰信,卻又不信,只是現在我不知道愛為何物,等到以後,我知了,便自是知了。
趙墨然,不語,這小妹,從來是一個怎麼對感情無興趣的女子,正因為如此,她的字畫,她的棋琴,她的氣暈,不說傾國,絕對傾城,如今卻也透出了女兒家的嬌羞與溫柔,失卻了一點淡然,失卻了一些冷靜,怕是真的動了心了。
三姐妹路上說著話,偶爾嬉笑,便來到了碧翠樓,很巧,都在三樓,高處,景致是要好些的,然而,偏偏也是不巧,林家兩兄弟和林安,在碧翠樓的西北角,而趙家三姐妹,在碧翠樓的東南角,兩處呈對角,看到的景致也是完全不同。
林皓軒所選的西北角,能夠透窗看到依著的湖,波光粼粼,能夠吹到和煦之風,暖暖的,鋪面而來,帶一點柳葉的清新,帶一點桃花的芬芳,讓人心曠神怡,精神放松。
而三姐妹所在的東南角,看著的便是鬧市,看著人群穿梭如流,看著那集市上的人們討價還價,听著小販的吆喝聲,有賣菜的,有賣胭脂的,有賣墜飾的,真真是熱鬧,就這樣看,也頗為有趣。
細細品茶,吃著最喜愛的桂花糕,桂花糕是香氣沁人的,而且新鮮可口,飲著的茶,是春天時候的新茶,那茶的清新之氣在水汽的雲轉霧繞中彌漫開來,讓人陶醉,桂花糕中淡淡的甜,就像是趙墨舞現在的心間,淡淡的甜,不膩,讓人一直回味,不想讓那種甜散去。
「大姐,你馬上要嫁進林家了吧?」
一口清茶入喉,咽下︰「怎麼了,還要過一段時間吧,但是,應當是要嫁的。」
「大姐,你想嫁嗎?是你想嫁,還是爹娘一定要你嫁?」
「二姐,大姐從小就想嫁給林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此時,怕是真的遂了她的心願,自己姓什麼都忘了,只怕是晚上也是白晝,入睡不得,只怕是這水也似蜜糖,甜到心間,林大哥也是滿心只有大姐,說娶了大姐為妻,就不復娶,大姐如何不想嫁,怕是急著此時就想嫁進林家呢~」
趙墨然一時不語,滿心都是痛,叫來小二,一壺醇酒,一盞小杯,緩緩倒出,慢慢入口,徐徐咽下,讓那種刺辣在喉嚨中消散開來,一下沒有準備著,這酒竟然這麼辣,饒是趙墨然這三年已是能夠一人飲上一兩壇方顯醉色,然而,這一下,竟還是險險嗆住,罷了,或許,這喉頭止痛,能夠讓人暫時淡忘心頭之痛,也好。
「真是羨慕大姐,能嫁自己所愛,而所嫁之人,也是愛著自己,祝大姐和林大哥,白頭偕老,百年好合,墨然敬大姐一杯。」說罷,一口飲盡杯中的酒。
「多謝二妹,大姐不勝酒力,就以茶代酒了,見諒。你呀,少喝點酒,不然一會兒,要把你搬回去,可麻煩著呢」笑著說,也是慢慢將一杯茶飲盡。
趙墨舞在旁邊,眼楮里透出一點疑惑︰「二姐,你這般飲酒,是為何,若是可以,妹妹陪你,只求你不要再這樣,妹妹看著,真是心疼。」說罷,將自己杯中茶水倒掉,倒上慢慢一杯酒,一飲而盡,頗有幾分豪放的感覺。
趙墨然心中透出些感動,還是自己姐妹心疼自己。
「小妹,若是動了情,若是有那麼一天,你就會知道我這般,是為何,二姐不希望你有這天,所以二姐這般,你也不需要知道為何,酒傷身,你少喝些,你喝酒平日就不多,這樣喝酒,小心醉了,到時候,要搬回去的就是你了。」
「只是這酒有些辣。」叫來小二,送上一點蜂蜜,然後,趙墨舞用酒和蜂蜜兌著,再把杯子遞給趙墨然︰「二姐,嘗嘗看,應該會好很多。」
慢慢試探,舌尖輕點,別說,這酒中真的是辣味盡去,反而有一絲絲甜,更是香醇無比,稍稍飲進一口,竟是酒香與蜜的香味在舌間纏繞,久久不散。
「小妹,你如何知道這種飲法?」
「你以為你和大姐‘為情所困’的時候我都在干什麼呢?這蜂蜜兌酒也是偶爾在書中看到,若是這般喝下去,初時不覺得醉,待到頭暈之時,就已經要醉了,但是,最最神奇的是,若是醉了,這第二天起來,也不會覺得頭疼,更是不傷身,這家中酒好,你喝著,我也就沒有想起來,只是外面的酒比不得家中,所以啊,怕你喝了回去難受,哪怕你要醉,也就喝這樣的酒喝醉了吧,反正,不傷身,就當是美美睡了一覺。」
愣住,這小妹,有多少東西是她趙墨然和趙墨嫣不知道的,這種飲法,怕是她們見所未見,而男子飲酒,往往講究一分豪氣,也不兌蜂蜜直接暢飲,所以也是聞所未聞,這小妹,知曉的東西怕是太多啦!
人說酒入愁腸,愁自心起,不是假的,酒喝著喝著,便又想起往事,漸漸,看著趙墨嫣和趙墨舞說說笑笑,真怕是呆不住了,便說道︰「大姐,小妹,我另尋一桌子,我想靜靜,別來打擾我,可否?」
說罷,就起身,到另一個角落尋了張桌子坐下,其實,三年來,她每次來,必來此座,就在此座,她第一次和她心中之人在此飲酒,她忘不了,也不想忘,酒一杯杯喝,淚一滴滴流,無聲,無息,看得趙墨嫣和趙墨舞真是心疼,然而,卻又不敢過去打擾趙墨然,就只能讓煙寒隨時看著,怕她喝醉了自己和墨舞照應不過來。
雙眸凝視著樓外,漸漸出神,漸漸,不是身在此地,漸漸,已不覺今時是今時,似乎自己的對面多了一人,拿著杯子,細細飲酒,眉眼間是那種淡淡的,讓自己神往和心往的瀟灑和月兌塵,仿佛,和那人有說有笑,倚在窗畔,那種笑,醉人,因為本身她就有些醉了,美得似乎輕輕一踫就會碎掉,太美,太不真實。
「大哥啊,母親要何時才回來呢?」
「大約最遲不過明天吧,怎麼了,已經開始急了?急著想讓爹去給趙家提親?想著去給趙家下聘禮?皓軒啊,不像你啊,平日,只有女子為你如此,你何曾為一女子這般?」
拿起杯子,抬手,仰頭,一杯酒就這樣流入林皓軒喉間,細細想那一幕幕,不由得心生笑意,唇角上揚︰「是,或許過去,真的是覺得女子不過如此,游戲花間,卻對任何一朵都不曾留戀,然而第一次簡單墨舞,那麼雅麗,那麼清靈,面對我,一絲羞澀,一絲不安都沒有,那麼大方,那麼自然,那麼淡淡的,卻對我有著致命的吸引,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命,或許這是愛,或許這是命,看見她的一瞬間,我知道了,什麼叫做心動,什麼叫愛,這和我之前遇到每一個女子,和每一個女子相處的時候,都不一樣,她們,是討好般地接近我,費勁心思,讓我覺得疲憊不堪。然而,墨舞,面對我的時候,有著些許距離感,疏離,禮貌,那一瞬間我終于知道何為失落,于她,我決定了,就會一心以往,就會非她不可,就會視天下女子如草芥,唯獨視她如珍寶,她于我,是這輩子要呵護的女子,是這輩子要寵愛的女子,是要一生廝守的人。」
「從未見你如此,從小知道墨舞是個出色的人,想不到,竟然能讓你林皓軒如此,大哥真是覺得意外。」也是杯酒飲盡,林浩然取笑著。
「那大哥如此出色之人,怎麼又會被趙家的大小姐拴住了腳步呢?」眼神中一些狡黠之意,反唇相譏。
「第一,那不叫拴住腳步,我和墨嫣青梅竹馬,她的溫婉,她的端莊,她的柔情,無一不吸引著我,若不是趙夫人提出來要將墨嫣嫁給我,我甚至都不敢告訴她,我喜歡,從小開始,從牽著她的手去逛集市,那時,她或許以為我還當她是妹妹,然而,我卻是壓抑了自己的心思,不肯說,若是墨嫣拒絕,豈不是尷尬,或許我不像你,愛了就敢愛,想要在一起就敢追,我只能說,我是幸運的,正好墨嫣也對我真心交付,不然,這段婚姻,這是悲哀。」
林皓軒听完,略有所思,看著一邊只是飲酒,從來不說話的林安。
林安並不是不說話,而是沒話說,兩位公子說著他們的心上人,說著他們的故事,自己是要如何插嘴呢,平時,他就不喜歡湊熱鬧,況且,與二位關系再好,也不該枉論他們的事,再者,這趙墨然,怕是在二位公子面前也提不得,他林安,自有他林安的計劃。
林皓軒也不好說什麼,就只是飲酒,一時間,三人間只是沉默,再無他語
趙府,林以寒和林夫人蘇氏坐著,面對趙哲淵和趙夫人葉氏。
「哲淵,已經三年了,今日我來,提兩樁婚事,第一樁,就是墨嫣嫁給我們浩然的婚事,第二樁婚事,我已經認了林安為義子,我一向視他如子,此般也不算為過,林安從此時開始便是林府的三公子,墨然嫁給林安,成為我林家的兒媳婦兒,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