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婚車緩緩地駛入今後將作為兩人共同的家的大宅里,孟轍伸手將一身白紗的雪庭從車里抱出來。她摟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羞赧地笑問︰
「你干嗎抱我?」
「抱你進去啊!」孟轍理所應當地說,「你拍過那麼多電影,難道不知道這是今晚必須要有的一項嗎?」。
雪庭笑了,幸好今天幫佣都放假了,不然她一定會覺得丟臉。孟轍站在門口等她輸入密碼,推開門,直接向樓上走去。兩人跌跌撞撞地來到臥室里,他「 」地把門踢上,一個重心不穩,與她雙雙倒在橙紅色的大床上。她重重地摔在床上,咯咯直笑。
孟轍仰躺在床上,伸手點亮昏暗的台燈,然後動手扯開領結。兩人沉默了良久,雪庭望著天花板道︰
「結婚好累啊!」
「嗯!」他疲憊地附和,「那群+.++人簡直不是人,往死里灌我們喝酒!」柔軟的大床讓他舒服得想嘆氣。
「不過爸來了,說明他接受我了。」她還是最關心這個。
「我娶你才是最重要的,你倒關注他,這叫本末倒置。」
「我可不希望結婚之後,老公公還總擺臉色給我看。」
「即使他接受你,他也會擺臉色,他就喜歡給人家擺臉色,這是他的愛好。」
「不管怎麼樣,他總算同意了!」雪庭嘆道,停了良久,「不過這婚就算結完了?」
「當然不算完。」他扭頭看著她,笑道,翻身把她壓住,「我還沒對你進行新婚之夜的真情告白。」
她望著他,抿嘴直笑。
「還記得你過生日時,我替你許的那個願嗎?」。他問。
「嗯。」她輕輕點頭。
「我那時說新婚之夜我會告訴你我替你許的是什麼願,我現在就告訴你。」他望著她,低笑道,「我希望梁雪庭從此以後在我的陪伴下,永遠不再孤單,永遠不再寂寞,永遠不再受到任何的不公平以及任何的痛苦和難過,永遠不會傷心,永遠都可以快樂。」
雪庭凝睇著他,室內光線昏暗,襯托著新婚的紅色裝飾倒在牆上的影子,顯得十分曖昧。光影微微有幾縷照在他身上,他漆黑的眼眸里,她能稍稍看清,里面是真摯與滿腔柔情。她的心在為他跳動,他的話語觸動著她內心最柔軟的部分。她微微一笑,笑得很美。
「我愛你!」她真心地說。
「我也愛你!」他粲然一笑,誠實地道。
雪庭一笑嫣然,然後他低頭吻住她的笑容,從未有過地那樣吻住她。她伸臂抱住他結實的身體,讓他傳遞給她那種燙人的溫度。心靈的開關倏地被開啟,她柔軟的嘴唇令他無法自持。他瘋狂地吻她,不再加以任何自制。她的香氣侵襲著他的每一顆細胞,那味道令他愈加發狂。他感受到她的胸脯在他的胸膛上摩擦,他用手抓住她的身體,他們之間的激情燃燒得很快。他的嘴唇令她又麻又癢,她嬌喘微微,身心同時感受到了他的血脈賁張。他的心跳縈繞在她耳邊,那使她酥軟的味道在黑暗里散發出來,傳入她的全身,帶著一股電流,使她的整個人都激蕩不已。她軟在他的懷里。
這一夜,她終于成為了他的妻子,心甘情願地讓他帶走她的心,繼而幸福淹沒了不確定的恐慌。這是在躺在昏暗的土坯房里,圍著帶有餿味的棉被入睡時從沒想過的。今生她到底還是愛上了一個人,並將與他長相廝守。一切來得太快,又好像是早有計劃一樣。總之在無盡的酥麻里,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樂……
夜晚。檳榔家。
檳榔洗完澡上床時,小柔正在看漫畫。她擦著護手霜問︰
「怎麼還不睡,很晚了,快睡吧。」
「媽,」小柔突然放下漫畫說,「你今天接到捧花了。」
「是啊。」
「你在事實上的確還是單身,所以接到新娘捧花就意味著不久就要結婚了。你想結婚嗎?」。她嚴肅地問。
「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你多大了?」
「我?二十九,怎麼了?」
「所以你才二十九,早晚都是要結婚的。」
「你怎麼突然說這個,你到底想說什麼?」檳榔哭笑不得。
「我是覺得,媽,如果你哪天想結婚,干脆和爸爸結婚好了。現在聶賞冬已經出局了,爸也悔過了,你該給他一個機會。」
「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檳榔拉著她道,「好了,听話,快睡吧。」
「可我希望你能和爸爸結婚,我可不喜歡你嫁給別人,尤其是凌叔叔。」小柔被按在被窩里,嘴里還在說。
「你這是在難為我。」檳榔覺得有必要對孩子說一下,「我和你爸爸是不可能再恢復感情上的關系的。我們都很愛你,可我和他之間現在是沒有任何關系的。至于原因,我想你清楚。」
「你還是不原諒他?」小柔咬著手指頭問。
檳榔想了想,說︰
「這和原諒沒關系。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就是……好吧,我這樣說,就算我原諒他,可這個原諒並不能改變什麼,不可能繼續就是不可能。」
「為什麼?!」小柔尖叫。
「好啦,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快睡覺。」
「我不睡!」小柔不依地說,「你不說清楚我就不睡,你要告訴我為什麼!」
「好吧,我告訴你。」檳榔沒辦法地道,「因為我看見他,就會想起從前那些讓我傷心的事。」
「你說過人都會做錯事。」
「可有些事是永遠不能做錯的。搶銀行也是錯事,可搶銀行後絕不是說聲‘我錯了’就可以的。」
「我知道,要被判刑。不過媽……」她又坐起來說,「這和搶銀行不是一回事。」
「可道理是一樣的。等你長大之後,當你真正明白感情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什麼是可以原諒的,什麼是永遠不可以被原諒的。你現在的想法會決定你將來的感情觀,所以記住我告訴你的話,如果你一味地原諒不應該原諒的錯誤,那就是在縱容錯誤。如果你一味地縱容,卻還不給自己的縱容加一個次數限制,三次以後你依舊縱容一個人用他愚蠢的錯誤來傷害你,你就是個傻瓜。」
「嗯……」小柔咬著指甲眨眼,「我听不太懂。而且我怎麼知道什麼是我該原諒的,什麼是我不該原諒的?」
「這個沒有標準,只要是你無法接受的,就都是不該原諒的。」
「我不明白。」小柔搖頭。
「記住就行了。長大以後如果真出現那種情況,你自然會明白。好了,別再鬧了,睡覺吧。」她關燈說,「晚安。」
「嗯,晚安。」小柔還在咬手指頭。
「不要總咬手指頭,會把你的嘴撐大變成大嘴怪!」檳榔拉下她的手,小柔「哎呀」一聲。
之後這孩子倒沒再問別的,而且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再提檳榔和康爵的事。次日檳榔帶她去學空手道,順便陪她去檢查視力,結果被檢測出假性近視,剛剛一百度,只好配眼鏡開始矯正。她很擔心她會發展成真性近視,所以特地打電話囑咐瑞姨,要她限制小柔看電視和上網的時間,注意她的視力。
孟轍和雪庭去日本度蜜月,因此近一個月的時間都由檳榔獨自打理公司。加上畢業在即,她變得更加忙碌。
新宣傳措施並未對餐廳的收益帶來什麼幫助,反倒是金融危機造成的物價上漲、公司裁員、薪水吃緊等問題不絕于耳,似乎窮人越來越多,從前條件好的那些人現在恐怕也覺得危機四伏,所以都勒緊皮帶過日子,因此到西餐廳來消費的人減少也不算奇怪。至于那些特有錢的人,他們大多數時間還是會去會所,能到這里來只是為了圖新鮮和心血來潮,所以在這方面得到的收入雖然在如今的環境下已成為主要收入,可這項收入並不算多。如果再不想辦法增加新客源,像現在這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听說不少西餐廳已面臨關門的境遇,也有往死里降價的商家,還有靠進口菜肴維持生意的高級西餐廳都開始入不敷出,據說有些會所也到了客源急速下降的地步。這場經濟危機真是來勢洶洶。
餐廳供貨商終于決定集體漲價,這在意料之中,從農貿市場瘋長的菜價里就能看出來,成本勢必要增加很多。
緊急會議在下午召開,檳榔叫齊經理商量對策,佟鈴遠在北京,只好通過視頻開會。
「要漲這麼多嗎?」。檳榔拿到所有供貨商要求漲價的數據,「怎麼沒往下壓一壓?」
「怎麼沒有?!」是可安去談判的,「他們說這已經是念在多年的合作上給我們的友情價,再低只能去找別人了。」
「怎麼北京的菜價更離譜?」檳榔驚訝地問。
「因為南方出現自然災害,菜本來就少,運到這邊來肯定漲得更多。」佟鈴在視頻里說,「老板,連‘金港’現在都門可羅雀,我听說現在他們的租金上漲高得離譜,再加上客源少,成本貴,他們恐怕要撐不下去了。」
「優惠政策看起來也沒什麼用。」曉幽開口道,「我的宣傳單那麼賣力地去做,結果他們把它當成垃圾隨手亂丟。」
「我們周圍的餐廳都已經開始裁員了。」秦闊說。
「難道我們也要裁員嗎?現在工作那麼難找,裁員後,你讓他們吃什麼?」陶然蹙眉。
「可沒客人,他們干站著也沒事。」紫店的蕭雅托腮說,「而且沒有很多客人,服務生太多也沒用,只是白吃飯。」
「裁員應該是縮減成本的最好方式,我們可以像某些餐廳一樣,只有幾個固定的服務生,等高峰期就請臨時工,像在校學生那樣的,可以到這邊來兼職幫忙。」秦闊道。
「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可安點頭。
「這根本是治標不治本。」曉幽堅決反對,「我們現在想的應該是怎樣增加客人的數量,而不是一味地裁員。」
「我們現在想的應該是怎麼把成本降到最低。」蕭雅道,「等過了這場金融危機,物價回落,客人自然就會回來。」
「誰知道金融危機什麼時候過去?如果一直沒過去,如果物價一直上漲,難道我們要不停地裁員,一直裁到一個人沒有?那最後不就倒閉了。老板,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你別這麼烏鴉嘴好不好?」蕭雅斥責。
「就是!烏鴉嘴!」佟鈴說,「如果餐廳倒閉我們就全完蛋!」
「我是就事論事,我們應該治標又治本。」
「那你倒說個好辦法。」蕭雅白她一眼。
「降價吧,現在大部分餐廳都在降價。」曉幽又提這個。
「這樣吧,」檳榔沉吟許久,這時突然開口,「供貨商漲價是肯定的。我們先降價,等觀察一段時間看看有沒有效果,然後再定。裁員的事暫時先放一放,但告訴你們的員工,不要沒事干站著,最近經濟不景氣,如果是沒事干還總惹事、服務態度差又總打破東西的那種人,都要裁掉。」
「可價格要降到多少?」蕭雅問。
「你們四個自己商量,反正拿出一個獲利最高的方案。至于小玲那邊你自己拿主意。總之下周一把你們的方案拿給我,我們開始改菜單降價。現在恐怕是我們開業以來最麻煩的時刻,越是這樣的時候,你們越要拿出事業心來。公司成立時間已經不短了,每間餐廳也都是你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如果倒了,大家就算不完,但多年的心血也會毀于一旦。所以這次的難關我們一定要挺過去。我會盡量保證每個人的職位,我也不想看到這麼多家餐廳到最後一間間地關門,所以都回去也在改善餐廳環境上努力一下,畢竟那也是你們的事。」
「我們會努力的。」曉幽說。
「放心吧,蘇小姐,我們沒那麼容易倒。」陶然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