檳榔找到豫盛律師事務所,一名年輕女秘書接待她,並笑容可掬地將她引到一間獨立的辦公室。一名四十多歲的胖男人立刻從辦公桌後站起來,握握她的手說︰
「蘇小姐,我為康先生的事表示遺憾!」
「謝謝,于律師。」檳榔坐下來,「請問您叫我來干什麼?我在電話里沒太听明白。」
「哦,是這樣的。我也比較忙,所以也是最近才听說康先生不幸逝世的消息的,沒趕上參加葬禮我很惋惜。我是康先生的私人律師,我和他合作已經有五年了。就在康先生過世的前三天,就是他宣布破產之後,他來我這里立了一份遺囑。」律師拿出一份文件,「這一份就是他的遺囑。康先生為了挽救他的公司,幾乎變賣了他的所有私有資產,如今也沒剩下什麼。這份遺囑上說,他還有在美國他的祖宅他所擁有的那三分之一份額,以及他在那附~近的一家葡萄酒廠將由您全部繼承。您可以看一下,確認沒問題之後在上面簽字,遺囑上的提到的一切就將歸您所有。」
檳榔接過來看,這時即使听明白她也覺得像是在雲里霧里似的,她從頭看到尾。
「如果您沒有問題,請簽字吧。」律師提醒一遍,檳榔趕緊提筆在上面簽了字.
「還有這個。」律師遞給她兩只她熟悉的文件袋,「康先生說這是您的,要我在您在遺囑上簽字後,把這個還給您。」
檳榔接過來打開,是她給康進的全部東西,一件沒少地再次回到她手里。她震驚,又傷感。他把他剩下的一切都給了她,可他卻已經不在了,她再也看不見他了。
從律師事務所出來,冬天里的陽光同樣很刺眼。她回到家中,不想剛進門,卻見康爵從樓上下來,一見她回來便埋怨道︰
「你去哪兒了?我剛想給你打電話,你不要隨便亂跑。」
「我又沒怎麼樣,你干嗎總怕我出去?」她很累地坐在沙發上,將手中的文件袋扔在茶幾上,「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進來你就進來了。」
「你現在走我家就像走城門一樣。」她模模額頭說,「你成天這樣兩邊折騰,你不用上班了?」
「我是來照顧你的。今晚我有事不能來,買了水餃放在冰箱里,你要是不願做飯就煮了吃。還有草莓,我放在廚房了,你想著吃。」他坐在她身邊,拿起茶幾上的文件袋,「這是什麼?」
「我的東西。」她咬著指頭回答。
他將里面的東西全倒出來,驚訝地道︰「哇,你有這麼多房子!銀行卡!這是保險櫃密碼嗎?」。他夾著一張卡片問。
檳榔搶回來,他繼續笑問︰
「保險櫃里都放著什麼?」
「首飾。」
「我送你的首飾也在里面嗎?」。
「沒有,在另一個保險櫃里。這些東西都是康進給我的,你送我的我都留著呢,以後給小柔做嫁妝。」
他「哧」地笑了,極溫柔地看她一眼,說︰
「可康進怎麼給你這麼多房子?」
「有些是他給的,有些是房子升值後賣掉我自己買的。」
「哦。不過你不是說這些東西你都還給他了嗎?」。
「他又還我了。剛剛他的律師叫我過去,讓我簽了份遺囑。」她從包里將另一份文件拿出來,「他在遺囑里說,把加州你們家那套房子的三分之一給我了,還有他在加州的一個酒廠。」
康爵微怔,接過來看,說︰「這酒廠的地址我認識,就在隔壁鎮上,那里有很多葡萄種植園。我還給你看過。」
「是啊,我只看過,但從沒進去過。我根本不知道葡萄酒是怎麼做出來的,我根本不了解酒廠。」
「有什麼好了解的?那個地方的酒廠都沒有自己的牌子,而是幫別人的牌子釀酒,然後貼上標簽拿去賣,充其量就是加工廠,你以為這種酒廠會像拉菲堡一樣?!」
「我沒想到他還剩下一個酒廠。」
「我也沒想到。」
「我也沒想到他會給我。」
「不給你給誰?難道給他外面那些已經跑了的女人?真那麼做他才瘋了。以後呢,我也立份遺囑,將來也都給你。」康爵含笑用他的大手拉拉她的手。
「你別胡說八道!」她盯著他,有氣無力地道,抽回自己的手。
他笑了笑,問︰「那你以後要打算怎麼辦,你想好了沒有?」
「什麼怎麼辦?該怎麼辦怎麼辦吧。」
「我是說孩子。」他瞄一眼她的肚子,「你再不考慮清楚,肚子會一天比一天大。」
「我不知道。」她望著天花板說,「我可不想讓一根鐵鉗子伸到里面去攪來攪去,我害怕。」
「那你想生下來?」他對她這個想法很緊張。
「不想。」她回答得干脆。
「那你想怎麼辦?」他哭笑不得,「你不會以為你不去理,孩子自己就會在你肚子里消失吧?」
「你煩死了。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你要我怎麼回答你?」
「你可真夠怪的,我還從沒踫見過你這種女人,遇到這種事居然還這麼平靜,你怎麼一點都不慌呢?如果你不敢做手術或者覺得不好意思,我可以陪你去。」
她眯著眼看著他︰「就算你陪我去,躺在手術台上的也是我,又不是你。」
「你說這個,誰讓你那麼不小心?好心當作驢肝肺!」
「謝謝你的好心,我謝謝你了,行了吧?」她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哼!」他頓時又冒起火來,「真受不了你!」
「受不了你還總跑這兒來?」
「你……」他還沒說完,電話響了。
檳榔接听,是保安室,說康來看她。她掛斷,然後對他道︰
「來了。」
康爵哼了一聲,拿起外套就走。檳榔看著他,頓了頓︰
「哎,開車慢點,別超速。」
康爵沒搭理她,出去甩上門。檳榔拿起桌上干果盤里的杏仁吃一顆,不久上來,她給她開門。問︰
「我剛才在外面踫見Alvin了,他來干嗎?」。
「來看我,順便教育教育我。」
「我看他好像不太高興。」
「哦,被我氣著了。你喝什麼,給你泡壺茶吧?」
「不用。我就是來看看你,你還是坐下吧。」康拉她坐在沙發上,「我待會兒就走,等下要去機場。」
「又去哪兒?」
「里約熱內盧。」
「哦。」
「孩子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
「我還沒想好。」
「難道你還對凌冠玉存在什麼幻想嗎?」。
「那倒沒有。已經結束了,這是肯定的。」
「那就好。如果你要自己撫養孩子的話,我相信你能撫養好。不過有些女人到三十四五還是一個人,那樣的女人對男人失去信心,可又想要孩子,所以才會把意外懷孕的孩子生下來。你還沒到三十歲,如果你現在生下這個孩子做單親媽媽,對你的妨礙會很大。因為女人大概在三十歲到三十五歲之間還會有一段不錯的戀情,再往後不是沒有,而是很少,所以只有三十五以後才適合未婚生孩子。」
「,你做過流產手術嗎?」。
「沒有,我向來小心。誰知道像你這麼‘久經沙場’,怎麼到最後居然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上次醫生說你懷孕八周,那讓你懷孕的時間好像不是在舊金山。你們回來又見過嗎?」。
「那天。在商場見過的那天晚上,你們走了之後,天下著雨,半夜他給我打電話,喝醉了在電話里不停地哭,我好不容易問出他在哪兒,就在大門口。我出去一看人在雨里都濕透了,我就把他送家去,沒想到他突然……」
「這真是……這真是……」她又吃驚又生氣,「我真是受不了!他這算什麼?這不就是想最後佔一次便宜而做出來的苦肉計嗎?還哭?我真沒想到他是這種人,我更沒想到你會上當!」
「他是挺難受的,哭得我心里也不好受。」檳榔內心紛亂。
「他就是利用你的心軟。真是的,怎麼會弄成這樣?!」
「我不想做流產手術。」
「難道你想生下來?」
「不想。」
「那你想怎麼樣?」
「不知道。」
康看了她一眼,檳榔也看著她,她就搖頭說︰
「算了算了,我也不說了,你自己決定吧。」
「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凌冠玉我懷孕了。」
「知道了。你好點沒有?」
「好多了。」
「我今天一是來看看你,二是來把這個給你。」從手袋里拿出一封信,「這是盧偉豪讓我給你的,他交給我說是康進留給你的遺書。前一陣看你不太舒服就沒給你,今天拿來給你。」
檳榔默默地接過來,看一眼表說︰
「好了,我得走了,我要趕著去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