檳榔和孟轍講清後,每天更忙于處理公司的事務,夜以繼日,分外忙碌。而漸漸地,她也對自己的身體變化產生反應,她甚至敏感地察覺到孩子在她的**里不斷在長大(當然也可能是幻覺)。總之她越來越意識到自己已經做了母親,雖然會有恐懼,但更多的是義無反顧。她可以當一個相當稱職的母親,她一定會。
移民事宜她已經委托專業人士處理,她也已經開始處理自己的資產,把手頭的股票基金和一些升值已久可以月兌手的商用地產全部月兌手變現,而她也開始為自己孩子預留一筆醫療和教育經費,逐漸地她也會開始為孩子籌備一筆創業基金。總之她已為她今後的生活做了最精細的打算,所有的錢她都有規劃、有計劃地預留處理。
傍晚,夜幕降臨,玉兔東升。
所有人都走光了,只有她還在加班,明天上午她要和可安前往北京去督促新店的開業狀況。
這時門鈴響起,她走出去看,康爵站在門口。她打開門,他這次卻沒擠進來,而是站在門口笑說︰
「說好了今天一起吃飯,走吧,請你去吃四川菜。」
她微微一笑,拿起大衣和皮包鎖上門,爽快地和他走了。
川菜館連牆上掛著的假辣椒都覺得很辣,這里永遠不缺顧客,喜歡這種口味的人實在多。康爵喝口茶笑道︰
「我有兩張電影票,吃完飯我們去看電影,然後回去我榨果汁給你喝,多喝點果汁對你現在有好處。」他給她夾菜。
「我明天要去北京出差。」
「又去出差?你怎麼總出差?」
「那邊分店的開業時間已經延後,不能再拖了。」
「你現在能坐飛機嗎?」。
「醫生說沒事,我很正常,坐飛機不危險。」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星期二吧,等回來後我有事要和你說。」
「什麼事?」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她淡道。
「什麼事這麼嚴肅?」他好笑地問。
她沒回答,沉默了一下,抬起頭看著他,問︰「哎,現在還有女人倒追你嗎?」。
「當然有!」他一副好驕傲的樣子。
「很多嗎?」。
「多得都數不過來!」
「漂亮嗎?」。
「廢話,當然漂亮,不漂亮也敢倒追我?」
「那你干嗎不選一個結婚?」她問。
她剛問完,他的笑容便斂起來。他極認真地諦視她,那眼神居然讓她緊張起來。過一會兒,他笑了下︰
「原因你應該很清楚。」他說。
「你還存在幻想嗎?我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們兩個頂多會比原來好一點,但像從前那樣已經不可能了,你再這麼堅持下去是沒意義的。過去了就過去了,現在我們兩個都和以前不一樣了,不可能再有什麼關系了。」
「也許我們兩個是不一樣了,但我對你的感情一點沒變,甚至我對你的感情比從前更深了。檳榔,你應該知道這一點,除了你,我這輩子不會再愛別人。我知道我過去犯了很大的錯,但我現在是真心想對你好,你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呢?」
「康爵,我當時給過你機會。」
「好吧,我們不說過去,就說現在。檳榔,我還愛著你,我也相信你不會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我是真希望我們能重新開始,我知道你心理上接受我還需要很長時間,但沒關系,我可以等,等多久都沒關系。」他突然拉住她的手,認真地道,「我願意接受你的孩子,我願意做孩子的父親,我會把他當成自己親生的孩子好好地對待,就像你對小柔一樣。」他這種逾越的舉動讓她心里很不舒服,她掙月兌他的手,心紛亂。他便露出一點尷尬的神情,頓了頓,他說,「算了,我們不說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我已經有女兒了,而且我對別的女人沒興趣。你放心,如果你不願意我是不會勉強你的,我一點沒有要強迫你的意思,你就當我現在是在彌補你。」
「你不欠我什麼。」
「是嗎?」。他淡道,「那你就讓我默默地喜歡你吧。」說完,他撲哧一笑,「什麼爛台詞!快吃飯吧,等下我們去看電影。」他又給她夾菜。
「康爵……」他的執著令她渾身不舒服。
「快吃吧。」他說,「喜歡你對我不損失什麼,對你也沒有妨礙,你不用拒絕得那麼干脆。」
「三年了,我已經不愛你了。」她望著他的眼楮,輕聲道。
他的眼底分明閃過一絲受傷,這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可他旋即微微一笑,說︰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剛開始時,你曾經也說過你不愛我。我說沒關系,只要我愛你就可以了。」
她忽然想起從前,內心百感交集,嗟嘆不已,她的心因為那些回憶而顫抖。她感到自己有點承受不住。
「快吃吧,菜都涼了。」他繼續說,又給她夾菜。
「我去下洗手間。」她低聲道,起身離開。
兩人暫時分開幾分鐘,雙方都覺得心里悶悶的,幾乎窒息。回憶從前的確不是個好主意,只會徒增心痛。遙想未來也不怎麼樣,因為三年的歲月和曾經的陰影已在他們之間無形地劃出一道很難逾越的溝渠,那不是輕易可以打破的。
這頓飯誰也沒吃舒服,檳榔不想和康爵再說,她說不過他,也不想再傷害他,更不想讓自己滿心惆悵,她決定還是周二一起和他說。為緩解一下氣氛,她還是半推半就去和他看電影,因為也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愉快地相處了。
電影院很黑,銀幕上放映的是部愛情片,很感人,還有人在哭。檳榔坐在黑暗里,卻無心看電影。他坐在她身邊,他們已經好久沒一起看電影了,他身上的香水味帶給她記憶中那似曾相識的感覺。他還像過去一樣擁有很強的存在感,可以擾亂別人的心。她能感覺到他時不時看她一眼,那眼神帶著一種很濃、說不出、卻能讓人很心酸的東西。她的心很復雜,她不敢看他。
忽然,就在這黑暗里,他用他溫暖的手握住她冬季里冰冷的手。他的手好暖,那溫度是她從前最為熟悉的溫度。她心里一顫,震驚到忘記掙扎。這時一股電流從他的掌心直接滲進她的心田,可她感覺到的並不是火光電石的悸動,也不是緊張更不是反感,那是一種無盡的辛酸。那股酸楚霎時間包圍她,就像她站在碼頭邊看著海市蜃樓里映出她最心愛的帆船的影像,明明還是那艘船,也明明她感受到了,只是它早已離開,即使再看到,留在她心里的也只是那份影像和記憶。
她心里忽然很難受,于是掙月兌開他的手。他沉默了好一陣,而後沒有再動。電影散場後,坐上車,她沒看他地對他說︰
「我累了,想回家了。」
他沒做聲,發動引擎,默默地把車開到她家樓下。她的心因為他的沉默而難過,車子停穩後,為了安撫兩人的情緒,她努力淺笑︰
「上去喝杯茶吧,我泡茶給你。」
「好啊。」他噙笑答應。
于是下車,兩人上樓,來到她家。她月兌掉外套去拿茶具,他坐在沙發上問︰
「漢堡和路虎呢?」
「送到我媽家去了,我最近很忙,沒時間照顧它們。」她把整套茶具擺在茶幾上,燒水洗涮,著手泡茶。
康爵沒再說話,只是默然地望著她嫻熟的茶藝。采取傳統泡紅茶的方法,茶泡出來很香醇,散發著自然的清香。他突然想起那次他們在別墅喝茶賞雨的時候,一轉眼,時隔幾年。
她遞他一杯。他喝一口,微笑︰
「你現在對泡茶已經很熟練了。」
她淺淺一笑,淺淺抿一口。他繼續說︰
「我想起從前我們一起喝茶的時候,下雨那次,我們在別墅里。你已經好久沒去那兒看過了吧?」
她沒言語,只是低頭,內心百轉千回。
「今年夏天,那兒附近的荷花又開了,我去看過,沒有從前開得多。今年天氣有點怪,所以開得不是很好。」他說著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的話,停頓了下,對她自嘲道,「我是個傻瓜對吧?我本來可以有很美好的生活,從此告別黑暗面向陽光,可硬是被我丟掉了。」
她忽然覺得胸口窒息,放下茶杯瞄一眼鐘,像是在自言自語︰
「九點了。」
「我該走了。」康爵明白地說,放下茶杯站起身。
「嗯。」檳榔點頭,跟著站起來,想把他送出門。
兩人的神智都不太清醒,都處于游神狀態,不知道在想什麼,卻的確陷入沉思。康爵走在前面,檳榔愣愣地跟在他身後。忽然他從沉思里跳出來,猛地回身想要對她說什麼,可她也在發愣,沒察覺自己離得太近。他這樣一回身,剛好撞到後面的她,她差點跌倒,他卻下意識伸手摟住她的腰。
兩人的腦子都「轟」地一聲,他們都沒想到會突然離彼此如此之近,身子緊貼在一起,嘴唇距離咫尺。一時間曖昧的空氣隨著身體散發出的溫度開始向上蒸騰,熟悉的味道混合著誘人的香氛在兩人之間流轉,形成一道電流,在胸口激蕩。
她望著他,眼波流動,那嘴唇似曾相識地朱紅,使他望在眼里,心底的復雜情感開始在此時因為她溫柔的氣息而活躍,從胸腔里滿溢出來,盡情飄蕩。一時間意亂情迷,他帶著仿佛喝醉酒後的迷亂忽然吻住她的嘴唇,毫無準備,卻情不自禁地吻住她。他的唇印上她的唇瓣,帶著一種刺激的味道。這吻很燙,燙傷了她的嘴唇。她的心隨之震動,忘記反抗。一股磁力像鉤子似的將兩人緊緊勾住,還沒來得及思考就已經按步驟發生了。他深深地探進她的嘴唇,攪亂一池芬芳,帶來了驚心動魄。
她先是輕輕抱住他,然而他身上濃烈的香水氣息已經讓她不再習慣,于是過了一會兒她推開他,心如擂鼓。這個吻只持續了一會兒,就這樣被推開,康爵忽然感到一陣淒涼和狼狽︰
「對不起。」他低聲說,可聲音里沒有絲毫的歉疚。
她沒有回答,也沒看他,嬌喘微微。他注視了她良久,忘記要說什麼,心亂如麻,索性轉身開門走了。門關上,發出悶響。
一扇門隔住兩人,今夜的他們都覺得狼狽、紛亂、滿心悲涼。
物是人非事事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