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今天只剩下孟轍,他可以隨心所欲。大廳里一群男人在閑談上學時的往事,白朗也被叫來了,因為孟轍的那個同學也是他的大學同學。而雷霆和冠玉則無聊地坐在一邊。
從六點五十一直等到七點二十,由正經話說到廢話連篇,雷霆看看表說︰
「她們怎麼還沒來?」
「還有誰來?」白朗問。
「和檳榔。」孟轍道,「這時候大概堵車吧,路不好走。」
話音剛落,門鈴響了,林嫂過去開門,然後通報︰
「二少爺,有位梁小姐說是康小姐請她來參加晚會的。」
「請她進來。」他吩咐,對眾人說,「我讓帶幾個朋友。」
「哪有女性朋友?就算是萍水相逢里的也沒有姓梁的。」雷霆奇怪地道。
正說著,林嫂打開門,一名美艷女子走進來,一身橙色小禮服,正是梁雪庭。
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會有當紅明星來參加今天這場普通的烤肉會。雪庭也愣住了,她本以為是辦的晚會,她來捧個場,沒想到卻踫見了孟轍。
孟轍霍地站起來,看到雪庭,他既高興又意外,簡直像中了頭獎一樣,走過來,手忙腳亂又特熱情地叫道︰
「雪庭!」
「呃……」雪庭覺得尷尬,「是叫我一定要來,我以為是她辦的晚會。」
「哦。」孟轍連連點頭笑答,「她還沒來,可能路上堵車。你先坐,過來坐吧。她應該馬上就到了。」
「不了,既然她沒來,我還是先走吧。」她說完,轉身趕緊走。
「沒關系!你再等等,她馬上就到了!」孟轍立刻身子一橫攔住她,連珠炮似的笑道,「來都來了,先坐吧!她們馬上會來!雷霆,你打個電話問到了沒有!」
他未免太熱情了,雪庭在眾目睽睽之下走不了,也不好再拒絕,只得很難堪地被他帶到沙發前。
「今天人太多,也不用一一介紹了。你隨便坐,別客氣。要喝點什麼?咖啡?可可?不然綠茶?」孟轍殷勤地問。
「不用麻煩了。」他的熱情讓雪庭手足無措。
「不麻煩。林嫂,給梁小姐泡杯綠茶。」孟轍吩咐,林嫂去泡杯綠茶給雪庭。
「她們快到了,已經在山下了。」雷霆打完電話,看著孟轍親手將茶捧給雪庭,直截了當地問,「你們兩個在談戀愛?」
「沒有!」雪庭沒喝茶,放下茶杯趕緊澄清。
「你和是朋友?我從沒听她說過。我和從上高中起就認識了,我和孟轍從幼兒園開始就是朋友。」
「是嗎?」。
「是啊,我非常了解他,他最近暗戀你。」
「雷霆!」孟轍低聲警告,對雪庭訕笑道,「你別理他,他總是喜歡胡說八道!」
「我怎麼是胡說八道?你不讓她知道你喜歡她,還這麼殷勤,她會以為你有毛病,你還不如說開了。梁小姐,有男朋友嗎?沒有的話考慮一下孟轍,看在他給你當追星族,在搜集你的所有唱片和電影的份上,考慮他一下。」
「雷霆,你有完沒完?!」孟轍喝道,又對雪庭尷尬地笑笑。
這時門鈴響起,林嫂去開門,說︰「二少爺,康小姐來了。」
大門打開,康從外面進來,穿著一襲紅色裙裝。接著漢堡和路虎從外面奔進來對孟轍開心地搖尾巴,又跑去對雷霆晃尾巴,冠玉看著小狗搖頭晃腦,正覺得可愛,一抬眼,只見檳榔從外面走進來。人瘦了很多,一身黑紗連衣裙穿在身上,同色絲襪和手包,腳上卻是一雙奪目的酒紅色高跟鞋。瘦瘦的小臉今天破天荒濃妝艷抹,兩片火紅的嘴唇艷麗動人。很多人都只看過她憔悴的模樣,而今天的新鮮裝扮無疑是一種新的感官刺激。
「你早來了?」康笑問雪庭。
「沒有,我也剛到,路上堵車堵得厲害。」
「我們也遇到堵車了,堵了將近一個小時。」
「你們總算來了。來,麻雀,給你介紹個人。」孟轍起身摟過檳榔,笑著將她帶到自己的同學面前,那名高個男人立刻站起來,「這是我的大學同學王威洛,跟我和randy都是校友,大學時我們是一個社團的。他是和我一起回國的,現在在嘉禾醫院當外科副主任,很有前途。威洛,這是蘇檳榔,我的合伙人。」
「蘇小姐你好。」威洛對她伸出手,說著字正腔圓的中文。
檳榔客套地將手遞過去,但只是出于禮貌,沒說話,更沒反應。孟轍立刻張羅道︰
「好了,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到花園去吧。」
威洛客氣地對檳榔打個手勢,請她先走。雪庭和康跟在最後,雪庭抱怨︰
「我還以為是你辦的晚會!」
「誰辦的不都一樣?白吃白喝,不吃白不吃。再說也想叫你來陪陪檳榔,讓她散散心,她成天那樣我真怕她會瘋。雖然你們兩個都不說,但我看得出來你們從前認識,你還是開解開解她吧。不然再這麼下去,她不得抑郁癥,也一定會酒精中毒。」
「說到這個,我還從沒見過她這樣。她是那種天塌下來也不會那麼哭的人,她根本不該是這種性格,現在簡直是轉性了。」
「可不是,所以我才擔心,這種傾向簡直是即將崩潰的征兆。你多勸勸她,我是沒辦法了。今天孟轍打算給她介紹一個新男朋友。」
「這招管用嗎?」。
「死馬當活馬醫吧。」
雪庭嘆口氣,兩人順著客廳的落地門出去。
烤肉會正式開始,在孟家後院的草坪上,幫佣在烤架上烤肉,一張長桌與幾組小圓桌零散地擺著。檳榔對這些都沒什麼興趣,她既不喜歡硬硬的吃了會不舒服的烤肉,也不喜歡和她不認識的男人坐在一起。也不知道孟轍是什麼意圖,入席時非要把威洛安排到她旁邊,可她根本不認識他,坐在一起吃飯多尷尬。
雪庭更慘,入席時,孟轍直接替她拉開椅子讓她不得不坐下,而隨後他就坐到她身邊。今天她本來是心血來潮想和女孩們聚聚,結果卻弄成這樣,讓她懊悔不迭。好好的假日,難得的假日,還不如在家睡覺的好。而他在旁邊還不停地問她為什麼不吃,是不是不喜歡,還是哪里不舒服,還叫她不要客氣,這些殷勤都讓她覺得消化不良。
「孟轍,」雷霆打趣,「你這麼嗦她怎麼吃?你那麼關心她,干嗎不直接切好了,喂到她嘴里?」
眾人大笑,孟轍狠瞪他一眼,又問︰
「檳榔,你不舒服嗎?怎麼不吃?」
這話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檳榔身上,雪庭開口問︰
「你怎麼了?胃疼?」
「沒有。」檳榔半死不活的,胃不疼,可胃像死了一樣。
「你不是最喜歡吃烤肉嘛,要不要幫你刷上辣椒油一起烤?」雪庭說出她多年的習慣。
「我又不餓,不想吃,吃了胃會難受。」
「你從早上就沒吃飯,一天不吃飯都不餓,這怎麼行?」康擔心地說,「你好歹吃一點。」
檳榔只是搖頭,問︰「為什麼你們都喝酒,只有我喝果汁?」
「你不能喝酒。」孟轍回答。
「可我想喝啤酒。」
「不行。你既然現在不想吃,那就等下再吃,先喝點牛女乃吧。」孟轍吩咐,「林嫂,倒杯牛女乃過來。」
「她不能喝牛女乃,酸女乃吧。」雪庭對他說。
「那就倒杯酸女乃。」
「是,二少爺。」林嫂去了,不想回來時,居然引著凌水伊和唐愷恩從里面走出來,「二少爺,凌小姐和唐小姐來了。」
唐愷恩一露頭就開始咋呼︰
「好啊,孟轍哥,在家開烤肉會也不叫我!」
「你們怎麼來了?」孟轍差點沒嗆死,皺眉,這死丫頭最近總是在他家里不停地出現。
「我們來看孟阿姨,沒想到孟阿姨不在。這下可有口福了!」唐愷恩最近因為孟母在給孟轍相親,所以不停地來報到討好。不想今天來居然看見坐在孟轍身邊的雪庭,臉立刻變了色,「你怎麼在這兒?緋聞還嫌不夠多,居然跑到這里來鬧緋聞了!」
「是我請她來的,你有意見嗎?」。康冷著臉問。
「這里是你家嗎?」。唐愷恩不理康那一套。
「這里也不是你家。」康以牙還牙。
「你……」唐愷恩不再理康,轉而對著一聲不吭的檳榔冷笑,「你們三個今天又湊一起去了!」
「蘇檳榔,你怎麼來了?我是好心告訴你,還是別坐這兒了,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這時凌水伊忽然啟口。
「你別亂說話!」冠玉斥責妹妹。
「不是啊,她真的會後悔,我是為了她好。」凌水伊辯解。
檳榔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然而下一秒她就明白了。那時她正端起玻璃杯,剛想喝口酸女乃,還沒喝,只一抬頭,一直麻木的心就突然狂跳了起來,跳到幾乎要崩潰了。後來她發現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這太意外了,康爵和聶賞冬不請自來地從別墅後門走進院內,他牽著她的手,牽得緊緊的。她則笑得一臉幸福。
檳榔的臉色在燈光里變得慘白,嘴唇在艷紅的唇膏下也恢復成了原來的蒼白,她忽然意識到,她那只同樣慘白的手在發抖。她放下杯子,通紅的指甲顯得異常刺眼。
「看吧,我說過了。」凌水伊聳肩,一副先知的模樣,「我們在山下遇見他們了,他們開得沒我快。」
聶賞冬先開口打破沉寂,對孟轍笑道︰
「今天怎麼這麼熱鬧?是踫巧,還是提前約好的?」
「你們怎麼來了?」孟轍笑得尷尬。
「我們路過,就來看看你。」康爵回答,用余光掃視檳榔。
「看來我們是不請自來了。」聶賞冬含笑望著眾人尷尬的表情,「怎麼,都不歡迎我們?」
「不是!」孟轍訕笑。
「知道不請自來還來,不要臉!」康的聲音突然響起,這時她腳下的漢堡突然從後面跑過來,越過聶賞冬,愉快地撲向康爵。不想聶賞冬「啊」地一聲尖叫,看得出她很怕狗。
「漢堡!過來!」檳榔厲聲開口,漢堡看看她,只好跑回來。
「怎麼,你還怕狗啊?」康嘲笑聶賞冬。
「狗怎麼不拴好,讓它到處亂跑?!」她生氣地嚷道。
「法律上好像沒規定呆在家里的狗也要拴著吧?」康靠在椅背上,表情譏誚地望著二人,「你們兩個現在有什麼關系嗎?」。
聶賞冬立刻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偎上康爵的胸膛︰
「我現在是alvin的女朋友!」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都落在檳榔身上,什麼樣的眼神都有,讓她徹底崩潰掉了。她的心凌亂不堪,她很難再撐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是馬上掉頭就走,還是裝作不在乎以維持自己的涵養。
聶賞冬和康爵很快便入座,而且挑釁似的坐在檳榔對面,非讓她看著他倆。唐愷恩讓雪庭靠邊,她要坐在孟轍身邊。雪庭好脾氣地讓了。只有凌水伊一聲不吭地坐在她哥哥旁邊。其實讓他們坐下也很正常,孟轍總不能對那幾個人說,我沒請你們,麻煩都請回吧。好歹大家都認識十幾年了,不能不給面子。
繼續吃烤肉,肉塊很大,而聶賞冬剛一上來就說塊太大,讓康爵給她切。他看她一眼,還真好脾氣地給她切成一塊一塊的,看了直讓人起雞皮疙瘩。檳榔突然想起剛和他在一起的那會兒,在網球俱樂部山下那間沒幾人的小西餐廳里,他挨著她給她切牛排的時候。那時午後的陽光從窗外斜照進來,伴著外面花壇里的花香,感覺相當愜意。對比那時的感覺,她現在的感覺就是生氣,說生氣不如說是憤怒更貼切。他們才分手,就算他要和聶賞冬在一起,也該矜持點,好歹他們的偷情曾深深地傷害過她。現在她覺得這兩人也太不要臉了。她看著他和聶賞冬的親熱模樣,甚至想當眾大哭。
她端起酸女乃喝一口,想把難過全咽下去,可女乃汁剛一沾上喉嚨,她忽然一陣惡心,手指尖抵住嘴唇,差點吐出來。
這時,聶賞冬忽然心情大好地提議︰「我們以前辦烤肉會時都會玩點什麼,今天也玩點什麼吧,這麼干吃又沒意思。」
「好啊!」唐愷恩立刻贊同,問,「玩什麼?」
最後她自己想了一個高招,玩了一百零一遍的把戲,而且相當幼稚,大概都是高中生玩的,也不知怎麼就被她那聰明的榆木腦袋給想出來了。老掉牙的大冒險游戲,拿副撲克牌,大家輪流坐莊,一人抽一張牌等莊家叫號,叫到誰的牌誰就要听莊家指示,不然就得罰酒。檳榔記著自己在夜總會時也玩過這個,都是和些流氓,經常被那群人借機揩油。看一眼雪庭,估計她也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