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我的生活因為她而不再空虛,有她在我身邊我能安下心來。她知道我的理想,她告訴我,總有一天我會成為超級明星,因為我有天賦。我相信她的話。她媽媽對我就像對自己女兒一樣,知道我喜歡吃魚,總買魚給我。檳榔是不喜歡魚的。阿姨做的鯽魚湯是天下最好吃的。那是我第一次喝鯽魚湯,所以我一直喜歡到現在。我們在一起很久,後來我去參加選秀,在地區賽上贏了。可決賽到一半,對手用兩百萬把我頂下去,我失敗了,也花光了全部積蓄。後來阿姨動闌尾炎手術,她們沒有保險,醫藥費很高,積蓄也花光了。檳榔很難過,她說如果一輩子做這種工作還想過得寬裕,實在太難了。我也這麼想。那時正好遇到我從前在酒吧認識的朋友,她在雲菲夜總會做公關小姐,她說只陪酒不用陪別的就可以賺得很高。就在那時我又去參加一個角色面試,導演說想要角色就得月兌衣服。可我是不會為了區區女二號就做那種交易的,要做我也要有成名的把握。我和檳榔在這之前從沒來過南邊,也沒陪過酒,但我們只商量沒多久就決定了。我們來了,她是為了賺錢,我是為了找個有錢的男人捧紅我。從此無論是被客人灌一晚上酒,還是被不斷性騷擾,甚至客人發火打人我們都忍耐著。我們只想把自己的青春賣掉,換筆錢,那樣就可以不用再過從前的生活。我和檳榔龜縮在這座城市,做著別人看來很下賤的工作,呆在貧民窟卻懷著富貴夢。檳榔很會省錢,而我喜歡買衣服,所以我的錢都交給她管。那時她天天給我吃掛面加拌卷心菜,弄得我現在看見卷心菜就想吐。」她又在笑,笑得很愉快。
「後來老板沒有耐性,開始逼我們出去接客,安安姐就把我們介紹給莎莉娛樂城的紅姐。她說莎莉娛樂城全是有錢人,至于能走到什麼程度就要靠我們自己了。她改變了我們的一生。我和檳榔都贏了。我找到了一個把我捧紅的男人,我並不喜歡他,但他喜歡我,為我投資了第一部戲,我就紅了。後來我逼他和我結婚,我們就分手了,這正是我要的。一直到今天,我仍覺得那場交易很公平。我從來不後悔過去的每一個選擇,畢竟如果不是那些選擇,我也不會成功。雖然這麼多年來,我很擔心從前的事被挖出來會影響到我,但現在我已經不在乎了。我紅過,也嘗過很多滋味。我現在只是鐘愛我的事業,但並不是離不開。」她再次笑了笑,啜口酒,然後放下酒杯,趴在吧台上閉著眼楮,笑道,「我有點頭暈呢。」
孟轍望著她,伸出手,溫柔地模她的頭。
「說點什麼吧,你听完了。」她從交疊的手臂上由俯臥改為側過頭,閉著眼,露出嘴唇,醉醺醺地說。
「我愛你!」他對著她令人愛憐的容顏,低聲道。
雪庭迷糊混沌地听到他的話,哈哈大笑,還在閉著眼,卻咯咯地笑個不停,含糊不清地說︰
「我告訴你這些可不是想听你說這個。你應該轉身就走,然後我就像這樣,我也走。」她還閉著眼,突然踉蹌著站起身想走,腳下被椅子一撞,身體立刻像煮好的面條落地似的,軟綿綿地摔下去。
孟轍一把抱住她,她的身體柔軟地倒在他的懷里,雙目緊閉,已經醉得不省人事。
他望著她,內心為剛剛听到的故事波瀾起伏不已。他嘆口氣,怕被人看見,用西裝外套蓋住她的頭,這才將她抱起來,抱上他停在門外的車。他載她去了自家的郊區別墅,抱她上樓,來到臥室里。房間很寬敞,裝修風格冷硬簡單。
他將她放在鋪著紫色床罩的大床上,替她月兌掉鞋,蓋好被子,去浴室取來濕毛巾幫她擦手和臉。柔和的燈光照在她殘妝半褪的臉上,她是如此柔弱,如此脆弱。當他的手觸到她掌心的疤痕時,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在發顫。他親吻著那道深深的傷疤,將她的手貼在他的臉上。他望著她沉睡的模樣,內心充滿愛憐與沉重。他想好好照顧她,讓她永遠不要再有傷痛,讓她開心快樂,永遠不要再用那道用血淋淋的硬殼在心房外築起的防護牆遮住那企圖照射進她心里的陽光。
後來他躺在沙發上,听著她的呼吸聲與翻滾聲。他要愛她,保護她,從現在直到永遠。
清晨,明媚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里潛入。
雪庭醒來時天已大亮,頭痛欲裂,身處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她揉揉睡眼,掙扎著坐起來,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這里她的確不認識。
「睡得好嗎?」。孟轍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還沒容她驚呼,便轉身拉開窗簾。陽光從外面照進來,照在他的一身白衣上,完全反射,顯得很陽光,「起來吧,去洗個澡。衣服在這兒,是簡如幫你送來的。浴室在那里。」他指指一邊的門。
「這是哪兒?」衣服是完好的,她暗暗放心,這才問。
「我家的別墅。你昨晚喝醉了,我不能送你回家,只好來這兒。洗個澡就出來吧,我買了早餐。」孟轍說完出去了。
雪庭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有點不知所措。打量著室內的裝潢,最後將目光落在床邊的袋子上。她拎起袋子到浴室去洗澡,換好衣服,簡單地上妝,出來時床已經收拾好了,孟轍正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的太陽。听見腳步聲,他回過頭笑道︰
「你今天真漂亮!來吃早餐吧!」
雪庭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來到露台中的圓桌前,上面擺著烤吐司片、玻璃水盞里是黃澄澄的橙汁、一只大盤子中則放著煎好的雞蛋和火腿,不過煎得有點糊。
「這兒的餐具從來不用。」他為她拉開椅子,幫她倒果汁,「喝杯橙汁解解酒。吐司是買的,不過是我烤的,烤面包機終于用上了。橙汁是買的,雞蛋和火腿是我煎的,我只會做這些,雖然有點糊,不過味道還不錯。你嘗嘗看。」他將煎蛋放進她的盤子。
雪庭笑笑,說︰「已經很好了。」
「你別小瞧我,上大學時我也自己做過飯,雖然每次都把雞蛋煎糊,因為我總掌握不好要放多少油。那時我正和我爸打冷戰,所以就不用他的錢。我從學校宿舍搬出去,租了間公寓。我也什麼都做過,還給華僑的孩子當過家教。我記得有一陣我還在中餐廳做過服務生,當然,只做了三天就因為老板脾氣太壞辭職了。」
雪庭笑了笑,孟轍又說︰
「對了,昨天我給麻雀打電話,她也在找你。她讓我告訴你,那事和她沒關系,她什麼也沒干。」
「我知道。」她喝口橙汁,淡道。
他看看她,停住刀叉,提議︰
「雪庭,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出去玩吧?」
「玩什麼?」
「什麼都行。我們先去公園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然後去看電影,接著去逛街吃冰淇淋,怎麼樣?你的換裝工具我都讓簡如幫你帶過來了。」他取來一只袋子,里面有假發、草帽和眼鏡,「你說你從沒休過假,那我們就去休假,好好地玩一天,怎麼樣?」
雪庭望著他,他的眼里寫滿了期待。其實她並不想去,可他如此地注視著她,她也只能點頭說「好」。孟轍高興地道︰
「那快吃吧,吃完我們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