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日,晚上九點,葉冰從圖書館走出來。學校里隨處可見三三兩兩的行人,多半是一對對小情侶。葉冰暗暗發笑,她從來不相信所謂的感情。身邊的很多女生在接受一段戀情時無非是一種想法︰這個人還不錯,起碼不討厭,那就試試看。見了太多,葉冰甚至覺得失望。
今天,小葩沒有像往常一樣出現在圖書館自習。難道說︰她也被這種表面的愛意迷惑了?不會吧,在葉冰的大學同學中,她覺得小葩是少有的極其冷靜的女子。而葉冰自己是那種在男生眼中孤傲的女子,她對別人的笑容永遠是出于禮貌性的淡淡的微笑,總是讓人產生一種距離感。只有她自己知道,起碼認識5年以上的朋友才能使她放下戒備,才能讓她的笑容不含任何雜質。小葩正好也是這樣的人,所以她們在一起時雖然不像大多女生那樣嘰嘰喳喳,不開口對方就能知道自己的心事。也許,這就是默契吧。她們是那樣的相像,同樣的孤傲。
這時候,手機響了。葉冰只好一個急剎車,雙腳蹬地,坐在自行車上,拿出手機。「喂,林原池啊,恩?你要回纓林市了?對哦快放寒假了,那天我去火車站接你,就這樣,拜~」
林原池可以說是葉冰的青梅竹馬。兩個人從小在一個大院子里長大,有時候林原池的父母回家晚了,他便會在晚飯時間準時出現在葉冰家,葉冰亦是如此。對葉冰來說,林原池就像是他的守護神。從小就孤傲的葉冰自然沒有什麼特別親密的玩伴,只有林原池,似乎總是能在任何時刻出現在她身邊。只不過在高中的時候,老院子拆遷了,他們分別搬到了相距很遠的地方。再後來,葉冰考上了位于纓林市的s大,而林原池考上了位于清璃市的n大。兩個城市相距超過一千多公里。可是在葉冰的心中,林原池一直都在自己身邊,像小時候一樣。
她不知道,在接電話的時候,在她後方一米處的一個男生也把自行車停下了,他本來載著他的女友回寢室。當他听到林原池的名字時,愣了一下,繼而,一抹陰險的笑浮上臉龐。林原池,從高中開始你就處處和我作對,和我搶班長的職位,和我搶學生會主席的職位,甚至是廣播台的工作你都要和我搶,每次都是你贏,我恨透了你。本來你在清璃市我們已經沒有交集了,誰知道上天又給我一次和你競爭的機會,呵呵,要是我把不要的東西扔給你,你會是什麼表情呢……你等著吧林原池,我會讓你為高中和我作對而付出代價。
「喂,段熙,你怎麼停了呀?」坐在後座的女生不滿地說道。
「哦,只是想到一件高興的事情罷了。」那個叫段熙的男生從容地說。林原池,我會讓你嘗嘗撿我不要的東西的滋味。他的嘴角又上揚了起來。
這些,葉冰都不知道。她今天很累了,想早早回到寢室。
一進門,就發現自己的桌上多了十幾顆巧克力,寢室里只有自己和小葩。正想問,小葩開口了︰「你回來了啊,這些巧克力是別人給我的,有福大家享,吃吧。」
葉冰有些不高興了︰「你今天沒有去圖書館就是因為去收男生的巧克力?我還以為……」
小葩打斷了她︰「不是這樣的,這是上午的時候收到的,你知道的我不會答應這個學校的任何人,只是今天晚上想到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早些回來罷了。」
「恩?難道我們的冷艷女受刺激了?」
「她們還刺激不了我,只是每年的今天我會想起一個人,算了,不談了,沒意思。」
「小葩?你以前是不是有什麼不好的回憶啊?你在寫日記?」
「你要知道,葉冰,我從前不是這樣子的。恩,我是說,像現在這樣,拒絕男生的態度大概是最堅決的了。有時候看著他們失望甚至略顯痛苦的表情,我只覺得做作。他們再痛苦也不會有我痛苦,畢竟,他們認識我沒多久,可是我認識他有十幾年了,別人根本不懂那種感受,沒有人懂,你知道嗎?那麼多年,我每看一遍以前的日記,就會多一次絕望。」
「小葩,你可以告訴我的。」葉冰看著小葩從平靜到哽咽,有些慌了神。一般的女生哭的時候,葉冰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們,她們需要的也僅僅是安慰,可是小葩不一樣,她需要的是那份感同身受的理解。
「我不想說,不過,我可以給你看日記,從第一本到第三本。」小葩無力地把日記推到葉冰面前,說︰「你自己先看著,我睡覺了。」說完,她爬上了床,無聲了。
葉冰起身把寢室的大燈關了,在小台燈下,她翻開了第一本。
這是怎樣的一本日記呀,差不多覆蓋了十幾年的回憶。看著看著,葉冰也有些恍惚了。原來,小葩的經歷,是那麼讓她深刻。
其中,有些文字甚至讓葉冰的心也柔軟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第一次理解了小葩,那個眾人眼中和她同樣孤傲卻又帶著神秘的女子。
她所有的日記都是關于一個人,趙旭。
「這個趙旭是誰啊?哪個學校的?」葉冰很疑惑,是什麼樣的人能打動小葩?
「嗯,老同學了,而且,三年沒看見他了。」
葉冰隨意地翻開了其中一頁。
2011年8月18日雷陣雨
今天把畢業照又拿出來看了一遍。三張畢業照,他都是淡淡地微笑著。有時候,真希望這些畢業照像霍格沃茨魔法學校里的照片一樣,上面的人物能動能笑,甚至能和你說話,這樣該有多好。
記得三年前畢業的那個暑假,喜歡趙旭的事情被妮妮發現了。她當時很詫異,卻在第二天就把他的qq號和手機號給了我,不愧是我的好朋友啊。
翻開手機,里面一共有他的17條短信。三年來,他的信息只有17條,不過對我而言,這已經夠了,不是嗎?
第一條寫著︰哦,你沒事吧?
這是他發給我的第一條啊。記得那時候,一直都沒有勇氣來聯絡他。直到高一的時候,在坐公交車回家的高架上,前方的另一輛公交車發生了車禍。當時整個車廂里的人都很慶幸自己沒有上前面一輛車。當時就很沖動地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五個字的回應,卻讓我高興了足足一個月。
第二條寫著︰你是丁芮?
想起來了。當時我的回復是︰我是啊,有事?
緊接著,他回復了第三條︰沒事,只是很久沒聯絡,確認一下你沒換手機號。
他不知道,這樣的一句話讓我樂壞了,隨即開始幻想,要是他和我繼續在一個學校會怎麼樣呢?
這樣的短信聯系在高三時戛然而止。此後,他再也沒有任何消息。
對了,還有qq呢。記得妮妮給過我他的qq號。說起妮妮,我倒是也三年沒見到她了,自從初中畢業後,她像人間蒸發了似的。明天就要進入大學的軍訓了,我決定今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幾乎是顫抖著的,我打出了這樣一行字︰趙旭,我以前喜歡你。
等了好久好久,他黯淡的頭像亮了起來,只回復了這樣一個標點符號「…」,連個漢字都沒有啊。
本來以為自己會崩潰,可是沒有。突然想到,我還有很多事情沒做。也許是自己不夠優秀吧,那麼,等我足夠優秀了,他會看我一眼嗎?我不知道,但是如果還是像現在這樣,他一定連正眼都不會看我一下。
現在我是s大的大一新生,他是n大的。兩個城市相距好遠啊。但是就算我們是面對面踫到了,距離也還是會很遠吧。
總之今天,我失敗了呢。沒關系,我要把自己變得更強大。
「你這也太樂觀了吧!」葉冰看到這里,冒出這麼一句,「典型的給點雨水就泛濫,不過是幾條短信就能把你樂成這樣?拜托,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跟優不優秀完全沒關系啊。」
「總之這是我當時的想法啦。」小葩已經平復了情緒,從被子里探出頭回答著,「到後來,我就不再抱任何希望了,就像你看到的現在這樣子。偏激,冷漠。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葉冰看著小葩的日記,逐漸從樂觀到悲觀,直到翻到這一篇︰
2013年2月14日晴
不自覺得又想到趙旭。他現在想必是春風得意吧,大概永遠不會知道有我這樣一個傻子還是對他念念不忘。無所謂了,什麼都無所謂,生活也沒什麼意思,真沒勁。感覺自己像行尸走肉一樣的存在著。呵呵。
「小葩,你要不要緊啊?」葉冰有些擔心。
「沒事兒,這只是我剛剛的想法,看著越是熱鬧的人群,就會越發感覺孤獨而已。不過人生來就是孤獨的,現在好了,我還是要把自己變得更加強大起來的。」小葩若無其事道。
清璃市的n大,一個男生正在沉思著︰她現在怎麼樣了?膽子還是像以前那麼小嗎?真是讓人擔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