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並不知道尹淙默到底是怎麼想的?」放學的鈴聲剛剛打響,齊連駿就攔截了夏黎嘉的去路,說想要找她談談,于是她就跟齊連駿來到學校的天台上聊天。
「嗯。」
「可是我卻覺得,尹淙默是會緊張你的。」齊連駿靠坐在天台的圍欄上,緩緩地說道,「就像是上次你跌傷了一樣,他不是也很著急地抱著你去醫務室嗎?」。
夏黎嘉有些好笑地說道︰「你誤會了,其實事情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樣……」
「可是不止那一次,還有上上次學校舉行運動會的時候,你暈倒了……」
「不是你送我去校醫室的嗎?而且……」而且為此她還親眼看見尹淙默跟李倩瑜告白了……
「是我送你去的沒錯,可是如果不是尹淙默特意跑來叫我送你去校醫室,我也不可能知道你暈倒啊,因為那個時候暈倒的女生有兩個,他總不可能一個人抬兩個女生去校醫室吧?你不知道,他來拜托我的那個時候的樣子有多緊張……」齊連駿一邊說一邊模仿著尹淙默的表情,可是這些夏黎嘉都沒有理會,他滿腦子都是齊連駿說的話。
你不知道,他來拜托我的那個時候的樣子有多緊張……
竟然是尹淙默去拜托齊連駿救她的?
那個時候的尹淙默,明明還是很討厭她不是嗎?可是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夏黎嘉震驚得不能言語,齊連駿見夏黎嘉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于是拍了拍她的頭說道,「其實今天我找你來,是想要告訴你……」
「總算是找到你們了。」天台的門「 」的一聲被人打開,等他們看清楚來人是誰的時候,都微微吃了一驚。
竟然是……尹淙默?
「默,你怎麼會來?」齊連駿率先回過神來,不解地望著突然出現的尹淙默。
「班主任找你有事,要你趕快去辦公室。」尹淙默面無表情地向著他們走去,然後站到夏黎嘉的面前,抓住她的手臂就往回走,「至于你,跟我走。」
「可是默,我還有話要對黎嘉說……」齊連駿不死心地也抓住夏黎嘉另外一只手,卻被尹淙默狠狠瞪住了,「放手!」
「不!今天我一定要把話說完!」
「我讓你放手!」
一時間,夏黎嘉再次夾在兩個男生的中間,進退兩難。
偷偷地望了尹淙默一眼,夏黎嘉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就像快要枯萎的花朵得到露水的滋潤,瞬間變得心花怒放。
明明現在的氣氛尷尬無比,她也陷入了僵局中,但是這樣的心情她無論如何也阻止不了。
尹淙默是緊張她的,一定是這樣的。
「黎嘉,我想要對你說的是,我喜……」
「夠了,駿,不要再說了。」尹淙默怒吼一聲,不再理會齊連駿,抓住夏黎嘉的手就離開了。
「你要帶我去哪里?」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尹淙默的背影了,每一次望著他的背影心情都是傷感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夏黎嘉的心情是喜悅的。
「以後……」尹淙默突然停了下來,但是抓住夏黎嘉的手依然沒有放開。
「什麼?」夏黎嘉不解地望著他,可是卻只能看到他的後腦勺。
「以後,不要再靠近齊連駿了。」尹淙默的語氣怪怪的,可是夏黎嘉沒有注意到,她本想走到他面前跟他說話,可是她的手臂卻一直被尹淙默抓住,動彈不了。
「所以說,你吃醋了嗎?」。夏黎嘉調皮地笑著,心里一點點地暖起來。
一定是這樣的。
「不。」尹淙默這次慢慢地轉過身來,表情竟然是冰冷的,看得夏黎嘉愣了愣。
「你的嘴臉讓我心生厭惡,請你不要再繼續荼毒其他人,滾得遠遠的!」尹淙默一把甩開夏黎嘉的手,夏黎嘉因為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對著突如其來的一切還沒反應過來。
「怎……怎麼了?尹淙默,你不要生氣,我跟齊連駿其實……」夏黎嘉有些慌亂地解釋著,可是大腦亂成一團,思維也不清晰,一時間想要說的話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駿的面前,作為他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再去騷擾他,同時,也不要再來找我了。」冷冷地扔下這句話,尹淙默抬腳就準備離開。
「為什麼……」夏黎嘉低下頭,任由額前的劉海將她的臉遮住,「到底是為什麼?」
尹淙默停下腳步,微微側過頭,「因為我討厭你。」
又是這個理由。
「呵。」夏黎嘉冷笑了一聲,然後慢慢地站起來,猛地抬起頭,目光犀利地射向他,「那昨天到底算什麼?」
「忘記昨天吧……」
「那上次運動會呢?那又算什麼?」夏黎嘉激動地說道,她雙手緊握成拳,抖得厲害。
「什麼?」尹淙默不解地望著夏黎嘉,內心卻一點點地開始不安起來。
「齊連駿都跟我說了,那次,是你讓他來送我去校醫室的對不對?那……你為什麼要那樣做呢?如果是討厭我的話不是應該置我于不顧嗎?到底是因為什麼你要那樣做呢?」
「……」
「沒有話說了嗎?」。夏黎嘉步步逼近,臉上寫滿了倔強的表情。
「以後,我不會出現在你的世界里,我的世界,也不會再有一個這樣的……你。」然後,決然離開。
望著那抹熟悉的修長身影從自己的視線中慢慢消失,夏黎嘉突然笑了起來。
照在她臉上的陽光突然變得黯淡起來,但是她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美得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一樣。
美得眼淚也跟著一起掉落下來。
她明明在笑啊,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還有眼淚的觸感呢?
眼淚滑過臉頰,流進嘴里,苦澀的味道瞬間蔓延整個口腔。
尹淙默,這一次,我們是真的走出了彼此的世界了吧?
拿著書包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夏黎嘉雙眼空洞地機械般地往前走著,偶爾有車從她身邊呼嘯而過,她卻不懂得躲避。
「朔!等一下我們去迪廳跳舞吧?」一個淡妝濃抹的妖嬈女人正往夏黎嘉的方向走去,由于夏黎嘉橫沖直撞的走路方式,讓她不小心撞上了那個女人。
「是誰這麼不長眼楮……喲,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夏黎嘉大小姐啊?」夏黎嘉被撞到在地上,用她那空洞的眼神望著撞到她的女人。
「李……李倩瑜?」夏黎嘉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昔日有著一張清新淡雅的臉頰此刻卻涂著酒吧里到處可見的煙燻妝,她手里還挽著一個男人……
不,竟然是季淺朔!
見到夏黎嘉跌坐在她面前,李倩瑜更是以一副勝利者的高傲姿態望著夏黎嘉,挽住季淺朔的手更緊了些。
夏黎嘉驚訝得說不出任何話,她想起于曉潔跟她說的話,原來那些看到他們在一起的謠言全都是真的!
「你們……」李倩瑜跟季淺朔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認識的?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知道?為什麼李倩瑜明明喜歡的是尹淙默,現在卻挽著季淺朔的手一副親密的樣子?
無數個為什麼都從夏黎嘉腦海中閃過,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告訴她這些為什麼的答案!
夏黎嘉慢慢地站起來,臉上保持著震驚的表情,似乎一時間還不能接受這突如其來的一切。
「是不是很想知道我跟朔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呢?告訴你吧,其實我們早就認識了,只是……」李倩瑜得意地說著那些夏黎嘉不知道的事情,可是說到一半卻被季淺朔打斷了,「夠了。我們走吧。」
季淺朔連看都沒有看夏黎嘉一眼,就這樣冷漠地從她面前走過。
「季淺朔。」夏黎嘉叫住正想要離開的季淺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呵。」季淺朔冷笑一聲,轉過頭目光犀利地射向夏黎嘉,「我跟你似乎沒有什麼關系吧?為什麼要向你解釋這一切呢?」
季淺朔的這句話,讓夏黎嘉想起那次他受傷的時候,她問他受傷的原因,他對她說了句,「我為什麼要向你解釋,那你要用什麼身份來听我對你的解釋呢?」
那個時候,她選擇不去問他原因,然後轉身離開,可是卻被他拉住了。
那麼這次,他也會將她拉住嗎?
「我知道了。」夏黎嘉撿起掉在地上的書包,然後轉過身,背對著他們,一步一步向前走。
一步……
身後沒有任何動靜。
兩步……
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三步……
夏黎嘉驚喜地轉過頭,發現剛剛響起的腳步聲早已遠去,留給她的是他們相擁離開的背影。
夏黎嘉愣了愣,對這樣的情況感到有點反應不過來。
為什麼這次,他沒有留住她?
夏黎嘉沒有回家,她走到上次跟尹淙默一起來過的海邊,夜幕開始降臨,原本蔚藍的天空此刻卻是一半粉紅,一半深藍。
夏黎嘉的思緒,又回到當初第一次跟尹淙默告白的那個黃昏。
那個時候的天空,跟現在的一模一樣。一樣的顏色,一樣的唯美。
海風帶來絲絲的涼意,吹到夏黎嘉的臉頰上,原本還圍繞在周身的燥熱一下子被海風吹散開來。
夏黎嘉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喜歡的那個夏季已經悄然而去。
秋天已經到了,這年夏天發生過的事情卻已經變成回憶,留在夏黎嘉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夏黎嘉躺在被沙子覆蓋住的海灘上,仰望著只掛著一輪有著淡淡白光的月亮的天空,腦海里回憶著一幕幕跟尹淙默一起發生過得事情,突然發現尹淙默的情緒總是反反復復的,這一秒對她很好,下一秒卻又會決絕殘忍地對待她。到底是他人格分裂還是他情緒本來就是這樣起伏不平的呢?
到最後,她還是搞不清楚尹淙默這麼討厭她的原因是什麼啊。
腳底漸漸地感受到一股涼意,夏黎嘉看了看,原來是漲潮的海水蔓延到她的腳邊。
只是她沒有理會,因為這樣的涼意使她感到十分舒服,不知不覺中,她就因為這份舒服感而慢慢地進入了睡夢中……
她看見自己來到一片碧藍的湖泊上,她輕盈得就像一片羽毛,站在這個湖面像琉璃一樣的湖泊上。
她低下頭,看到自己的樣子倒影在湖面上,她看到自己黑色的長發因為風的挑撥而輕輕飛揚著,她看見臉上沒有笑容的自己,她甚至看到她眼里自己的倒影……
突然,她整個人開始沉沒于湖水中,她開始掙扎,可是越是掙扎就沉得越快,直到整個人都淹沒在湖水中不能呼吸,湖水灌進她的耳朵鼻子里,她難受得不能呼吸,本能地張開嘴巴呼吸,可是更多的湖水也擁入她的嘴里……
窒息的感覺讓夏黎嘉感到越來越難受,意識似乎快要離自己而去,她甚至感到自己似乎快要消失了……
救……救命……誰來救救她?
「黎嘉!黎嘉你醒醒?夏黎嘉……」隱約听到有把著急的聲音在叫她,是那樣的熟悉的聲音……
是誰在叫她?到底是誰?
「黎嘉,你不可以睡,不可以!因為你我已經墮落成一個惡魔了,這個時候你說要離開我,我絕對不允許!」
惡魔?
這把熟悉的聲音到底是誰?為什麼她想不起來?
漸漸地,夏黎嘉再也听不到任何聲音了,身體似乎已經完全放空,再也感受不到水的壓迫,還有那般難受的窒息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