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
失之交臂
「哎呀，嬋公子。你怎麼……親自來醫院的配膳室煮粥啊？」在醫院的三樓食堂，正在用早點的溫婉嫻醫生驚訝地看到嬋娟旁若無人地進入掛著「閑人免進」牌子的廚房。
「早上好，溫醫生。」嬋娟笑著回過頭來，「我哥哥他醒了呢，我來給他弄吃的。」
「啊？是那個鳳鳴嗎？」。婉嫻一驚，面色不改，「他怎麼成了你哥哥呢？還有，車禍重傷的病人剛剛蘇醒的話，不能吃常規食物的，只能灌輸營養流汁。你難道不知道嗎？」。
「他就是我哥哥。」嬋娟皺皺鼻子，扮了個鬼臉，「而且，他已經醒了很久啦……都好幾天了。」
「就算這樣，現在喝粥也有點……太勉強一點了吧？」婉嫻愣了一愣。
「沒事，他的身體比一般人好得快多了，說不定再過二個月就能下地開始練習走路啦！還有，從現在開始，他不叫鳳鳴，叫安荷。」隨即，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婉嫻定定地留在原處。
那個植物人已經醒了？溫婉嫻同樣也覺得不可思議，她還不知道，自己是繼聞遠之後，第二個知道安荷已經蘇醒的人。
「哦，對了，溫醫生。」嬋娟像是忘了交代什麼事情，又折返回來，「下周他要出來做個全面體檢，體檢結果不錯的話，就要搬出頂樓總裁辦公室旁邊的特殊病房，轉到樓下的普通高級病房。」
「知道了。到時候需要我幫忙嗎？要不要聯系義肢廠為他定做什麼？」
「才不需要呢！他的身體恢復得很好，非常好。估計再過幾個月，就會跟常人差不多啦！」嬋娟撇撇嘴，「溫醫生你是心理醫師，到時候只要有空，多來陪陪他聊天說說話什麼的就可以了。」
「這樣啊！好的，我明白了。」對于從嬋娟口中得知的情況，溫婉嫻多少有些不可思議。如果是普通的五歲孩童說出這樣的話，她會只當是開玩笑。可惜嬋娟公子是個少年大學生，別看他外表只有七歲，平時在嬋楓、聞遠、還有自己身邊認真說話的時候，跟個成年人一模一樣。
「你不問我嗎？」。嬋娟的語氣變了，「為什麼昨天晚上，我沒有和爸爸一起去出席那場慈善晚會？」
溫婉嫻心中暗暗一沉，果然，該來的，還是躲不掉︰「嬋老師告訴我，是他沒讓你來的。我想，是因為病房里的那個人已經醒過來的關系，對嗎？」。
「不錯。」小人兒點點頭，「我昨天晚上沒回別墅，一直在醫院里陪夜。我爸爸他昨天在宴會上，有告訴過你嗎？」。
「沒有。」溫婉嫻搖搖頭，思量了一番，吐出了真言，「我猜的，果然。那個人救了你的命，你照顧他是應該的。但，你這樣勝過親人般的照顧未免也太……還有，對外界封鎖消息也就算了，對我們也不透露半點訊息，你們父子倆對那個人的行為舉動……實在是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對，因為，他是我哥哥。」不止語氣，嬋娟的眼神也變了，「而且，不是普通的那種哥哥，是有血緣關系的親哥哥。從現在開始……你現在，還是想和我爸爸在一起嗎？就算你能夠接受我，那麼，你能夠接受我的親哥哥安荷嗎？你的家人們，還有這個世界上所有一切關注我們的外界人士，他們能夠接受我們嗎？」。
什麼？！溫婉嫻愕然。是的，一直對她恩重如山的老師嬋楓，自從相識以後，從未見他有過婚娶，以至于自己對他一直抱有不敢想象的憧憬。四年前的一場大地震，讓這個長期以來成熟神秘的男子一夜之間多了一個年幼的兒子。而現在，一場離奇的車禍，竟然又讓他多了一個十九歲的長子。
「其實，你還年輕，溫醫生。」小人兒少年老成的十足腔調，垂下眼站到溫婉嫻身邊，將小手搭在她的肩上，「你才二十幾，連三十歲都不到。爸爸他已經四十一歲了，人到中年，有一個十九歲的大兒子也不奇怪。但是你不一樣啊，對我們來說，你太年輕了，才只比安荷大幾歲而已。就算我和安荷都不介意，就算爸爸和你都也不介意，你的家人們，還有這個世界上的人會用何種眼光來看待我們？畢竟，我們都不是普通的市井小民，不管是嬋氏集團還是溫家財閥，我們身後的浩瀚人際關系的海洋，勢必將掀起驚濤駭浪。」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真愛都能擁有完美結局。這個社會中，不是所有的憧憬願望都能夠得到付出和實現。這個道理，面前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竟然懂得比自己還多。
「看來，我這個資深的心理醫生要甘拜下風了呢！」溫婉嫻美麗不失端莊地笑笑，不露出一絲失望，「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我不強求婚姻名分，也不奢望法律關系。現在能夠以老師的學生的身份在這里工作，我已經非常滿足了。」
「當然，我們以後還是以朋友的身份一起工作、生活、交流。」嬋娟輕輕摟住溫婉嫻，「您不覺得委屈吧？其實，站在您的角度替你想想，換成我是你，我會覺得自己實在是委屈極啦！」
「呵呵，你當我這個國際著名心理醫生的優秀學生是徒有虛名嗎？」。溫婉嫻愛昵地模模身邊孩子的腦袋，「放心吧，我的家族雖大，但我父親還是一個很開明的人，他才不會因為我這個大女兒的私人感情問題，動用家族力量呢。溫家和嬋氏的合作，不是一直都很穩固嗎？」。
剛才還低著頭擺出萬分沉重表情的嬋娟，這會兒又揚起天使般溫馨的面容︰「是嗎？那就太好了！千萬別忘了，以後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你也要待安荷哥哥，像待我一樣，我們約好了哦！說話可要算數的，來，拉勾！」
一抹燦爛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入清晨的醫院食堂，身影寥寥無幾的角落，一對貌似母子般在一起、實質上卻毫無關系的二個人，正伸出彼此的小指，簽下了心靈的約定。
第二天。
一個高大魁梧的陽光身影，出現在了孤兒福利院的門口。
「喲，您就是昨天來電話的卓警官吧？快快請進。」門衛室的老伯趕忙上前打招呼，「真是不好意思呀，您昨天來電話的，這不，院長今天剛出差去了，少說也要一個星期後才回來呢。」
啊，這麼不巧？雷霆眉頭微微一皺︰「沒事，請問那位從小就一直照顧鳳鳴、看著他長大的福利院保姆王阿姨呢？」
「她啊，早就已經退休回老家頤養天年去啦！」老伯熱心地為雷霆泡了一杯鐵觀音，「畢竟是從小照顧的嘛，打從鳳鳴去年考上大學住校那天起，她就結束這邊的工作回老家嘍！哎，咱這邊地方小，招待不周，這鐵觀音可是新買的，您別介意哈！」
「哦，沒關系。」雷霆心里如同被蠍子咬了一口般，極其的不爽，「那，您跟鳳鳴這孩子熟麼？」
「嘿嘿，我喲，在這里當門衛都二十多年了。四十多歲下崗，來這里干到現在，差不多也快退休了。您瞧這孤兒院的每年進來出去的孩子沒少，我這把年紀的、哪里還記得了那麼多？」老伯從口袋里掏出煙，抽了一根給自己點上，順便也遞給了雷霆一根，「我啊，就知道這孩子有出息，考上了大學，還舍身救人，救的竟然是那嬋氏老總的小兒子。哈，老天長眼，這麼好的孩子怎麼能讓他死，這不現在又活過來了不是？」
雷霆點點頭，磨著牙陪門衛老伯打哈哈︰「是啊是啊，他命大福大呢，好人有好報嘛。對了，那您這邊孤兒院里還有沒有鳳鳴當年從小到大的一些資料什麼的，像檔案啊、照片啊、得過的獎狀啊、簡歷啊之類的，還有鳳鳴那孩子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除了院長和王阿姨外，還跟誰比較要好比較熟悉的呢？」
「哎，您問的這個，我可還真不知道嘍……」老伯的眉頭打了個大大的八字結，「因為嘛，昨天下午，嬋氏集團的老總親自來這里，把他的信息資料什麼的，都問院長給要回去啦！……要不，您去找他問問？」
什麼，又是嬋楓？可惡，那只該死的深謀遠慮的老狐狸！雷霆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暗地里已經咬牙切齒地把嬋楓爽罵了一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