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節
薛林番外
薛林是村子里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考上城里大學的大學生。
收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村中 里啪啦放起了鞭炮。畢竟，在這麼一個不知名的窮鄉僻壤山村里出了個大學生，無異于麻雀窩里飛出一只金鳳凰。
最喜氣洋洋的自然要屬薛家。薛父一大清早就精神抖擻地站到屋外，一個一個迎接前來道喜的鄉里親友。
「哥，恭喜你考上了城里的大學。」妹妹薛香從屋里扶著體弱多病的母親蹣跚地走了出來。
薛林波瀾不驚地點點頭，他早就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考上大學是沒有問題的。
薛家膝下一子一女，長子薛林考上大學，妹妹薛香卻連高中都沒有讀完，為了供哥哥念高中考上大學，初中畢業以後就早早輟學在家幫忙務農。
薛母體弱多病，常年臥床。家中重擔長期以來一直是薛父一人扛著，薛林幾次想要輟學回家，都被父親罵開了。
父母的老舊觀念，一直認為家中長子必須得有出息，怎麼也得出人頭地。
于是，薛林很爭氣地不負眾望，考上了大學。
進城去學校報到那天，薛父和妹妹薛香陪他一起徒步走了很長很長的山路，才抵達有長途汽車的小鎮上。
「哥，進城以後，就你一個人生活了。一切都要多多保重，好好注意身體，別病著累著。常寫信回來，我會念給爸媽听。」在車站分手的時候，妹妹已經泣不成聲。
「我會的，你們早點回去吧，媽還躺在病床上呢。」薛林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終于要離家遠行，成為獨當一面的男子漢。
薛父一路上沉默無言，最後送到車站上時，他沖即將踏上路途的兒子點了點頭︰「去吧。」
濃濃父愛，盡化在二字之間。
就這樣，薛林遙望長途汽車外薛父和妹妹薛香漸漸的背影，踏上了進城上大學的旅程。
從長途汽車換火車，一路顛簸，終于抵達了目的地。
這只是一所普通的公立大學，無法和世界聞名的頂尖貴族學院聖修蘭耶媲美，但也足以讓從偏僻山村里出來的薛林見識到了什麼叫大城市。
「同學，請問一下，新生報道是在勤學樓嗎？怎麼走？」滿臉的茫然，只能隨手拉住一個路過的同學詢問。
「您沿著這條路筆直向前走，到操場以後往左拐，第二幢樓就是。」
「好的，謝謝。」
「不用客氣，我也是剛進來的大一新生呢。我叫鳳鳴，請多關照。」
「我叫薛林，也請你多多關照。」
……
經人指路，很順利地找著了新生報到的地方。辦完入學手續以後，剛要離開，轉身卻撞上了一個高大的背影。
「哎喲！」
「小心。」背影伸手，替薛林接住了從操場方向猛烈飛來的足球。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前來取球的學生連連道歉。
「以後注意一點。」高大的身影，沉著的聲音。
「是，是。」頭也不回地，那學生拿到足球就飛快地跑回操場去了。
「你沒事吧？」抬起頭來，是一個頭發短到幾乎光頭的男子，高大，威猛，結實，面無表情地戴著一副墨鏡，若是再配上一身黑衣，活月兌月兌電影中出來的保鏢形象。
「謝謝你，我沒事。」薛林給了對方一個陽光十足的微笑。
「以後注意點。」說完，走人。
低下頭，才發現地上掉了一張名片，好像是剛才那人為自己擋下飛來足球時掉落的。
西街……保安公司？總負責人……屠連？
原來，剛才那個人，果然是個保鏢職業的人物啊！而且，他的名字叫做，屠連？
薛林想了想，不動聲色地將這張名片收了起來。
上了大學，家境貧寒，父親和妹妹在家鄉照顧母親還要供自己讀書，實屬不易。薛林心中暗暗打算，學校里的事情安頓好了以後，最緊迫的事情就是在業余時間找一份兼職，自己養活自己，最好還能補貼家用。
屠連，這個人，說不定可以借這個機會找他，請他幫自己謀份工作。在這個舉目無親的異地他鄉，薛林下定決心自食其力。
大學，第二天，下午放課以後。
剛辦完助學申請的薛林，匆匆走出學校，拿著地圖和名片朝西街的方向走去。
神色匆匆，只想抄近道，便走進了一條僻靜無人的小巷。
偏偏撞上了幾個地痞無賴正在敲詐勒索一個弱小女大學生的場面。
「住手！」沒有城市人的冷漠和無動于衷，山村里樸實勇敢的本性讓薛林已經不及思考就挺身而出。
「哼哼，看這小子的傻樣兒，哪個山頭村子里出來的啊？也不撒泡尿照鏡子看看自己，啊？這麼瘦小縴女敕的模樣，比女的還嬌，想英雄救美？」幾人立即圍了上來，把嚇得瑟瑟發抖的女學生扔在一邊。
薛林無所畏懼地瞪著他們，剛要動手，對方早已迅雷不及掩耳地將他雙手反抓在身後緊緊壓制住了。
「這小子還真是不識相，敢來壞我們的好事。也罷，就讓你替那個女的來嘗嘗大爺們的工夫。」眼見被扔在一邊的女學生已經逃走，眾**們把氣出在薛林頭上。
拳腳相加，三兩下就讓手無寸鐵的薛林掛了彩。
「哼，還真是不經打！」為首的一個掐滅了煙頭，將煙嘴扔到一邊，「這麼不經打，還想要救女人？不知道這小子玩起來的感覺，像不像個女人。來啊，兄弟們！」
眾地痞們一听這話，如同被打了一針雞血般亢奮起來，紛紛圍上前將薛林堵住。
糟了！薛林听得心頭不由得一緊。一個從山村里出來的文弱大學新生，哪里是城市里陰暗角落混跡多年老黑仔們的對手。
推推搡搡地被人押進小巷深處一間陰暗無人的小房間，身上的衣物三下五除二就被撕下剝光。薛林被按倒在地無法行動，直感覺到好幾只骯髒的色爪在自己光滑的身軀上游走亂模。
「你們給我住手，唔唔……」正要開口大聲呼叫，早有一團骯髒的破布順勢塞入口中，將嘴堵得嚴嚴實實，活生生把求救的聲音給壓了下去。
「哈，想求救？也不看看這里是誰的地盤，依我們看你還是乖乖地听話，至少自己也能快活快活，否則有你的苦頭吃！」
眾地痞們此起彼伏的嘲笑聲刺耳地傳入腦海中，薛林感覺到自己快要窒息過去。
……
「第一天上班你就遲到？別以為當個兼職行政文員就可以懈怠！」面對匆匆進門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大學生，屠連挑挑眉毫不留情地批評道。
「老板，不好了……上次被攆跑的那群人，他們又……」來不及把話說清楚，這個上班第一天就遲到的新女員工就拖著自己的老板屠連趕忙往事發地跑。
當屠連帶著屬下趕到的時候，直接將正在小黑屋里瘋狂的地頭蛇們逮了個正著。
再次見到薛林，只見他渾身傷痕累累，一絲不掛地趴在地上，衣服被撕碎得破爛不堪，頭發凌亂，目光呆滯。
由于白天曾經在校園中有過一面之緣，記憶超好的屠連立刻想起，眼前的人正是當初自己為他擋下一球的大學新生。
二話不說，屠連月兌下自己的外套給薛林披上，打橫將他抱起。至于那些地頭蛇小混混們，全部交給一同前來的屬下去處理，他相信自己的部下，尤其是經理阿德，一直很能干。
「老板，要不要叫救護車？」帶路來的女孩一直守在小黑屋門口不敢進來，見屠連橫抱著薛林走出門，趕忙迎上前去問道。
「不用。」屠連搖搖頭，徑直走出小巷，直接鑽進自己的黑色賓士，「你先回保安公司去，我一會兒就來。」將薛林放在副駕駛座上系好安全帶，自己坐進駕駛室內，發動起油門朝嬋氏私立醫院的方向飛速駛去。
一切就好像是發生在電視肥皂劇中的情節，是那麼的突兀離奇，又那麼的逼真現實。
「……謝謝你。」路上，一直怔怔地薛林突然開口道。
「不用。」前面是紅燈，屠連把車停了下來。
良久，車內又是一陣沉默。
綠燈，車再度啟動。
「……不用去醫院了，我沒事。」薛林突然從衣服底下伸出手，攔住了屠連。
他是出來找工作的，為了自食其力和補貼家用。誰會想到自己連工作都還沒找到，就先得賠上醫藥費呢？再說，如果去了醫院，萬一這事情讓學校、同學、父母、還有妹妹知道的話……
薛林的心，再度揪緊。他已經不敢往下去想……
「你確定？你沒事？」
「我沒事，真的沒事。」薛林深呼吸，抬起頭對上屠連的墨鏡，「我想和你單獨談談，屠連先生。」
「哦？你是誰？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薛林，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能佔用您一點時間嗎？」。
「可以。」
屠連掉轉方向，朝保安公司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