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節
步入正軌
日暮西墜,華燈初上,朔夜降臨。
對于城市來說,尤其是奢靡繁華的現代化國際大都市,入夜似乎才是剛剛開始。
城市里的街道上不可避免地彌散著工業時代之後所特有的濃濃汽車尾氣,盡管生活在這座鋼筋水泥森林中的人們早已習慣。
感覺上,安荷的心里總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對于新換上的身軀,卻早已適應了這樣的生存環境。
「我們到了。」嬋楓的車剛駛入醫院的地下停車場,還沒來得及停到專屬車位上,嬋娟已經打開車門沖下了車。
遙阡陌早已在車行駛的中途就離開了,獨自一人直接前去聖修蘭耶學院的學生公寓。
安荷乖乖留在車內,直到嬋氏父子打開輪椅招呼他下車才挪動身子。
「嬋老師,您回來了。」剛坐上地下室的直升電梯,就遇到了溫婉嫻。
「溫醫生,您正要下班?」嬋娟揚起頭,露出燦爛的微笑。
「還沒有呢,今天我值班。」溫婉嫻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沖著面貌煥然一新的安荷禮貌地點頭,「只是來取一件遺忘在車上的東西而已。」
「哦,該不會是那個?」嬋楓按下電梯間的樓層按鈕,「就是我之前發短信拜托你做的。」
「正是。」
「爸,你不是說了安荷哥哥的事情都交給我麼?」嬋娟不滿意地皺了皺嘴,「怎麼又安排溫醫生給他做心理方面的康復方案?」
「只是復健時期的心理疏導而已,不包括重癥病人的常規心理診療方案和催眠療法。」溫婉嫻非常坦誠,「而且,老師跟我也約好了,治療期間,我絕不以醫師的身份過問病人從前的經歷,也不去影響病人自己在康復期間的想法和生活。」
「那就好。」嬋娟如釋重負,「安荷哥哥是我的,誰也不許跟我搶。」
說完,還不忘在最後童言無忌地拋了一句。
安荷哥哥是我的。
誰也不許跟我搶。
听到嬋娟無意間月兌口而出這麼一句無心之言,安荷心底突然涌出一股怪怪的感覺。
來到這個世界,至今為止……自己一直把嬋娟這個孩子,當成什麼呢?
最開始,是討厭。
是的,厭惡。
每天渾身劇痛地醒來,就听見他在耳邊嘰嘰喳喳地煩個不停。
盡管將自己服侍得很好,但是幾乎沒有一刻會像自己以前身邊的宮女那樣安靜過。
然後,是害怕。
因為他總是會對自己做出一些常人難以理解的事情。
尤其是看著自己的眼神,那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孩子該有的眼神。
比容恬更凶狠,比采青更溫柔。
接著,是依賴。
自從那次夢境中把自己前世的事情向他托盤而出之後,就好像找到了避風的港灣一般,突然間發現自己再也離不開他了。
盡管二人之間現在就像真正有血緣關系的親兄弟一樣,每天開開心心,打打鬧鬧,每次到最後嬋娟反而會扮演兄長的角色遷就自己的任性,在陌生的他人面前為自己掩飾懦弱和無知。
而現在,听到嬋娟這樣一番話之後,自己對這個年僅七八歲的孩子,究竟是抱有一種怎樣的心情呢?
心頭忽然間涌現出采青舉案齊眉的模樣,還有采鏘小巧可人的畫面。
「叮——」電梯到了,門開了。
嬋娟推著輪椅,帶安荷走出電梯,回到病房。
嬋楓和溫婉嫻還要繼續坐電梯到頂樓的辦公室去洽談,聞遠也在那里。
「安荷哥哥,你的康復診療計劃已經開始步入正軌了。」剛回到病房,嬋娟就板起臉,一本正經地開始說正事兒,「從明天開始,你要接受各種測試。然後我要親自給你安排具體的流程。」
「什麼測試?是考試麼?」
「跟考試差不多,之前的體檢是儀器測試體能指標的話,明天的測試就是心理素質指標和頭腦思維方面的內容,也就是智商和情商。」
「智商?情商?這又是什麼東西?」
「沒錯。必須具體全面地了解你,才能更有效地幫助你快速融入並適應這個世界的生活。」
「你每天都在伺候我,難道還不了解我?」
「笨,我指的不是那個!」
「哼,反正我笨,就是不懂,你能拿我怎麼樣?」安荷又擺出一副苦瓜臉,馬上顧左右而言其他,「對了,我們說好的獎勵呢?」
「一會兒晚上睡覺的時候給你。」一听到婬蟲上腦的受狼提起此事,嬋娟的腦袋就一個變成兩個頭大。
「不,我現在就要!」自從發現了嬋娟這一被自己牽制住的弱點之後,再笨的受狼也知道要毫不客氣地打蛇隨棍上。
病房的門一關上,房間里每天翻來覆去上演的戲碼又開始了滾動重播。
「停,停。」安荷還沒來得及一把攫住身後推輪椅的小人兒,嬋娟馬上舉白旗投降,「今天我們去意識海做,可好?」
「意識海?好!」听到這個不是第一次耳聞的新鮮詞匯,安荷的眼楮不由得一亮。雖然還不能完全理解,只是把它當作感受逼真的夢境,但也足以讓他期待向往許久,畢竟距離上一次接觸到已經時隔許久。
「來,安荷,看著我的眼楮。」
「好。」
……
醫院頂樓,嬋楓的辦公室內。
「您回來了?辛苦了。」剛一進門,聞遠听見聲音,就馬上放下手中的筆記本電腦迎了上來。
「辛苦的人是你才對,聞秘書。」溫婉嫻跟在後面,「你剛忙完學校的事兒,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
「哪里哪里,因為這里有你在啊,我才能放心地在學校里處理事務。」聞遠雖然是在對溫婉嫻說話,眼楮卻看著嬋楓。
「這次我找你們來,是想談談接下來關于安荷的事兒。」三人坐下以後,嬋楓開門見山。
……
意識界,晴朗白晝,湛藍天空。山地巍峨,雕欄玉砌。
緩緩地睜開雙眼,分明又是回到了故地西雷。
「西雷太子應猶在,只是人已換。」
嬋娟低沉但仍然好听的天籟般聲音悠悠傳來,仿佛是在頌誦一般。
「嬋娟,我們不是應該在……你的那個現代世界才對嗎?」。轉過身來,發現已長成大人的九頭身人影站在離自己十幾步遠的身後。
此時,二人正站在西雷皇宮中的後花園內。
安荷低頭,看到自己手腳無傷,應該可以自由活動的模樣。只不過自己身上穿著的,卻還是之前到嬋家別墅的現代休閑裝。于是,拔起腿向嬋娟跑去。
「這里是意識空間,安荷。」挺拔秀麗的嬋娟張開雙手,抱住了身高只到自己胸口處從迎面撲上來的人兒,「不過,這一次的意識海不是你的,而是我的。」
「你的?你是說,這里是你的意識海?」安荷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凝望著雙手抱住自己的童顏。
「對,上一次是你的,這一次是我的。」嬋娟笑笑,解釋道。
「為什麼要變成西雷皇宮的樣子?」安荷臉上充斥著相當的不滿意,「你不是說要幫我忘掉以前的事嗎?」。
說著,周圍景物漸漸扭曲,開始變得模糊。
嬋娟神色驟變︰「安荷,你可知道,這里是我的意識海,只有我可以掌控。」
「那又如何?」
「為什麼?你可以改變我的意識海?」
「啊?」
「快點住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一把緊緊攥住安荷的手,力量大到捏得他生疼。
「為什麼,我怎麼知道?」安荷低頭垂下眼,依舊不滿地嘀咕。
「安荷,聖童之血的封印,只有在我十七歲成年以後才可以解開。你知道麼?」
「聖童之血?哎,莫非是……」安荷一下子回憶起來,「難道是那個時候,但是你當時不是已經在使用了嗎?」。
「當時只是下策,迫不得已。不然以一個童子的身份,我要如何快速恢復,還能每天像個大人一樣時時刻刻伺候著你?」
「你果然……是騙我的,對不對?」細細回想起來,安荷似乎也已經明白了幾分,「你和我一樣,外表上是孩子的身體,但是靈魂是另外一個……成年的人。你當時的聲音……」
「閉嘴!我當時……」嬋娟低聲喝住,阻止安荷繼續說下去。
你當時的聲音……和現在的一模一樣。安荷只能把後半句沒有說出口的話硬生生地吞回肚里。
「安荷,我現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嬋娟鄭重其事,「你可知道,你原來前世的那個身體,自從你靈魂離開以後,並沒有死去。而是換了另外一個人的靈魂,他像現在的你一樣,在那個世界里繼續活下去。」
「啊?」安荷愣住了,他確實沒想到,嬋娟要告訴他的事情,竟然是這個。
「當時你在車上感覺到的那個看不見的人,確實存在,他叫遙阡陌,是我的屬下。」嬋娟低下頭,輕輕咬住安荷微微有點紅得發燙的耳朵,「是我派他到你原來的世界中去,將你死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告訴我。」
「那麼,那個人現在……」一想起自己曾經被容恬折磨到死去活來、痛不欲生的情形,安荷不禁有些百感交集。
「你放心,他沒事。」這一次,換成了嬋娟主動,解開安荷的衣服,將手伸了進去,細長的手指別有意味地在他光滑的身軀上四處游移撫模,「他叫鳳鳴,就是和你靈魂身軀對換的那個人。他在那個世界里並沒有以你的身份活下去,而是以他自己獨立的人格生存著。並且,現在還有將來,他都會繼續改變著那個世界的格局,還有他自己跟容恬的命運。」
一听到容恬的名字,安荷猛然間又是渾身一震。
「啊?難道他沒有被容王給……」
「呵呵,有是有,不過,他可沒有你那麼笨。」嬋娟爽朗地開懷大笑,「我不是說了嗎?剛開始,他確實迫于身份原因,不得不暫時扮演好你的角色。但是後來,他會慢慢以自己的獨立人格活在那個世界上,改變他自己的一生,改變容恬和他的國家,還有他的世界。」
「哼,那又如何?」安荷用力一推,順勢將嬋娟仰面推倒在草地上,褪去已經被敞開的衣物,跨坐在嬋娟身上,「反正現在我跟他換了,我在這個世界,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你告訴我有什麼用?」
「既然鳳鳴能夠在那個世界上如此活下去,我相信你也可以。」看著安荷月兌光衣物開始在自己身上為所欲為,嬋娟終于直奔主題,「何況你在這里,還有我和爸爸可以幫你。這邊目前太平盛世,也沒有什麼可以對你造成很大的威脅存在,身邊全是可靠的自己人。」
「好吧,我知道了。」安荷已經開始氣喘噓噓,臉上快速染起霞飛的紅韻,「明天開始,今天就讓我先做個夠……」
「行,這次你可要說到做到哦!」
「嗯,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