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昶起得很早，或者說是沒怎麼睡。他想了很多事，關于自己的過去，還有將來。
他听到敲門聲便知道是姐姐來了。
他緩緩打開門，讓傅寧進來，又關好門。
兩個人都沉默。
「姐，我知道你是來替我做決定的，但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讓你來承擔。」傅昶還是先開了口，「我不想回家。」
「小昶……我們比自己想象的弱小太多，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傅寧本已想好要帶他回去了，她最終還是不忍心用弟弟的生命去冒險。
「姐，你看過爹的後背麼？」傅昶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當然看過，爹的背上都是鞭痕，娘說那是在鳳鳴山莊做門主時弄的。」傅寧不知弟弟為何提起這事。
「娘曾對我說過，做事之前要先弄清楚最在意什麼人，做這事有什麼意義，做到了會不會開心。她說，爹背後的傷痕永遠都擦不掉，這是被仇恨操控所付出的代價。但我卻覺得那很帥，爹是因為一直想要報仇，所以才逼迫自己成長，才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啊。睿智、自信、開朗又很可靠，我很崇拜這樣的爹啊。」傅昶認真看著姐姐，「姐，我在爹娘的保護下活了二十年，夠了，他們這一次能救我，下一次呢？二十年後呢？雪葉客棧里的人，哪個年輕時沒遇過險賭過命？他們能教給我們的，已經都教了。他們能做到的，我們為什麼不行？就算他們活下來是因為幸運，那我呢？難道我就倒霉到只有三個月可活的程度麼？姐，你讓我試一次好不好？命是我的，我要自己負責！」
「小昶……」傅寧一開口，眼淚又 里啪啦往下掉，「萬一……萬一出了什麼事……你讓我怎麼跟爹娘交代……」
「姐，你覺得，爹娘難道沒有這種覺悟麼？」傅昶輕輕拍著姐姐的頭。
「什麼覺悟？」傅寧輕輕抽泣著。
「我們會回不去的覺悟。」傅昶很坦然，「我認為他們有的。所以，他們不會怪你。」
「小昶……」傅寧怔住了，她完全沒想到弟弟會說出這樣的話。
「喂，你是姐姐啊！快拿出姐姐的樣子來好麼？難道要我這樣一直安慰你麼？要死掉的可是我啊！」傅昶突然戳了一下姐姐的額頭，嘻嘻笑了起來。
「亂戳什麼啊！沒大沒小的。」傅寧嘆了口氣，「這回听你的就是了。你說得也有道理，他們已把平生所學都交給我們三個了，我們大概不會那麼倒霉，一點辦法也沒有的吧。」
「這就對了嘛，小蔥姐快醒了吧，走，吃早飯去。」傅昶攬著姐姐的肩膀往外走。
「感覺……小昶長大了呢。」傅寧抹干眼淚，輕輕笑著。
「是麼？這是在夸我麼？」傅昶順手揉著姐姐的頭發。
「嗯，算是吧……」傅寧打開弟弟的手，「別弄，我梳了挺久的。」
「梳這麼漂亮做什麼？勾引男人？」
「是啊是啊，抓緊嫁一嫁，就不用管你了。」
「那不行，我可是你弟弟啊。」
「不管就是不管，你敢拿我怎樣？」
「我去告訴娘！」
「我怕你啊，回家告狀算什麼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