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寧穿上那欽郡王口中的紅色舞衣，試了幾個動作，覺著格外順暢雪葉後傳。衣服雖有些舊了，但可以看出制作和保存它的人費了不少心思。
「真好看。」那欽郡王贊道，「上回你說用琵琶奏樂效果更好，我已找到擅長彈奏琵琶的人，明日到五叔公那去，一定會給他一個驚喜。」
「你對你的五叔公可真好。」傅寧覺著有些累，便坐下來。
「以前，他們五兄弟和羽 格格一樣，是草原上的傳奇。他們從不吵架，因為羽 格格最討厭兄弟不合雪葉後傳。祖父離世前，反復囑咐我爹，要照顧好他的四個弟弟。如今我當了郡王，自然也要這樣做。」那欽郡王解釋道，「而且五叔公待我也很好啊。」
「兄弟和睦什麼的……真好。」傅寧若有所思。
「是啊。五叔公說，當年羽 格格嫁到京城，做了十福晉，本該是件好事。可她好像並不快樂，多年無所出。好不容易生下弘暄，坐穩了嫡福晉的位置，卻突然墜崖而死。」那欽說著說著，目光漸漸暗淡下來，「天家無兄弟，自古以來便是這樣，當年有才能的皇子太多了，明爭暗斗到什麼程度，真的難以想象。我漠南蒙古阿霸垓部並不算弱，卻為了討好康熙皇帝，將我們視為公主的羽 格格送到京城去吃這種苦……」
「王爺沒見過羽 格格，怎麼知道她是在吃苦？」傅寧意識到，那欽郡王的長輩們，並沒有告訴他完整的故事。
「是苦是樂看看當年的十阿哥便知。羽 格格出嫁後沒有回來過，但十阿哥來過。他是在羽 格格死後，來請罪的。五叔公說，十阿哥整個人瘦得不成樣子。對于十福晉的死因，卻一句解釋都沒有，只是不停道歉，然後任他們打罵。五叔公也看得出他心里苦。可他們捧在手心里的小妹，再也回不來了，這口氣他怎麼咽得下？他下了狠手用木棍打十阿哥，但十阿哥就只是直直跪著，被打得渾身都是血也不吭一聲。半夜，五叔公拎了一桶冰涼的鹽水，全澆在十阿哥身上。十阿哥全身劇烈地抽搐著，他能說的也只有那一句‘對不起’。五叔公只想知道真相，可十阿哥不曾為自己辯解過一句。五叔公是真的怕了這個男人，他想也許根本就不是十阿哥的錯，但是事關重大，他什麼都不能說。五叔公不忍心再怨他什麼，在心里默默原諒了他。可是林姑娘你想想看，就算不是他的錯，他沒有對不起羽 格格，他只是有苦說不出……嫁給這樣一個人，過的會是什麼樣的日子？羽 格格會快樂嗎？」。
那一年十阿哥來蒙古，很多人都看到了。那欽郡王兒時也听過很多相關的事，女人們大多在回憶當年的十阿哥有多瘦多悲傷，而男人們在意的是他怎麼那麼敢承擔那麼耐打。只是那欽覺得，無論長輩們對十阿哥是褒是貶，他都不會喜歡這個人。這樣的人給不了羽 格格平安幸福的生活。
「快不快樂，只有她自己知道。我相信她是快樂的，也從來沒後悔過嫁給十阿哥。」傅寧試圖讓那欽把這段故事看得美好一點。
「你怎麼知道？」那欽其實並不覺得傅寧和羽 格格有什麼關聯，「其實轉世重生之說，我是不相信的。在我眼里你只是個恰好和羽 格格很像的普遍女孩子而已。」
「也許……也沒那麼普通吧。」傅寧笑道。
「嗯？」那欽不解。
「你想听後面的故事麼？關于羽 格格的。」
「人死了，哪還有什麼故事。就算有，你又如何知曉。」
「我夢到的呀。你想不想听嘛。」
「說來听听也不錯。」那欽郡王想，反正是夢，無需分辨真假，听來打發時間也不錯。
「十福晉墜崖了，但沒有死，只是昏迷了很久。她醒來，發覺自己已經成了死人，可她放不下十阿哥，于是又給自己找了個新身份，進宮去選秀。十阿哥以新秀女相貌極像羽 為由，求皇上指婚。所以羽 格格又嫁給了十阿哥，還和他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看著弘暄娶妻生子。」傅寧將不好听的部分全都略去不講，想讓這個故事听起來有個好結局。
「若真是這樣，她這輩子也算沒什麼遺憾了。可惜……做夢而已。」那欽很喜歡傅寧講的故事。
「真也好假也罷，總之很多事，我們不了解它的全貌，也不知道當事人的心情，為何不往好處想呢。就算他們日子過得很苦，怎知他們沒有苦中作樂呢？而那些所謂的勝者，將別人踩才腳下，又有幾人能活得開心安心？」
「林姑娘遠見卓識，那欽自愧不如。」
「王爺不要這樣講，我只是想活得開心些罷了。」
「可是我看得出，你現在並不算開心。」
「因為小昶嘍，他整日嘻嘻哈哈的，其實心里藏了很多事。我想幫他，但很多時候他很固執，只想靠自己。」
「靠自己也沒什麼不好，無論結果如何，至少問心無愧。」
「要是那樣會丟掉性命呢？」
「那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不可能替他活著。」
「王爺說得在理。可是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會把事情變得很復雜。明知不能替他決定，卻還是不能丟下他一個人。」傅寧長長嘆了口氣。
「我突然也想要個你這樣的姐姐。」
「王爺說笑啦。」
「真心的。」
「那等下輩子吧，我做你姐姐。」
「就這麼說定了。」
「你之前不是還說，轉世什麼的你不信麼？」
「現在開始相信。」那欽溫和地笑著。
「和王爺說說話，心情就放松許多。」
「那以後就多聊聊，我也順便精進一下漢語。」
「好啊，其實我也想多學學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