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之玉這幾天一直在鬧脾氣,主要是因為古俞森和周麗華的北歐旅行的回程票改簽了,本來說好月底回來的,他們卻在奧地利一個小鎮上玩瘋了,打電話來說要延期一周再回家幸福底線章節。這叫什麼?樂不思蜀!
梅琮佳斜著眼楮看著在沙發上生悶氣的彭之玉說,嬉皮笑臉地問,「女乃女乃,我媽不在家,我把你照顧的不好嗎?你怎麼這麼委屈呢?」
彭之玉點了點頭,周麗華這個兒媳婦兒使用了大半輩子當然比較更得心應手一些,但是這話是孫媳婦兒在問,也不能不給一點面子,又急忙搖了搖頭,「不是,你爸和你媽這兩個人在外面,不花錢嗎?再說了,過段時間就是你爺爺五十年的忌辰了,之前這古俞森和周麗華都答應了帶我回老家去看看你爺爺的,哼!全忘了!」
古鵬飛瞥了她一眼,「哎呀,他們都記著呢,耽誤不了?不是還有半個月嗎?」。
「他們記著呢?」彭之玉懷疑地看了看他。
「記得記得,真是的!」古鵬飛說著就挽著梅琮佳的腰上樓了,梅琮佳覺得這樣丟下老太太不太好,幾欲回頭,都被古鵬飛硬生生地拖走了。
關上房門,古鵬飛便把梅琮佳往床上推,三十又二的男人,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紀,再加上之前的空窗了那麼些年,突然開葷了便一發不可收拾了,活像一頭喂不熟的狼。而這件事兒本身就是梅琮佳嫁進這個家、成為這個男人的妻子的一項義務,不管她想做還是不想做,她都盡量配合他。
古鵬飛吻住她的唇,閉上眼楮感受她的美好,她並沒有回應他的吻。其實,她很少有回應,只是不反抗吧!對于梅琮佳而言是矜持和羞怯,但對于一個男人來說,他那麼傾情愛她要她,她卻清清淡淡地忍受著?男人有本能的驕傲和征服欲,女人的冷淡總是能不動聲色地將他的這種驕傲和征服欲挫傷。
古鵬飛睜開眼楮看她的時候,看著她心不在焉的面龐,「在想什麼?」他不是傻子,她今天尤其不在狀態。
其實,作為女人來說,有時候可以不誠實的,她可以隨便扯點什麼就能搪塞過去,但是事實上,這個男人的眼楮越是真誠地看著她,梅琮佳就越是不想欺騙他,「剛才女乃女乃說爺爺的祭日到了,其實龔潮的祭日也到了,我想……」她自己都有點說不下去了,真不該掃他的興!
古鵬飛輕輕地冷笑了一笑,翻身躺倒了一邊,這是她第一次在這個家里提到龔潮的名字,其實,他都幾乎忘記了還有這麼一個陰魂不散的人夾雜在他越來越依戀的婚姻關系里,就像一把冷冷的劍,在他最興奮的時候一劍封喉!
這個女人,居然這麼殘忍!
他想沖她發火,但是不忍心,其實主要是怕把她嚇跑,偷偷瞄了她一眼,她似乎對他的傷害渾然不覺,或者,她真的把他婚前對她的許諾當真了?他覺得自己是一個大笨蛋,怎麼可以允許她不愛他而去留戀那個死人呢。
「鵬飛,你怎麼了?你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哦,沒事兒,突然有點胃不舒服。」他淡定地說,這女人蠢,其實他自己更蠢。
「要不要吃點藥?」
古鵬飛有些不耐煩地起身了,「我去沖個澡。」
梅琮佳怔怔地看著他走進浴室,她有些不了解這一刻的古鵬飛了,是一直不了解,還是他突然變了,或是自己一想到龔潮思維就遲鈍了?她默默地起身,從衣櫃最邊上,最底下的一格抽屜了拿出一個小方盒子,里面有兩樣東西一個瓖了龔潮遺像的小相框,好有一枚帶梅花圖形的紅瑪瑙純銀戒指幸福底線章節。
思念這種東西,因了這些物件會悄悄地鑽出來,或者沒有這些物件,因了特別的日子也會不動聲色地冒出來,其實,思念是一種情緒,也不是像之前她想象的那樣如同她呼吸的空氣一樣戒不掉。
梅琮佳在龔潮的墓碑前站了很久,她的生活完全不一樣了,每一天每一秒都很豐滿,所以她應該有很多話要跟龔潮說,可是,現在面對著墓碑上龔潮那張冰冷的笑臉,她居然不知道說些什麼了!因為,她已經意識到了,她的那些豐滿的分分秒秒,跟躺在這兒的這個人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她不願意相信,之前那麼美好的愛情開始褪色了,她不願意相信她愛了這麼些年的知己愛人開始遠去了。她承認她是一個自私的女人,她依戀龔潮沉睡了的愛,她也沉醉于古鵬飛對她的好。
梅琮佳定了定神兒,她試圖跟他糾纏一會兒,「龔潮,你還能听到我說話嗎?我是不是已經把我忘了?或者,你以為我把你忘了所以開始怨恨我了是不是?」
就仿佛龔潮的怨恨真的存在一樣,她的心被刺痛了,曾經那麼寵她愛她的男人也要怨恨她了,她的眼淚如珠子一般落下來,好像這半年很古鵬飛在一起她都沒有哭過了,而這種傷感心碎的情緒一旦洶涌而上,她發現自己一點兒抵抗力都沒有了。
「龔潮,我把自己嫁掉了,你很不開心是不是?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讓我的丈夫來取代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你是不可取代的。」她看到龔潮在冷笑,她的心慌慌的,難道是自己說了假話了,古鵬飛正一點一點地把龔潮在她心上擠走了?
她和古鵬飛從相識到結婚不到一年,而龔潮,卻是她苦戀了七年的男人!
「龔潮,我們曾經那麼相愛,你都記得嗎?我是記得的,永遠都記得……」她是在安慰龔潮,也是在安慰她自己,她無法原諒自己是一個薄情寡義的女人。
「你不能這樣!」
突然從梅琮佳的身後傳出一個渾厚的男人的聲音,把她嚇了一跳,回過頭去,這張臉很面熟,「康博?」是康博,這些年沒見,他結實了,也成熟了。
康博安靜地向她笑了笑,「我來上海出差,正好是他的忌日,就過來看看我哥。」
梅琮佳點了點頭。
「梅琮佳你知道嗎?我們當初那群哥們兒听說你結婚了,特別高興!想著你終于開竅了,想通了,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我哥也可以在下面安息了。我們還在網上商量著,想給你準備一份結婚大禮來著,但是怕你收到我們這群人的禮物,就會想起我哥,心里難受,就沒送!」
梅琮佳明白他的意思,他們都希望她好,但是他們真的明白龔潮的意思嗎?龔潮性格再好,再大度再寬容再慷慨,他也是個男人,如果他真的地下有靈他怎麼可能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成為別人的妻子呢?
在所有人的盼望里說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會怎麼想都是一種逃避,而那些所謂安息,所謂體恤,所謂成全,都是這些活著的人強加給龔潮的。他們也就罷了,而她,很多時候也這樣想,龔潮心里一定很憋屈。
梅琮佳痛苦地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康博,其實龔潮傷心了。」
「傷心就傷心吧,梅琮佳你們已經不要再在一起了,該過去的都要過去,你必須向未來的生活妥協,而他,也應該向他現在所處的那個世界妥協,都忘了吧!」
「忘了?」
梅琮佳望了他一眼,其實他說的也對,就算她再頑固,現實的生活還是逼著她妥協了,所以,古鵬飛能夠帶給她一些溫暖的感覺,他的那個家庭也逐漸地給了她歸屬感,這算是她已經找到了幸福的入口了嗎?還是已經逐漸地迷失了方向?
見她傻傻地發愣,康博拍了一下她的肩,轉移話題地說,「你的丈夫對你好嗎?」。
對,她是有丈夫的,她只能在這個地方這麼放肆地思念龔潮,放肆地為龔潮哭泣。若是為了龔潮辜負了她的丈夫古鵬飛,她就是一個不忠的女人。她有一些透不過起來,不對,又不對了,古鵬飛說過她可以不愛他,可以永遠地懷念龔潮。
梅琮佳突然覺得很凌亂,也很傷感,或許她對她現在的婚姻的期許已經過高了,古鵬飛帶給她的情愛,婚姻,家庭並不是她自己想象的那麼美好。這種感受,不,是猜想,似乎比剛剛她猜忌龔潮遠離她了更慘烈。
康博看到她失魂落魄地樣子,臉色煞白,有些害怕了,「梅琮佳你怎麼了?你要不要緊?」
梅琮佳搖了搖頭,「康博,到底是誰背棄了誰?」
康博晃了晃她的肩膀,「梅琮佳你醒醒好不好!我們都了解龔潮,他從來都不是一個自私的男人,他想讓你把他忘了,開開心心地和你丈夫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像看到你在他面前哭鼻子抹眼淚!」
梅琮佳看著他,就仿佛康博是龔潮的發言人一樣,她願意相信他說的話,也願意相信龔潮愛她愛得很無私,可是她該傷心呢,還是該高興呢?「康博,我很亂,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結婚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我的丈夫他是一個好人,可是他不愛我,他不反對我思念龔潮,他還給我買了國順住宅小區的那套房子送給我,幫我祭奠我和龔潮的愛情,你說,這樣一個男人,他是愛我才娶我的嗎?」。
康博瞠目結舌地看著她,「為什麼?那男人……」
「他和我一樣,他有他愛的女人,只不過那個女人不見了。」梅琮佳落寞地說。不見了?梅琮佳在心里一驚,她的龔潮回不來了,那古鵬飛的那個初戀呢?如果那個女人回來了,他們的婚姻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