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詩隨即道︰「不瞞妹妹說,姐姐今日是有一事相求。二哥的侍妾崔娥有喜了,她身子骨兒弱,又受了些風寒,這些天來吃什麼吐什麼,整個人都瘦了好大一圈兒。好些個京城的名醫來瞧過,藥倒是吃了不少,但都不見起色。
我這人素來對藥理沒什麼研究,不像妹妹出身醫藥世家,燕叔叔曾經是聖手神醫。妹妹得其真傳,肯定有調理安胎的好方子。」
落塵遲疑了一下。簡單的安胎藥自然難不倒她。只是余氏和韶華素來面和心不和,怎麼這次凌若詩會這麼好心,幫她兒子。難道這里面又有什麼陰謀不成。不行,自己可不能再被她當槍使了。
「姐姐不也說,許多名醫都束手無策,恐怕落塵也只會有心無力。」
見她有所顧及,不肯答應。凌若詩扶著胸口道︰「妹妹就不要自謙了,姐姐打小兒的心痛病病得厲害,也是妹妹的家傳藥方給治好的。妹妹就不要推辭了。
其實今日我也存了私心。原想不日我便要離家,余姨娘素來愛生事端。倘若這次能保住她的親孫子,讓崔娥平安誕下靈兒,一來妹妹救了一個小生命,功不可沒,二則余姨娘也會念在我為她孫子求藥的份兒上,不再為難母親。」
這樣的解釋合情合理,讓落塵無法拒絕。「難得姐姐有這份心。好吧!我寫個方子,不敢保證一定見效,卻不妨一試。」
聞言,凌若詩一掃陰霾的笑了。「如此甚好!」
安胎藥是紫蘇親自去藥房抓的,也是她寸步不離的看著熬的。可是兩個時辰過去了,卻傳來不好的消息,說崔娥的孩子沒有了,而大夫查驗過,說是落塵下的安胎藥有問題。
藥方子是她開的,藥也是她讓人煎的,如今出了事,自然第一個被懷疑。很快她就被韶華身邊的趙嬤嬤帶到了沁香園。
此時凌若詩、凌若秋、余氏和她的兒子凌尉馳早已經在那里。見她來了,凌尉馳平日里放.蕩不羈的眼中閃過一絲薄怒,但並未發作。
余氏憤然起身,怒斥道︰「你的心腸當真歹毒,這麼小的孩子,你怎能狠得下心,下得了手啊?竟然往她的藥里下毒。」
余氏的悲憤,她看在眼里。知道她此刻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甚至是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她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們,因為心里坦蕩蕩,也不怕他們的樣子。
她不溫不火的道︰「姨娘要給我定罪,也要容我為自己辯解吧!」
余氏大笑,怨毒的看了落塵一眼。問︰「我問你,這安胎藥的方子是不是你開的。這藥是不是你讓人熬的?」
落塵答道︰「不錯!是我,都是我。可是我並沒有害她。事實上我也沒有害她的動機。害死了二哥的孩子與我沒有半分好處。
姨娘若不信,可以找大夫來查問,我這方子到底有沒有不妥之處,也可以把藥渣拿出來查驗,看我到底有沒有下錯藥。」
韶華先是一語不發的看著他們爭辯,良久她道︰「落塵說得在理。不妨請大夫前來查驗。凶手定要嚴懲,但也不可冤枉了好人。」
本來她是可以痛快的看著落塵遭殃的。可是落塵的身份今非昔比,眼看著就要成為將軍夫人,若是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了差錯,王府的面子往哪里擱。
這次韶華讓人請來了宮里的老太醫,他先是診了催娥的脈,又查驗了落塵開的藥方子,和煎好的藥渣。
他道︰「這方子是沒有錯,紫蘇、黃芩、桑寄生、砂仁,這些都是性溫,順氣和止吐安胎的好藥。可是這藥渣里卻參有一味活血墮胎的藥,紅花。」
落塵難以置信的道︰「不可能,這里面沒有紅花。」
老太醫道︰「小姐若不信,可以親自查看藥渣。」
落塵接過盛滿藥渣的罐子,無需看,紅花有特異香氣,一聞便知。她一聞,這藥渣里果真摻有少許的紅花。只是紫蘇是懂藥理的,紅花有活血通經的功效,她沒有理由往里面放紅花,如此說來只有一個原因,定是有人趁其不備下了藥。
她看向一旁有些詫異的紫蘇問道︰「紫蘇,你煎藥的時候可曾離開。「
紫蘇似乎恍然大悟,道︰「小姐,我煎藥的時候,穗兒來過,說是你有事情找我,我就讓她幫忙看著,我自己離開了一小會兒。」
落塵意識到這件事可能和穗兒有關,便道︰「如此說來下藥之人很有可能是穗兒。」
韶華聞言,也對身邊的趙嬤嬤說︰「趙嬤嬤,去把穗兒帶來問話,順便搜搜她的房間,看能不能找到蛛絲馬跡。」
一听穗兒的名字,凌尉馳便有些神色異常。但卻依舊沉默,他不習慣在長輩面前侃侃而談,他通常只在女人堆里能說會道。
沒過多久,趙嬤嬤果真從穗兒房里搜出大量的紅花,趙嬤嬤把她人也來了。
余氏厲聲問︰「穗兒,你好大的膽子敢往二少夫人的藥里下藥?」
穗兒哭著道︰「回側妃娘娘。奴婢只是一個丫頭,怎會知道紅花是打胎藥,又哪里有膽子敢在二少夫人的藥里下藥。奴婢一切也只是听命于小姐。」
余氏問︰「你說什麼?是你家小姐叫你這麼做的?」
穗兒露出一副可憐的小白兔樣子,道︰「是,是落塵小姐吩咐奴婢加的紅花。」
落塵看向穗兒,這個姑娘一直心機就重,因此她不喜用她。卻想不到她開口便冤枉她。想來她也是受了凌若詩的指使吧!不然她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知道紅花,也不可能來冤枉她。
她義正言辭的道︰「簡直一派胡言。母親,姨娘明鑒。落塵有三點可以證明穗兒在說謊。一是我無害二哥孩兒的動機,二哥與我平素並無過節。
二來我無這樣蠢鈍。眾所皆知,這藥方和煎藥皆出自我倚蘭閣,我怎會傻得做此事,難道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三則穗兒並非落塵最信任之人,若要吩咐,落塵自會吩咐紫蘇做此事,哪里輪得到她穗兒。所以這事絕非落塵所為。」
余氏覺得有幾分道理,但她因為恨著落塵,哪里肯听她的辯解,正欲大聲斥責落塵,卻被韶華搶了白。
只听韶華道︰「落塵此話有理。落塵向來懂事,而且聰明,是不可能做出這樣此地無銀三百兩之事?說吧,穗兒,你為何要陷害你家小姐。」
開始穗兒還能睜眼說瞎話,但到底是心虛。現在見到落塵說的話字字在理,又有王妃撐腰,穗兒有些慌了。
她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凌若詩和她身邊的嬤嬤,想起那日嬤嬤對她說的話。若是事情敗露,她們可以幫她照顧她的家人,讓她放心。
她道︰「我是王妃撥給小姐的大丫鬟,可是小姐心里只有紫蘇,還把我大丫頭的身份奪了去,叫我怎能不寒心。」
韶華繼續追問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害了二少爺的孩子啊?」
穗兒再看了一眼始終不肯站出來為她說話的凌尉馳。
見他眼中除了厭惡和憎恨之外,並無半點留戀,這一刻她仿佛醒悟了。
她知道自己痴心妄想,他根本只是始亂終棄,對她沒有一絲感情,而她居然傻傻的以為他會納她做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