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火月 第二章 深藍公館(下)

作者 ︰

簡約而華麗的大廳中,一襲藍衣的卡斯爾蹙著眉頭看著一身狼狽的彌月,良久長嘆一口氣,道︰「真的不能告訴我嗎,彌月?」

彌月輕輕搖了搖頭,嘶啞的聲音卻冰冷至極︰「恕我無可奉告。」

卡斯爾看著那個瘦小卻一身森寒的人兒,心知已沒有交涉的余地,苦笑道︰「你這孩子,連跟我也不願意說了,我現在要去皇宮一趟,回來了帶你去暮叔叔那里,可以麼?」

彌月點點頭,一雙銀紫色的眸子中劃過一絲不安,心中猛地一突,看著卡斯爾竟覺得面前的這道藍色身影多了幾分虛渺,仿佛會隨時隨風飄逝一般。

「雪辰,帶彌月去換身衣服,小女孩的衣服話,東面會客室的衣櫥里應該有一些。」卡斯爾淡笑著囑咐身邊的藍衣少年。

「好,恩,小月妹妹,跟我走吧!」一旁的藍衣少年燦爛地笑著拉起彌月的手,在彌月尚未反應過來時,一路帶著她走向公館東面的房間。

卡斯爾望著那兩道漸行漸遠的身影,俊朗的臉上淡淡的笑容被一抹凝重取代,一個天真的孩子一夕之間變得冷酷無情,那個坊間的傳言恐怕有一定的根據,看來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要快點告訴王。

卡斯爾快步走出公館,少頃,一輛由八匹羚角獸拉著的藍色馬車向著皇宮的方向絕塵而去。

空曠的走廊間,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輕輕走著,彌月看著雪辰毫不在意地握住自己的手,微微蠕動嘴唇,忍不住問道︰「你,不討厭我嗎?」。

「討厭?我為什麼要討厭你?」雪辰輕笑,大海般的眸子中蕩漾著幾許疑惑。

「我可是妖女之子,被人們所唾棄的對象。」彌月黯然地自嘲道,

「嗨,雪辰,你去哪兒拐回來了這麼個小家伙。」斜里突然插入一個玩味的聲音。

彌月抬頭一看,一個如同精靈一般的少年斜倚在牆上。一身黑色的精致衣袍,碎金般的長發用一根紫色的發帶綁住。精致的面容仿佛是天神用精美的玉石雕琢而出,美盛女子三分,卻不失英氣。一雙流光溢彩的桃花眼卻是如血一般的紅色。唇角若用若無的勾起一絲弧度,如若游戲于凡塵間的妖精,少年已是這般,長大以後還不知要禍害多少帝都的純情少女。

「看到沒,更妖孽的都在我面前了,我又為何要討厭你?」雪辰淡笑著,藍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一抹溫柔。

「恩,謝謝。」彌月應道。冰冷的心在這無形的安慰中微微暖了幾分。

「雪辰,這個要胸沒胸,要沒的搓衣板妮子是誰啊?」黑衣少年盯著彌月戲謔地問道。

彌月一听這陰損的話,唇角便勾起一絲狡黠的弧度,一雙紫眼楮中瑩光流轉。

一旁的雪辰看著一臉玩味的少年,心知他玩心大起,佯怒地瞪了眼自己的死黨,道︰「臭小子,你就不能收斂一下你的毒舌嗎••••••」正要將黑衣少年批評教育一番,斜里突然伸出一只女敕白的小手,打斷了他的話。

彌月突然蹦到黑衣少年面前,擺出一副極為崇拜的表情,一雙星星眼望著黑衣少年,道︰「哇,姐姐,你長得好美,雖然是女扮男裝,不過同為女孩子,我一眼就看出來了喔!不要緊,我不會到處亂說的,姐姐長得這麼漂亮,被哪個不軌之徒盯上了,劫走賣到女奴市場可就麻煩了,不過姐姐,據說城西那家殺豬的哥哥特別英武帥氣,想來肯定是可以保護自己妻子的男人,姐姐可以考慮看看嫁給他喲!」敢損姑女乃女乃我,也不打听打听我「混世魔狐」在暗街的名號,哼,你丫才搓衣板呢,你全家都是搓衣板!

雪辰看著死黨那從那「姐姐」二字開始便有些抽搐的臉越來越黑,心中暗笑,往日里英俊瀟灑自喻月復黑極品的蕭家六少竟也有吃撇的時候。當下也不阻止,站在一邊四平八穩地看好戲。(九少︰這廝也是一個玩陰的。眾人壞笑︰看你後面。九少一回頭,看見雪辰笑眯眯的站在自己身後,嘴角抽搐,扭頭,抬腿,以五十米沖刺的速度落跑。)

黑衣少年死死地盯著彌月,驀地一笑,一條狼尾巴在身後搖啊搖︰「妹妹今日初見就如此為我著想,姐姐我真是倍受感動,可卻與那殺豬郎素未謀面,倒是姐姐認識城東一家養驢的,他家的兒子可是風流倜儻,貌比潘安,姐姐今日做個媒,給你定個女圭女圭親,你看可好?」哼,敢把本少嫁給殺豬的,看本少把你賣給養驢的。

「姐姐,妹妹還小先放在一邊,可誰說姐姐與殺豬哥哥素未謀面的,我啊可隨時帶著那個殺豬哥哥的影像呢!」彌月說罷,便用小手在懷里掏啊掏啊掏,終于模出一小塊綠晶石。輕輕一晃,一道虛影便出現在空中。

空氣中頓時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

「噗」一旁看戲的雪辰再也忍不住,雙肩顫抖,滿臉通紅地笑噴了。而另一邊的黑衣少年渾身一陣惡寒,一張俊臉徹底黑成了鍋炭。

綠色的光幕中站著一滿身橫肉,通體黝黑,凶神惡煞的彪悍大叔,大餅臉,吊腳眼,朝天鼻,小撇八字胡,厚嘴肥唇,露出三顆大大的黃板牙,赤著上身,穿著綠褲子,系著紅圍裙,前腳點地,後腳顫顫魏巍地抬起,以歪歪扭扭的芭蕾姿勢送上一束艷俗的紅玫瑰,用溫柔如水的聲音說出︰「親愛的,嫁給俺吧!」

「姐姐,這麼好的男人,可要感謝我喲!」彌月笑眯眯地看著黑衣少年邀賞。

「咳咳。」黑衣少年口水一嗆,饒是月復黑如他也被眼前這個女孩的無恥所嚇倒,不禁想揪住她問問這無恥的功夫是怎樣煉成的。

「呵呵,璃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今天終于踫到克星了。」雪辰在一邊笑開了。

「親愛的小辰辰,看戲看得很爽吧,要不要我讓你更爽一點。」黑衣少年沖著雪辰露出溫柔的笑容。

藍雪辰看著那張笑臉立馬收起笑容,模模鼻子,道︰「咳咳,今天真熱,我剛才有些暈眩,不這道發生了什麼。」乖乖,讓你來爽一下,指不定就被你騙到閻王爺那兒賣了,還幫著你數錢。

彌月看著黑衣少年那美麗的笑容,不禁覺得後背涼嗖嗖的,模模鼻子,額,她好像被某只炸了毛的大灰狼盯上了。

「小家伙,你叫什麼名字?」黑衣少年淡笑道,一雙血瞳之中冒著綠油油的光。

「彌月,洛彌月,呵呵,你呢?」彌月干笑著,背後一陣虛汗。

「我叫蕭璃羽,蕭家的六少。」蕭璃羽笑道。

「好了,先打住。彌月,我們進去換衣服吧!」雪辰微笑著打開一扇門,解圍似的說道。

兩人高的衣櫥前,雪辰,夜輝和彌月三人看著那堆成山的花花彩彩五顏六色的衣服甚是無語,彌月嘴角抽搐,哭喪著臉道︰「你們該不會讓我把所有的衣服都試一遍吧?」

雪辰無奈的撓撓頭發,苦笑道︰「要不你選一選。」

蕭璃羽看著剛才還裝著一臉純真陰他的小家伙現在哭喪著一張臉,一通怒怨之氣早已煙消雲散,心下卻覺得這小家伙可愛至極,真有幾分讓他愛不釋手。

彌月看著層層疊疊的衣服,突然瞥見一抹如火一般的紅,心下一怔,神色一黯,痴痴地伸手扯出,抱進懷里低下頭深吸一口氣,銀紫色的眸子中痛苦,悲傷,堅決,狠厲的神色一閃而過,快得幾乎讓人看不見,突然抬頭笑道︰「我就要這件吧!」

「好,換衣室就在那里。」雪辰指著一間小屋。身後的蕭璃羽卻默不作聲,望著彌月的背影若有所思,一雙血瞳中暗流激涌。少頃,長舒一口氣,精致的臉上露出一抹至深的溫柔。

彌月走進小屋,看著那一襲熾烈如火的紅衣,在心底發下鄭重的誓言︰「九神在上,今我以這烈火色的紅衣起誓,不報弒母之仇,不褪紅衣,手刃仇人以報血海深仇,如違此誓,天誅地滅!」銀色的陣文在彌月腳下散開。在塔爾大陸上,伴著每一個誓言的生成,天地規則會降下不同等級的陣紋,而這銀色的陣紋則是最高等的誓言陣紋。

彌月換上火色紅衣,將污跡斑斑的臉洗干淨,紫色的長發垂在肩後,露出本來的面容。剎那間,周圍的一切黯然失色,紫發紅衣,星眸瓊鼻,櫻唇皓齒,彌月猶如上天的寵兒一般獨立于世。

深吸一口氣平復下情緒後。彌月走出小屋,突然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一個溫柔如風的聲音淡淡響起︰「雪辰去取東西了,所以你只有這一小段發泄的時間,哭吧,把所有壓抑著的東西都釋放出來,我的肩膀剛好可以借給你呢。」

彌月聞言驀地一怔,一顆冰冷的心「 」的一聲裂開一條縫,少年的聲音如同溫和的泉水輕輕淌入,深埋于心底的冰雪開始融化。

彌月猛地一抽鼻子,悶聲道︰「干嗎要這麼做,你剛才不還在諷刺我嗎?」。

蕭璃羽輕笑著︰「小家伙,你可真是會記仇。說來,這烈火之紅也是復仇的顏色呢。呵呵,不過我們是同一種人,隱藏在月復黑和無恥之下都是至深的溫柔。痛苦嗎?痛苦的話,就哭出來,因為,我,想保護你。九神在上,我蕭璃羽在此起誓,有生之年,定守護眼前之人,此誓永生不渝,如若違誓,五雷轟頂。」銀色的陣紋在少年的腳底升起,美麗的銀光映照著少年如水般柔和的眸子,血色的瞳孔中蕩漾著幾許溫柔和疼惜。他知道這麼做也許很沖動,但他不想就這麼放開這個堅忍的女孩,因為她與當年的他太過相似。

彌月眯起眼楮笑得燦爛之極,緊緊抱住少年,將他的身影置于心間最美麗的淨土之中。

身後的門驀地發出一聲輕響,蕭璃羽輕輕松開彌月,轉身看向雪辰,笑道︰「找到了嗎?」。

「當然,這個怎麼樣?」雪辰得意地揚起手中的發帶,目光在觸及彌月的剎那間呆住。

彌月站在床邊,紅衣似火,紫發如瀑,面容如玉,整個人透出一種空靈飄逸的出塵,卻又如火般璀璨耀眼,張狂不羈。

蕭璃羽心下疑惑,回頭一看,血色的眸子露出一抹驚艷,當下笑道︰「天啊,小家伙,你怎麼可以小小年紀就生得這般禍國殃民!」不過,再怎麼禍國殃民都已經被他預定了,其他那些阿貓阿狗就等著後悔吧,呵呵!心念至此,便一陣開心,抱起彌月坐在床邊。

雪辰淡淡一笑︰「以後,小月住在這里,我就是小月的哥哥了,這麼漂亮可愛的妹妹,我可是賺大了!」快步走到床邊坐下,盯著彌月的海藍色的眼楮中透出一股寵溺。

彌月正欲答話,遠處「轟」的一聲巨響,震得整個地面都顫抖起來,空氣中巨大的靈力波動更是讓人心驚膽戰。

客房里的彌月三人倏地站起來,驚駭地相視一眼,誰人敢在帝都中如此胡作非為?怔愣了片刻,立馬默契地奔向公館主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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