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雅倫首先反應過來,臉色就有些難看,抬手甩開了項月,冷聲道︰「你這個女人,能不能說話別這麼刻薄,我已經和笑笑分開了,你也可以進譚家門,你還想怎麼樣!」
這話說的毫不留情面,讓項月臉色一白,瞥了一眼常笑,憤憤不平地開口,「雅倫哥哥,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關心李姐姐有錯嗎?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因此處處看我不順眼,但是,我對你是真心的呀,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話未說完,項月便嚶嚶哭了起來!
譚雅倫冷哼一聲,別開臉不說話!心里厭惡,她做什麼都覺得虛偽!
常笑微微皺眉,心里很疑惑,這半個月是不是還發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為什麼譚雅倫跟她不明不白地分手,他又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而且對項月的態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柳玉熙則是冷眼旁觀,項月這個人,表里不一,心狠手辣,譚雅倫定時知道了她的真面目,故而如此厭惡她。他多少知道譚雅倫的性子,雖然軟弱,但絕不會因為害怕麻煩就背棄常笑,定是遇到了不得已的難處。說不定,此時還與項月有關,否則,兩人的關系也不會這麼僵硬。再者,項月處心積慮地謀害笑笑,他現在不能拿她怎麼樣,總有一天他會讓她付出代價!
站在遠處的譚夫人,本來不想跟常笑打照面,此時見項月哭泣,卻不得不去管這個閑事,趕緊走過去,冷眼瞥了一眼常笑,數落譚雅倫道︰「雅倫,月月是你未過門的媳婦兒,你怎麼能這麼跟她說話呢!」說罷,又握住項月的手,安慰道︰「好了,月月,別哭了!」
譚雅倫皺眉,淡淡道︰「時間到了,我先進去了,娘自便吧!」說罷,看了看常笑,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考場!
徒留譚夫人在原地,氣得直瞪眼,最終還是和項月一起上了自家馬車,回家去了。
常笑看完這場鬧劇,也和柳玉熙往考場大門走去!
考場門口,每個考生都要經過嚴格盤查,渾身從頭搜到腳。富貴人家的公子,有下人或家屬塞幾兩銀子,官兵便不會故意為難。又或者有顏色的官差認識某個官宦子弟,也是不敢為難的。譚雅倫就屬于此類,所以,進門的時候,官差還會叫一聲譚公子!
柳玉熙模樣長得再好,一身粗衣麻服,也可見是個貧民!常笑知道,這考科舉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有三道題目,分三天考試。這三天,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若是有人存心為難,那可真夠難過的。
到了門口,常笑便從錢袋里取出十兩銀子,塞給守門的頭兵,一邊笑道︰「官爺,這是一點兒心意,請官爺拿去喝酒!」
她就是怕柳玉熙不屑這樣打點,才特意跟著來的,花點兒銀子,買個好點兒的環境,考起來也舒服。
那官差瞬間眉開眼笑,連連帶頭,對柳玉熙道︰「公子可真有福氣,娶了個這麼明事理的娘子!」
一句話,將兩人都說的不好意思,彼此都有些赧然,常笑別過眼們不敢看柳玉熙的眼楮!柳玉熙則一瞬不瞬地盯著常笑,見她臉頰微紅,嘴角不由泛起一絲微笑!
常笑回到醫館,阿保便道︰「笑笑,如意館來人了,說游幾個姑娘病了,讓你去一趟!」
常笑應了一聲,提起藥箱便走向如意館。
如意館前,迎來送往,絡繹不絕,走在百米開外,就能聞見一陣嗆鼻的胭脂氣。到了門口,更有三五個年輕姑娘在門口拉客,花絲巾捏在手里,煽動一陣濃香!
常笑到了門口,便有一個姑娘認出了她,上前笑道︰「李姑娘來啦,快進去吧,我帶你從側門進去!」
常笑點頭,跟著一起進去了!
要說這如意館,雖說是間青樓,卻也常笑常來就診的地方之一。一般大夫都不屑來青樓之地就診,一來這地兒不光彩,二來妓女大多得的是性病,大夫人也拉不下臉來看,總覺得會掉分子似地。
一些會來的,也不是什麼好大夫,所以,青樓女子得病,死亡率特別高!常笑之所以願意來,是她並不覺得給青樓女子看病就會掉分子。青樓女子也是人,也是憑本事賺錢,要不是身不由己,也沒幾個人願意來這個地方作踐自己。再者,青樓女子雖然是下等人,見常笑用心替他們治病,也是真心感激常笑,卻從來不會虧錢藥費。
那女子將她領進一間廂房,就出去了!
常笑給一個躺在房間里的女人看了病,發現只是受了點兒風寒,給她開了藥方,就自己走出來了!想笑本想從牆角低調地走出去,誰知,大廳里的喧嘩卻引起了她的注意,忍不住停下腳步看了過去!
大堂里有不少客人在喝花酒,但是,眼神都聚集在同一個方向。
那是中央的一張桌子,周圍聚了不少人,站在最里端的是一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女人,三角眼,塌鼻子,小嘴唇,一張天生的刻薄臉。膀大腰圓,還穿著一身略顯緊身的紅綠衣裳,捏著一塊兒小手絹兒,看起來別提有多惡俗了!
此時一臉凶相地瞪著坐在她對面的少年,惡聲惡氣道︰「我可告訴你,我如意館可不是善堂,吃了我的東西,嫖了我的姑娘,那就得交錢,真金白銀,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坐在她對面的是一個俊俏少年,一身杏黃錦衣,顯得異常貴氣,十五六歲的樣子,一頭滑順的青絲被一根玉帶束在頭頂,眉眼精致,臉面白皙,卻生了一張漂亮的女圭女圭臉。臉頰邊不知因著喝了酒,還是怎麼的,居然浮起兩團淡淡的胭脂紅,使得他的臉孔更多一絲夢幻般的美麗。最迷人的是他那雙眼楮,猶如一雙熟透了黑葡萄,在濃密的睫毛掩映下,分外流光溢彩,將他的整張臉盤都點亮了。
此時,她一手執杯,另一手隨意地擱在桌面上,抬起的臉龐上,笑的風采迷人,一雙大眼楮眨了一下,竟有種孩子般的純真,館內的許多客人都看直了眼楮。
少年笑道︰「我已經說了,又不是故意不給你錢。只是你這如意館人多手雜,我進來的時候還好好的,都要走了,才發現錢袋沒了!」
那老鴇冷笑一聲,「你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想在我如意館吃霸王餐,嫖霸王妓,沒這麼容易!今天你要是叫不出錢來,老娘就剁了你的手腳,以儆效尤!」
少年輕笑,不以為意,但在更多人眼里,卻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按這架勢,遲早是要吃虧的。
「來人,給我抓住他,剁了他的手!」那老鴇一聲令下,就有幾個強壯的打手上前,作勢要抓住那名少年!
周圍人一陣唏噓,這時,堂內想起一個突兀的嗓音,「等一等!」
眾人聞聲回頭,就見一個身穿布衣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雖然一身素衣,卻生的面容清麗,讓人一看就頓生親切之感!
那老鴇見是常笑,微微訝異,皮笑肉不笑道︰「哎喲,這不是李姑娘嗎?听說春香病了,你不去看病,來這兒干什麼?」
這話說的陰陽怪氣,卻是有警告之意!
常笑怎會听不出來,輕笑一聲,不咸不淡道︰「春香的病,我已經看了,沒什麼大礙。眼下,我是想問問媽媽,如意館開門做生意,和氣生財,怎麼動不動就要砍要殺的,這讓客人見了,以後怎麼敢來如意館?」
老鴇冷笑道︰「我說李大夫,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這閑事兒,你管不了!李姑娘沒事兒,還是回家去吧,省的惹了一身一身臊。再說了,是他不肯交錢,可怪不得我!」
聞言,常笑皺眉,轉而看向那名少年,好生氣道︰「這位小弟弟,我看你穿的也不像尋常人家,若是身上沒錢,就讓如意館的人去你家里抱個信,等你家送錢來了,你就沒事兒了!」
要說常笑,也不是多管閑事兒的人,只是這少年生的粉雕玉琢,看起來又率真可愛,讓她想起了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兩人雖然不住一起,但是,彼此的感情卻很不錯。老鴇動不動就要剁掉他的手,她心里多少有點兒不忍心!
「小弟弟?」少年眉頭一挑,那雙漆黑的大眼楮盯著常笑,眼里閃過一絲興味,倏然朝她勾了勾手指頭。
常笑訝異,還是湊了過去。
少年附在她的耳邊,啟唇的時候,熱氣就噴在她的耳脖子上,癢癢的。
常笑眉頭一皺,正想離開,少年倏然開口,清脆的嗓音壓低了,竟有一種莫名的低魅,「我家離這里很遠,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何況,我身上也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怕今日就要被剁手腳了!」
常笑直起身子,頓了頓,對老鴇道︰「張媽媽,他欠你多少銀子?」
聞言,老鴇很是詫異,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尖刻道︰「李姑娘,他這頓飯貴著呢,你付不起的!」
聞言,四周也響起一陣哄笑聲,似在嘲笑她自不量力!
常笑睫毛也沒有抖一下,只是抬起手腕,月兌下那只色澤通透的翡翠玉鐲,遞給老鴇道︰「這個夠了吧!」
這只玉鐲是瑞王上次送來的禮物,其他幾樣都被她當了,這只玉鐲,她因著喜歡,就帶在身上!瑞王送出的東西,定然價值不菲。
那老鴇也是個識貨的,見著玉鐲,眼楮就是一亮,接過來細細一看,頓時眉開眼笑,「夠了,絕對夠了!」
常笑見她那見錢眼開的樣兒,心下一陣冷笑,又道︰「張媽媽,我知道這個玉鐲的價值不止于此,張媽媽在盛京立足已久,相信不會坑蒙客人的,是不是?」
常笑故意在眾人面前這麼說,張媽媽無奈道,「當然不會!」
常笑道︰「那就請張媽媽把玉鐲抵押飯錢,剩下的錢,找給我吧!」
無奈,張媽媽的臉色就有些難看,礙于眾目睽睽,她也沒辦法,之得從袖子里拿出幾張銀票,遞給常笑,不甘不願道︰「這里是五百兩,不能再多了!」
常笑接過銀票,心下卻有些詫異,她知道這個鐲子值錢,沒想到這個掉進錢眼里的張媽媽也能一口氣吐出五百兩,看來,真的有夠值錢的!
常笑收了銀票,轉而對那少年道︰「錢已經付了,你可以走了!」說罷,微微一笑,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見事情一了,看熱鬧的客人又開始自顧地尋歡作樂!
少年看著常笑離去的方向,微微發愣,看對方的的家境也不是很好,居然這麼爽快地給她付賬,心里多少有些詫異!反應過來,嘴角泛起一絲玩味的笑容,從懷里拿出一枚玉佩,在老鴇面前那麼一晃,笑道︰「這是最上等的和田玉,換你手上的翡翠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