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一片寂靜,很多人搞不清太子葫蘆里買的什麼藥。舒殢獍
李錚再次開口,嗓音在大殿里越發清晰,「兒臣以為,柳大人深的父皇賞識,必有過人之處,此次正好是大顯身手之際。何況,柳大人之前在檢察院做事,對查案一事,最是擅長,算是物盡其用。最後,柳大人入朝不久,尚無結黨營私之嫌,清清白白,就不怕和地方官員暗通款曲!」
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更是句句在理,不得不說,李錚好心思,好口才,饒是李曜,一時間,也不好回絕。
這時,柳玉熙忽然上前一步,恭聲請旨,「臣請旨前往兩廣徹查貪污一案!」
這一聲出來,整個金鑾殿更是死寂,連李錚也有些詫異。
李曜的臉色很不好,別人不知道,柳玉熙不可能不清楚,這個欽差就是個燙手山芋。兩廣一帶,天高皇帝遠,地方官員,自有強橫之處。更何況,他初入朝堂,既沒有根基,也沒有人脈,徹查這麼大的案子,只怕是不好辦。若是一無所獲,到時候,李錚很可能落井下石。
熙兒這是在給自己解圍?還是另有打算。
不過,舉薦者頭頭是道,被舉薦者欣然接受,饒是他再不願,在滿朝文武面前,也不好徇私。
不過,當他對上柳玉熙那雙充滿充滿智慧的眼楮,李曜忽然安心了,心里的陰霾一掃而空,轉而朗聲道︰「準奏!」第一百九十二回
下朝之後,柳玉熙從正殿走出來,旁的官員都避開他走,只陶剛跟他打了招呼。
柳玉熙也沒在意,正想轉向承乾宮,冷不防被一個聲音叫住了,「柳大人!」
這個聲音,柳玉熙並不陌生,相反,還十分熟悉,轉過身,果真見到了一張斯文俊秀的面孔,一身儒雅,書生氣十足。
柳玉熙微微一笑,語氣幾分客套,幾許梳理,「不知譚大人找柳某何事?」
「可否借一步說話?」譚雅倫也扯出一個淺笑,眼神有些憂郁,自從與常笑分手之後,他便一直是這種狀態。說萎靡,他也照常早朝,認真辦公,甚至在官員里口碑不錯。說振作,他卻不溫不火,也失去了當初的意氣風發,豪言壯志。說到底,竟是有些麻木,得過且過了。
一段感情,說重不重,說輕不輕,對一個人的影響確實顯而易見的,尤其是,這段感情加注在他身上的,比他想的要沉重得多,乃至于改變了他整個人生觀。
柳玉熙沒說什麼,帶頭走向一條小道,直到了一處僻靜的高牆之下,才停住了腳步,轉而回身看著緩緩跟來的譚雅倫。
柳玉熙望著這個年紀相仿,卻官運亨通的貴公子,發現他仍舊俊秀挺拔,卻早已不復當初的神采,眼里沉澱的隱痛讓他整個人充滿了憂郁的氣息。
柳玉熙不禁暗暗嘆息,這就是譚雅倫,從小到大,太過一帆風順,反倒培養了他懦弱的個性,往往一次大挫折,便將他擊垮了!不是柳玉熙自私,阻止常笑喜歡別人,而是這樣的人,真的不適合守護笑笑。如果回歸起點,他和笑笑再次相遇的時候,她的身邊出現一個優秀的男子,並且有足夠的能力守護她,而他們兩情相悅。那麼,他會祝福他們!
如今,卻不可能了,因為他收獲了她的愛情,這一生,至死不渝。
譚雅倫望著柳玉熙,心里也有些嘆息,當初默默無聞的人,如今竟也能如此意氣風發。雖然京城謠言滿天飛,說的都是對他的詆毀之詞。但從他的臉上,看不到絲毫謠言的陰影,反而越發風神俊秀,沉穩中,更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貴氣。相比起來,他竟覺得有些自慚形穢,曾幾何時,驕傲的譚雅倫也會如此不自信?
又或者,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配得起笑笑吧!
雖然,滿朝都對他的人品產生了質疑,但他對柳玉熙的了解,他若真的發生這種事,斷然不會有如此底氣。反倒是覺得,這樣的人,將來必成大器。就這份逆流而上的堅韌,也是自己比之不及的。
見譚雅倫久久不開口,柳玉熙忍不住說道︰「譚大人找柳某何事?」
譚雅倫回神,笑得有些尷尬,「是有些事情想要請教你!」
柳玉熙很客氣,「譚大人請說!」
對于譚雅倫,撇去對常笑的這一層,他這個人還是挺不錯的,正值,儒雅,又有才學,是眾多讀書人喜歡結交的對象。
譚雅倫微微一頓,有些難以啟齒,終究還是在柳玉熙的注視下,溫吞地開口了,「笑笑,她過得好嗎?」
柳玉熙眉頭一挑,「你關心她,怎麼不去看她?在笑笑眼里,你們還是朋友,見見面,聊聊天,還是很正常的。」
柳玉熙並不是那種**獨裁的人,兩個人在一起,也應該有最基本的信任。雖然常笑和譚雅倫有過一段,但是,他信任常笑。更覺得,常笑作為**的人,理應有自己的空間。而且,他很希望幫助她走出前一段感情的陰影,能坦然面對譚雅倫。尤其是看到譚雅倫這個樣子,他就知道他還沒有走出來,笑笑那麼通情達理,說不定,譚雅倫和她多談談,就會想通了!
譚雅倫只覺得很苦澀,「我不想去打擾她,只要知道她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不想打擾她,也不敢去見她,否則,心里會更痛!
柳玉熙微微斂眉,眼里反倒有些同情,「她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
一個人,心里的結解不開,外人怎麼幫襯都是徒勞的。
譚雅倫再次開口,望住柳玉熙的眼里竟有種深切地祈求,語氣異常認真,「柳兄,笑笑是個值得珍惜的好女子,我譚雅倫沒有福分,但是,請你好好愛她!」
他刻意改變了稱呼,可見也是誠心的,其實,今天之所以來見柳玉熙,也就是為了一個承諾,也算是為他以後要做的事,免除後顧之憂。
柳玉熙點頭,語氣同樣莊重,「我會將她當做我的所有!」
聞言,譚雅倫總算欣慰地笑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笑容落在柳玉熙眼里有種莫名的淒涼,直覺譚雅倫可能做出了什麼重要的決定,卻不知道那是什麼!
譚雅倫告別了柳玉熙,宮門之外,譚府的馬車安安靜靜地停在牆邊,車旁,站著他家的僕人,他的父親譚正也在里面。
父子兩同朝為官,自然是同進同出!
今日,譚雅倫因著見柳玉熙,早給父親打了招呼,以往對方先走了,沒想還等在這里。
譚雅倫掀開車簾進去了,果真見譚正端正地坐在馬車里,見譚雅倫來了,沉靜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帶了一點兒慈父的溫和。
譚雅倫坐在父親的對面,恭敬地叫了一聲,「父親!」
譚正點了一下頭,倏然問道︰「去見柳玉熙了?」
譚雅倫心里一驚,他只跟父親說去跟一個同僚說幾句話,並未告訴他是誰,對方竟能猜到,多少讓他吃驚,還有些不安。無奈,對方已經知曉,譚雅倫又是個老實人,也只有如實說道︰「是,有幾句話要對他說!」
譚正挑眉,一針見血,「為了那個顧常笑?」
譚雅倫心里一緊,還是低聲道︰「是!」頓了頓,又端正地糾正父親的錯誤,「她已經月兌離了顧家,如今只是個普通百姓,她姓李!」這話,無形中便有了維護之意。
譚正如何听不出來,語氣規勸中帶了一絲告誡,「她如今跟柳玉熙扯上了關系,如何算個普通人,只怕以後這攤渾水,還會越陷越深,這兩個人,以後你就別管了,老老實實地在翰林院呆著。等過個兩年,出些政績,為父再想辦法把你提上去。」
聞言,譚雅倫只覺得很無力,轉而認真地看向譚正,「爹,連你也相信柳玉熙為了權勢,而攀附皇上嗎?」
「攀附」二字,用的還算委婉了,朝廷里的人,不知道說的多難听。譚正從中可見,自家兒子,還真不是一半的正直,也不知道這性子在官場里是好是壞。
譚正道︰「這事兒誰知道,管他是真是假,你只要知道,這是太子和皇上的事兒,得罪了哪邊兒,你都討不了好。為父只希望你不參合進去,那就萬事大吉了!」
譚雅倫沉默,譚正又道︰「還有,月月已經快分娩了,不管你對她有沒有情意,看在她為你生兒子的份上,你好歹對她關照一點兒!若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個好歹,斷了我們譚家的香火,看你娘怎麼收拾你!」
譚雅倫更加沉默了,他只等她生產了,然後……
承乾宮,李曜見柳玉熙前來,迫不及待地問道︰「玉熙,今日大殿,你為何要應下這個差事,你可知,這事兒有多麼難辦?別人躲都躲不及,你倒好,自個兒往槍口上撞!」
這話說的幾許置氣,更多的是擔心,雖然李錚也是他的兒子,但是,因著柳如雲的關系,又是到了晚年才找回這個兒子,李曜對他們母子十分內疚,因此十分偏愛柳玉熙。仿若想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將過去的虧欠都彌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