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一片死寂,只怕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會清晰可聞,這個時候,任誰都能看出皇帝此事的勢在必得了,再去觸霉頭,那可真是不知死活了!
李曜趁熱打鐵,「熙兒比錚兒大上兩歲,便為大皇子,賜名李熙,封為昭王,賜住賢王府,眾卿可有異議?」說話間,李曜一雙銳利的雙目掃向朝臣。舒殢獍
聞言,眾臣又是一陣嘩然。
這賢王府雖然不是京城最雄渾的府邸,卻是當今聖上封王時所住的府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讓昭王住進賢王府,可謂是意義非凡。而且,李熙方才認祖歸宗,皇帝就給予封王,這待遇,可是非同一般,
李錚心里也不好受,就如一只巨手擭住了心髒,讓他的瞳孔都收縮了,放在身側的手更是緊握成全,仿若隨時都要出擊一般。
但是,這種狀態並未維持多久,很快,他的手掌便緩緩松開,臉色也恢復了正常,只眼底,有一抹陰狠,在掃向李熙的時候,更化作一種潛藏的殺意。
若以前只是因為爭強好勝,乃至于無聊解悶,李錚願意跟他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如今麼!他則是徹底動了殺心,只要燻得機會,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他抹殺,因為,這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眼下麼,卻還是需要忍忍的,畢竟,金鑾殿上的那位,可還沒斷氣……
顧庸總算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想說什麼,倏然接受到一到目光,來自一旁的李錚,愣生生將嘴邊的話語又吞了回去,心里卻是翻江倒海。
想不到,本以為自己一只手就能捏死的小雜碎居然是皇子,簡直是出乎意料。轉而想到那個藏在柳如雲心里的男人是當今皇帝,顧庸不由得直冒冷汗。這要是被皇帝查出來了,定沒自己好果子吃!而且,這個小畜生被封了王爺,水漲船高,自己焉能壓制他?只怕,這一切還得靠太子了……
見皇帝如此厚愛這個兒子,先前上奏折彈劾柳玉熙的官員此刻都噤若寒蟬,太子走錯棋了,連著他們這些棋子也跟著遭殃,這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且不說皇帝將他們都怨恨上了,從李熙在兩廣的表現,也知道這不是個省油的燈,沒準還是心狠手辣之輩,他們將其得罪,只怕日後也是夠嗆。想到此,眾人心里頗有些惶惶,看向李熙的眼里,便多了幾分忌憚。
人群中的譚雅倫輕輕呼出一口氣,倒似有些欣慰,這樣的人,應該能守護笑笑吧!那麼,他也該放心了……
皇子回歸之事迅速傳遍了京城,整個京都都沸騰了,為這戲劇般的形勢轉變,更為皇帝入此子的厚愛,讓這位昭王的風頭簡直蓋過了太子。
與此同時,京都之中,原本對李熙抱有懷疑的目光再次狂熱起來,一時間,昭王的愛慕者可謂是增加到一種極為恐怖的數量。美到極致的容貌,震撼朝野的手段,尊貴無比的地位,這樣一個男人,放眼整個京都都是首屈一指,全京城的女子,簡直都要瘋了。
李大夫和張伯听到這個消息也是驚呆了,李大夫甚至撓了撓耳朵,懷疑自己听錯了,這個小子,居然這麼大來頭?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吶!
張伯驚愕過後,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知道他家公主眼光不會差,沒想到,好到這種程度,一遇就是天之驕子啊!這下,他的少主子在西秦也就不會受欺負了,以少主子的能力,只要給他一點機遇,勢必能干出一番事業。
常笑听到這個消息也是震驚了好半天,反應過來,半喜半憂,還有一種酸澀。
喜的是,他仰仗這個身份,日後,可沒什麼人敢對他動手了!
憂的是,他如今,算是徹底和太子對立了,若是涉及皇位之爭,只怕是不死不休,形勢可謂更加凶險。
酸的是,這麼大的事,他居然一點都沒給她透露,是怕她擔心麼?殊不知,她只想同舟共濟……
李熙入住賢王府,這府邸自賢王之後,便無人居住,卻一直打理得很好,倒也十分舒適。皇帝親自賜扁,派下大批賞賜,更調遣了數十名宮女奴才,又額外指派了一只護衛軍給昭王,算是他的私人衛隊。
喬遷之日,昭王府門庭若市,官員絡繹不絕,直到將近暮色方歇,如今的昭王,可謂是如日沖天,炙手可熱,實乃盛京第一風雲人物。
常笑不喜歡這些場面,這一日都呆在醫館里,張伯倒是擔心李熙一人忙不過,回到王府幫忙應酬了。
直到天色暗下,常笑才回府邸,如今身份不同,常笑來去都有轉車接送,豪華馬車的陣仗,堪比大官出行,她用的,正是昭王儀仗。
對此,常笑有些不習慣,還有些抗拒,作為一個平民大夫,救死扶傷,淡泊名利,她更是低調慣了。陡然這般大張旗鼓,總歸是有些不舒服的。
夜色昏暗,王府卻燈火通明,走過之處,不時有僕人見禮,這番熱鬧景象,絕非當日在柳府時的清冷所能比的。
可人都已經走光了,李熙坐在大廳里,周圍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有一旁的桌子上堆滿賀禮,張伯在核對數目。
見常笑回來了,李熙起身走了過來,嘴角綻開一個淺笑,「笑笑,你可回來了!」
今日常笑,確是回的有些晚了!
常笑點了一下頭,視線落在他的身上,一襲暗金繡銀紋錦衣,貴氣逼人,俊美無雙,當真是萬般耀眼。初見時,被命運折騰得萎靡的青年,已經蛻變了,變成了今天的李熙。
常笑忽然有一種錯覺,仿若,今天的他才是真正的他,明珠不應蒙塵,慧眼也終識珠。
冥冥之中,又似注定一般,他也終究到了這個位置,光芒四射,刀尖浪口。
見她發呆,李熙走過去,輕輕將她抱在懷里,頓了頓,開口道︰「笑笑,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始終是你的玉熙,我對你的心,始終如一。」
常笑輕嘆一聲,垂在身側的手終時候抱緊了他的腰,「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男人!」
只要你還愛我,我便不會背棄你,永遠!
李熙微笑,眼里有種動人的光暈,與方才應對賓客的冷漠想必,此刻的他,眼里簡直要柔得出水。
一旁的張伯不由得悄悄轉過身,很想找個機會下去,無奈手里頭有事,只能努力做個隱形人,但他笑開的嘴角卻表露了他的心情,顯然也很高興地。此時的少主子真是春風得意,功成名就,美人實歸,真的是很幸福啊!
似想起張伯在一旁,常笑有些不好意思,自他懷里探出,似想到什麼,微微皺眉道︰「阿熙,以後你派人來接我,用普通的轎子就行了,怎麼說,我也是個旁人,用王爺的儀仗,未免落人話柄。」
李熙一愕,隨即兩手一攤,顯得很無辜,「是那些奴才自作主張,今日事忙,也沒注意,你不喜歡,我明日差人換了就是!」轉而又道︰「笑笑,你不是什麼外人,在我心里,早已將你當做我的妻子。找個時間,我帶你去見父皇,也好落實我們的婚事!」
李熙說的極為認真,卻讓常笑有些忐忑,「是不是太快了!」
雖說她是個穩重人,听到這樣的事情,也不免有些緊張,到底是女人家,涉及婚姻大事,總是有些羞澀的,隱隱還有一股不安。她的未來公公,可是皇帝啊,雖然,她並不想攀附這頂級權歸,無奈,他的男人是這個家里的人。
似看出她的緊張,柳玉熙柔聲安慰︰「父皇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對我十分寬容,必然不會為難你的!」
常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帝王的心思,難說呢!
這時,從門外走來一個僕人,手里捧著一個錦盒,對柳玉熙恭敬道︰「王爺,這是太子殿下派人送來的賀禮!」
兩人都有些詫異,想不到太子竟也會派人來送禮,李熙朝張伯使了個眼色,張伯立即從小廝手里接過錦盒。
打發了那小廝,李熙才示意張伯打開錦盒。
盒蓋一打開,幾人瞬間臉色大變,李熙一張俊臉瞬間沉了一下,暗紅的錦盒里,赫然躺著一只死老鼠,此刻雙目大睜,七竅流血,絲狀極慘。
饒是常笑,見慣了死人,此刻也感到心里一陣發涼,怕的不是死老鼠,而是太子,此番表態,是打算和李熙不死不休麼!
「阿熙!」常笑忍不住靠近李熙,這次,他們只怕惹了一個難纏的敵人。
後者一把扣住她的手,嗓音很平靜,那雙眼楮里卻涌動著一股暗沉而冰冷的光澤,「拿下去!」
張伯立即將盒子收起,轉身走了出去,走出屋子的時候,還听見男人溫和中帶著沉穩的嗓音,「示威而已,沒什麼好怕的,他若是真的送些珍惜古玩來示好,反倒不像他呢……」
張伯嘴角也溢出一個蒼老卻堅定的笑容,是啊,沒什麼可怕的,刀尖浪口都挺過來了,他勢必拼死保護少主人,守護公主的血脈……
與此同時,譚府之中,一陣嬰兒的哭聲劃破了沉寂的夜空,就有一個丫鬟沖出了產房,歡喜地大叫著,「恭喜老爺夫人,是個大胖小子!」
譚府里上到家主,下到僕人,每個人的臉色都洋溢著喜悅的笑容,除了一個人。他獨自站在書房門口,望著不遠處的院落,听著那里傳來的嬰兒啼哭,夾在這眾人喜悅的笑聲,他的嘴角也微微翹起一絲弧度,黯淡的眼眸也亮了少許,神情間卻並非完全的喜悅,一種深沉的憂傷還有種徹底的解月兌。
譚家,有後了,那麼,他也該做自己的事情了,不願再囚困在這個牢籠里。
譚雅倫望著長空幽幽吐了口氣,轉而走回書桌坐下,提起筆,先是寫了一份奏折,而後又抽出一張信紙寫了一封信。
漆黑的鼻尖在空中頓了良久,終究落了下來,帶著一種難言的沉重。
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