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抬頭,果真見一身錦衣華服的李錚正帶著兩個隨從大步走了過來,離兩人兩丈遠,才止住了步子,冷眼看著李熙,當視線落到常笑身上,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李熙嘴角一勾,冷笑出聲,「笑笑是我未來的王妃,我們親昵些也是正常,又不是作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太子這般激動作甚!」
聞言,太子臉色鐵青,有一種被說中心事的惱怒,卻似突然想到了什麼,冷聲笑道︰「你這是在提醒我你的弱點麼!」說罷,也不等李熙回應,從兩人身邊擦身而過。
常笑听了他的話,便覺得心里有些不安,抬頭看李熙,才發現他的面色也有些發白。常笑知道,他是擔心李錚對自己下手,不免緊了緊握住他的手掌。
李熙回神,掩去眼里的異色,對她溫溫一笑,牽著她,往宮外走去。
到了晚上,兩人吃過晚飯,李熙便將常笑帶去了書房,面色有些凝重,「笑笑,你走之後,父皇給了我一道密旨,和一道口諭!」
常笑有些驚訝,她一向少管政事,李熙怕她擔心,也很少和她說得,如今,卻將這般重大的事情告訴她。
「什麼密旨?什麼口諭?」她知道,他定然有他的道理,當下,便順著他的話接口。
李熙走向靠牆的一個書櫃,移動角落里一本不慎起眼的書籍,便見不遠處的牆上傳來細微的聲響,竟露出了一個暗格,里面放了一個漆紅木的精巧盒子。
李熙將盒子從里面拿出來,放在桌子上打開來,從里面拿出一道明黃的聖旨,遞給常笑。
常笑接過,緩緩展開,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震驚,到最後竟瞠目結舌,還有些不知所措。
這竟是一道傳位詔書!
皇帝在這個時候將詔書給他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命不久矣,意味著京都將掀起一場驚風血雨。一個是當了十幾年的太子,另一個身為王爺,卻握有傳位詔書。可以想象,當兩者踫撞在一起,這場戰爭將會有多麼激烈。
這時,李熙又適時開口了,「父皇口諭,我若有朝一日,登基為帝,放太子一條生路,切勿趕盡殺絕!」
他說這話,帶著一種幽幽的嘆息,並非是沒有容人之量,只是一想到父皇到最後關頭,還想著李錚,而李錚卻狠心下毒害他,而自己,卻沒有勇氣將事實告訴李曜,只因不想讓李曜傷心罷了!
直到現在,他腦海中還清晰地響起父皇帶著無奈又疼惜的話語︰朕承認,因著之前讓你流落民間,吃了不少苦頭,朕迫不及待地想補償你。不過,你們都是父皇的孩子,不存在過分地偏愛誰,就壓制另一人的存在。之所以,想將皇位傳給你,是因為,你比錚兒更適合這個位置。錚兒狠辣有余,氣量不足,未免拉不住人心,朕已經沒有時間去培養磨礪他了。而你,擁有他的優點,更彌補了他的缺陷,從你短短一年,便靠著自己的力量在朝堂上站穩陣腳,便可見一斑。真正的帝王,不是比誰更心狠手辣,而是誰更會用人吶!朕不但是你們的父親,更是一國之主,朕必須作出對西秦最好的決定。
但是,從一個父親的角度,手心手背都是肉,朕不希望你們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朕知道,天家無情,尤其是牽扯到皇位之爭,斗個你死我活是常有的事,但是,我李曜偏生是個重情之人,重愛情,更重親情,所以,我希望你們都好。但朕又清楚,你們都到今天,上一輩的恩怨加上這一輩額仇隙已是無法冰釋前嫌,朕阻止不了你們對抗,但是,你若為帝,至少放他一條生路,流放也好,幽禁也罷,留他一條性命吧!
那時候,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父皇便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聖旨給了他,不過,最讓他難忘的還是父皇最後那一席話。
「熙兒,雖然朕已經為你做好了諸多準備,但朕還是擔心你會輸,你太重情了,這是你的優點,也是軟肋,這個軟肋若是掌握在了敵人手里,你一定會萬劫不復。所以,朕還給了你一條退路……」
「阿熙,若真到了那一天,你便將他幽禁了罷!」她或許想過流放,這樣一來,便容易讓對方集結實力,卷土重來,李熙必然不會放心。
常笑驚覺,自己居然會如此地狠心,愛情,果真會讓人自私呢!不過,她只要她的阿熙平安,其它的都是浮雲,就算不當那個皇帝,只要他平安,那便勝過一切。
什麼是富足?能與心愛的人相知相守,心都被幸福填滿了,哪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可惜,我的阿熙,你始終放不下呢!放不下你的父皇的期望,放不下你兄弟仇視,只有將一切威脅解除,牢牢地把握主宰權,你才會安心。也許是年少受盡了苦,讓你,只信你自己!
不過,你還有我,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無論你去哪里,我都會在你身邊,所以,無論你變成怎樣,你都不會一無所有……
李熙握住她的手,輕笑道︰「這些事到時自會處理的,只是,眼下我卻是要和你說另外一件事!」
「什麼?」方才那些話,只是前言,重點是接下來的話吧,否則,他不會突然地搬出這傳位詔書。
「你也知道,過不久,京都便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有多少人在此喪生也不知道呢!我不想你牽扯進來,我要保證你的平安,所以,再過半月,短則**日,我便會安排你離京?就去汾州,那的縣官是我的人,他護你周全的,等京城風波過去,我再派人接你回來!」
常笑臉色微變,他知道汾州,是西秦邊疆的一個小鎮,據說坐馬車趕路都要一兩個月。他這是那兒遠把她往哪兒送呢,為的就是讓她不受這場政治風暴的波及。她也隱隱猜出李熙的另一層用意,萬一事敗,他那汾州的親信,只怕會以最快的速度越境將她送去鄰國,這樣,即使太子權勢再大,也鞭長莫及了!
他給她安排好了一切的退路,卻讓自己置身于險境之中。
「不!」常笑大聲抗議,難得失了冷靜,伸手抱住他的腰,堅持中又帶著點兒撒嬌,「我不要離開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要跟你在一起!生同被,死同穴,你忘記了嗎?」
其實她是在還害怕,怕他一去不復返,怕他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落入絕境,怕自己失去她。
在她看來,世上最恐怖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生死兩茫茫!
李熙將她摟進懷里,輕輕撫著她的長發,極少見她這般脆弱和依賴自己,讓他暖了心,柔了情,語氣帶著一種誘哄,「傻丫頭,又不是生死別離,怎這般害怕!短暫的離別只是為了我們長久的未來,你若是留在京師,若有人抓了你來要挾我,只怕我什麼都不用做,就要乖乖束手就擒。而我時常顧及你的安危,做事也會束手束腳。你沒听見李錚今日最後說過的那句話麼,他,知道了我的弱點,而我,不想讓他抓住我的弱點,我想將你藏起來,讓你好好地!」
聞言,常笑眼楮泛紅,不一會兒,竟落下了淚珠來,「可我,真的不想離開你!」
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樣依賴他了,一點也不想離開他,是了,自從失去了孩子之後,她便拼命地汲取這人給他的溫暖,將他當作了整個生命來愛。
其實心里明白,這才是最好的決定,但是,還是舍不得,舍不得……
他低下頭,親親她的額頭,再吻去她的淚珠,嗓音宛若呢喃,「不會太久的,相信我……」
燈影重重,兩個相偎的身影越靠越近,衣袋漸寬,春光乍泄,房里的燈倏然一暗,月亮羞進了雲層……
第二日,常笑在睡夢中清醒,身子乏軟無力,帶著一種難言的酸麻之感,提醒著她昨日的瘋狂。也許是昨日他的話激起了她的心慌,她極力想擺月兌這種情緒,唯有借由更加情感的情緒來掩蓋,于是,她主動吻他,褪去了初次的青澀,她變得難得熱情。而他,也似乎感染了她的情緒,也一反往日的含蓄,變得瘋狂而熱烈。
兩人都被即將分離的情緒所染,想快去驅除這種憂傷,唯有拼命汲取對方的愛意。
折騰了大半宿,才偃旗息鼓,他摟著她**的身子,她靠著她寬闊溫暖的胸膛,沉沉睡去……
房間里沒有人,身側的被窩也是冷的,不知道他走了多長時間了。
抬眼看窗外,太陽已經升的老高了,這個時候,他已經去上朝了吧!
心里莫名有些失落,雖然知道,大丈夫應該以事業為重,還是希望能在纏綿之後,一睜眼便能看到心愛之人,哪怕,他就躺在自己的身旁,讓自己看一看他的睡眼,也是好的。
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千凰心里一喜,想起上次兩人初嘗**,他便是體貼地去準備早餐了!
只是,等到來人進了屋子,常笑的笑臉終于僵住,眉頭微微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