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我那顫抖的雙唇半開半闔,欲語還休。
「你這傻子在想什麼?」
他的呼吸輕淺,話語夾雜在風里,就似在我耳邊拂過一般。
有些事情自己琢磨難免費勁,我抬起雙眸迷茫地望著傅東樓,「我有很多事情都不能想明白,連錚那人看著就不像善茬,叔為何還如此縱容他?他日日都來王府,看著溫和有禮不急不躁,但我總能嗅到他勢在必得的野心。是不是為了江山大局,我必須要嫁給他?」
傅東樓沒有料想到我的心思竟如此通透,不過那一絲驚訝轉瞬即逝,他的笑容散在風里,「你喜歡便是,若不喜歡,就回了他。」
「無妨?我不嫁他也無妨?!」我有些激動,帶著幾分內力將我叔的手牢牢捏緊。
他點頭,「無妨。」
這是我此生所听過的最動人的兩個字,不似情人間喃喃訴說的「愛你」「想你」,而是傅東樓漫游在夜色里,對我道出的那句「無妨」。
後半夜我大概是困了,意識斷壁殘垣,記得全是些雞零狗碎的東西,不是很連貫。
好像船艙里又有哪家的紈褲公子與男伶唱起了黃梅戲,得到了大家瘋狂的起哄;好像還隱約听到傅東樓在我耳邊輕聲地問道︰「姜淮呢,那個年輕人很是有趣,你怎麼看?」
他在等我回話,我的眼皮卻開始打架,最終還是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
有夢襲來,依稀是我站在淅瀝的小雨中,被人輕擁。我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能感覺到他身上帶著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我想推開,又不舍;我想抱緊,又不敢。
之後不知過了多久,我不斷听見有人在清掃落葉,那落葉破碎的聲音讓我覺得奇怪,這漂游的船上哪里來的樹,又哪里來的葉?
終于不耐煩地打開眼簾,我朝四周一掃,卻發現這是我自己的房間。而所听到的聲音,是王府里的蘇婆在打掃院子。
我到底是怎樣回的王府?還真是不太記得了。
「郡主,您醒了?」
三元進來,伺候著我起床洗漱,動作里全然是小心翼翼。
「你怎麼這副表情,又打碎什麼東西了怕被我罵?」我隨口問道。
「郡主不記得了?昨夜是萬歲爺抱您回來的,奴婢覺著,萬歲爺好像並非不待見郡主,要不然也不會———」
我執著平素里最喜愛的白玉簪花發飾,正要往發上插,忽然就停下了動作,滿眼驚愕,「你在胡說些什麼!」
三元噗通跪地,「郡主您息怒,是奴婢多嘴!」
……即使一夜都不得靠岸的船,也是不可能困住傅東樓的,我早該想到。
可是,他這樣折騰一番的目的是為何?如果體察民情的話是假,那哪一句話才是真?
人都說聖意難測,果然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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