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花轎那邊喊去,聲音豪邁頗具大俠本色,「逢春!本郡主來救你了!!」
馬逢春的爹從驚魂中回了魂,連連擺著雙手勸我,「郡主郡主!可萬萬使不得呦!」
我怒了,「本郡主是來救人,有何使不得!」
「不是,郡主你快撒手,新郎官快被你勒死了!」
「……」我這才將視線重新放回到新郎官的臉上,他長得倒還湊合,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可現下這位新郎官正滿臉蒼白,已然就快要翻白眼了。,,用手機也能看。
罷了,芝麻大小的官也是官,為了給我叔省點兒心,我便將揪著他衣領的手松開了。
「咳咳咳咳。」新郎官猛咳不止。
他真是比小雞崽還要柔弱,這樣的身板,別說我一把能捏死,就連逢春一都能坐死仨。念及此,我滿臉愁雲慘淡,就更是心疼起逢春來。
連錚栓好了馬,走到了我旁邊。一個郡主加一個將軍,我就不信還攪不斷這一場孽緣?我的底氣更足,對著花轎命令道︰「馬逢春你下來,本郡主帶你走!」
周圍所有群眾的頭頂上空,都飄蕩著經久不息的疑問︰「不是吧?這都行!」
也對,世間的搶親戲碼太多,他們見過男人來搶新娘的,也見過女人來搶新郎的,這回是第一次看見女人中的女人也就是本郡主來搶新娘,那些顆小心心難免會受到一點點驚嚇,我很能理解。[]
這番動靜終于讓新娘子抬手掀開了轎簾,我眉頭緊鎖地看著馬逢春揭掉紅蓋頭向我走來。
她清儷的容顏染滿憂愁,人好像還瘦了一大圈,這回可真真像是林黛玉了。
我上前握住她的手,強忍著想殺人的悲憤,「你怎麼清減這麼多?!是不是你不嫁他,你爹就不給你飯吃!你不要怕,本郡主給你做主,沒有人敢逼迫你!」
馬黛玉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還在新郎官的臉上多多停留了片刻,接著她對我不自然地說道︰「郡主……是因為此去路途遙遠,逢春怕把轎夫累殘,咳咳……就刻意節食了一陣,並非是爹爹不給我吃飯。」
很明顯她的演技還只流于表面,戲未入骨,我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不要撒謊了,你若是心甘情願的,又怎會成親不通知我,不要怕,盡管將實情告訴本郡主。」
逢春好似要哭的樣子,「……討厭,我怕我見了郡主會舍不得地哭嘛,新娘子成親哭哭啼啼多不吉利,郡主你為什麼還要來招我哭嗚嗚嗚嗚……」
「難道你不是因為連錚的原因才不請我來?你不是說最喜歡連將軍這樣威風凜凜的硬漢嗎?你怎麼可能會甘願嫁給別人?!」
此言一出,新郎官一愣,馬富商一驚,連錚一滯。
馬逢春頓時止住了哭,幾乎要暈厥,「郡主!我是把連將軍當偶像,不是每個偶像都要拿來做相公的啊郡主!」話畢,她就跑到那個小雞崽縣令身邊,「相公,你听我解釋,其實那日———」
那日,馬富商與故交重逢,特地把人邀來府中一聚,而那個做縣令的兒子也陪同他爹一道前來感恩。
待字閨中的春情少女馬逢春,恰巧與那文氣彬彬氣質謙和的縣令打了個照面,朗朗的晴空,閃了電。他們的腳步停住,默默相視,四周瞬時一片寂靜唯有百花齊放咻咻咻。咻咻咻是射箭的聲音,那是一見鐘情的箭,並沒有射偏。她們二人心中的情愛浪花朵朵開,不斷地拍打著彼此心房的堤岸,就是那般,王八終于和綠豆,對上眼兒了……
不料事情真相,竟是如此。
我終于體會到了「多管閑事必自斃」這句話的真諦,而打馬來時的萬千悲憤,最終也只能化作繞指柔腸,我尷尬地堆砌了一個還算比較能看的笑容,「讓大家受驚了,這著實是一個誤會……」
眾人︰「……」
我將已丟得不剩多少的臉面揣進兜里,「為了給大伙壓壓驚,今夜所有的盛宴美酒,都,都算———」我在思考自己還剩多少私房錢。
「都算我的。」
干淨又英氣的聲音出自我身旁的連錚之口,他那番姿態鎮定有加,威風不減,好一個浪里白條十八彎,他竟把我給截胡了……
不過截得很好,本郡主還算滿意。
「哈哈哈哈,郡主竟能為小女的終生幸福不說二話趕來‘營救’,真是我們馬家八輩子修來的福澤。連大將軍也是婦唱夫隨,愛心可鑒蒼天,你們就是她倆的恩愛好榜樣!」馬富商來了狀態,高興得快要升仙,「和順王府果然人人善心,馬某上個月還在蒲若寺見到王爺,他已為蒼生祈福了好幾日,你們大伙看看,和順王府里的人全部都是百姓的大救星啊!是不是啊?是不是!」
馬富商很激動,我听了以後也很激動———我爹上個月只出門狩獵過五日,狩獵場在北面,蒲若寺在最西,中間可隔了十萬八千里,我爹是斷不應該出現在蒲若寺中啊?!
但我一向聰慧,我的激動全隱藏在內心,壓得嚴嚴實實,「過獎過獎,可別誤了吉時,讓新郎新娘啟程吧。」
馬富商眉開眼笑,「正是正是,你們看郡主想得多周到。」
夫子曾跟我說過,若你有權有勢,就算你放得那啥在別人眼里都是香的,所以一定要保持本心,萬不可被恭維沖昏了頭。
我就很清醒,清醒地不能再清醒,我覺著我爹可能在外頭有了人。
不僅如此,他可能還將那女的藏到蒲若寺了,如若不然,為何他要對我們全府上下都撒謊。撒謊就罷了,他最後還真弄了一些受傷的野雞野兔抬回來演戲。
男人一旦撒謊演戲,不是為了權,便是為了女人。
我覺得我有一場事關家庭和睦的大仗要打,是不是要去蒲若寺會會那個「二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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