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片一片落下,白了常青樹,白了房上檐,也白了太子崇重的頭發和眼睫,他像濕狗甩水一樣甩了甩自己頭上的雪,然後指著我繼續憤慨道︰「心肝,你怎麼能這樣子!」
「……」真是作孽,我的這顆剛剛愈合的少女心,好像就快要消失殆盡了,「我哪樣子?」
「就是這樣軟趴趴地,一點都不拉風,太掃我的興了!」
看來太子崇重很崇拜會耍武功的硬氣女漢子,所以一時間對娘們兮兮的我有些接受不能。
哎,所以說皇宮里長大的小孩一點都不可愛,生活的無趣將他們全都逼成了小變態,「做女人自然是要軟一點娘一點,你別瞧不上,我能做的事情你不一定做得來,想看看嗎?」
太子的眼楮頓時變得閃亮亮,渾身上下無不透漏著他的期待與興奮,「好哇,好哇!」
隨意瞅了瞅,我撿起了腳下的一塊石頭,「別眨眼啊。」
說罷,我便將那石頭投擲到了池塘里,它很給面子地不止一次在水上彈跳,打起了完美的水漂,這讓不曾玩過這種游戲的太子看直了眼。
不過他立刻收回了表情,「這有什麼,傻子才不會。」
這傻子嘴硬完,也撿起一顆石頭來,月兌手一丟,只听「砰」的一聲,他投擲出去的石頭便沉入池底,「誒?」
我不言語,賞天賞地賞雪花,完了又屈起手指賞自己的指甲,哎,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小孩子果然是太容易征服了。
太子崇重又接著朝池塘里丟了好幾顆石子,但只能听見「砰砰砰砰」這樣讓他心碎的聲音。我覺著如果魚會哭的話,等一會兒池塘的水位說不準就會上升一些。
見我作勢要走,太子崇重一手抓我的衣擺,一手還幫我撢去衣上的雪,「心肝……」
「我軟趴趴,你扯我干嘛?」
「你不軟,你最硬!天下第一硬!你也教教我怎麼硬吧!」
我眉間頓時浮上幾抹憂愁,「有些話……你用詞不當,就不要亂說……」
他立刻領會精神不再做聲,只是抿著嘴直點頭。
或許是多日的憋悶,見到崇重,我仿佛就看見他的腦袋上刻著三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求忽悠。
不忽悠他,我對不起國家,「也不是你想學就能學到,這就是以柔克剛、以弱敵強的功夫懂嗎?所以我這陣子柔弱了些,其實都是表象,我是在練功。」
「嗯!」他的頭點得絲毫沒有主見。
「看你倒也誠懇,我就提點你一下吧,」我要讓太子崇重把我視做不可動搖的信仰,「若是功夫練到位了,就能看透哪一塊石頭最適合‘蜻蜓水上飛’,方才我扔的便是最合適的,你只有找到那種有稜角的,和你有緣分的石頭,它便能帶著你的期望飛行水面上。」
用扁平的物體水平角度投出之後想不彈跳好幾個水漂基本上都不可能的這個真相,我會告訴他嗎?顯然不會。
「那功夫要怎麼練?」
反正他也沒事做,我現編道︰「就……多找些有稜角的石頭,繼續扔。」
我用這句話擺月兌了他,走了很遠我回了次頭,看著雪花紛飛飄落,而太子崇重站在池塘邊的背影,突然讓我覺得他好像隱隱流露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氣質,類似于戲本子里描述過的盛世,那里都有一個大智若愚的天子。
其實,當今聖上的月復黑凶殘犀利,全是成長與時勢造就,若能夠選,我必然還是喜歡大智若愚在群臣百諫中和得一手好稀泥的一國之君多一些。
呵,我想得倒挺長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