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媽是關夫人陪嫁過來的女乃嬤嬤,最是得心的人兒,自家夫人要她過來做什麼,她很是明白。文字首發
如今這麼一瞧,謝府里如何的情形便是瞧得大半明白了。
看來謝琳瑯沒有騙人,這謝家可真是亂了規矩沒了尊卑。
謝琳瑤一個庶出的丫頭,通身的綾羅錦緞,她那個姐姐,卻是半舊衣衫,做妹妹的珠圓玉潤一副好氣色,姐姐卻身量不足面像虛弱。
便是這做妹妹的,听聞姐姐受了傷,不先問問人如何,卻一味嘲諷,根本沒想過關心一下自家的姐妹,想必也是個心冷的主,她好歹是一方大員主母身旁一等的人物,以她身份,就是哪家的主母也該客客氣氣先和她打個招呼,這位小姐連最基本的客氣話都沒有一個,還不如她身旁的丫頭有點眼色。
只是這一府的人,竟然沒一個先想著問候一番她們的大小姐,可見也是沒規矩的人。
看著又綾頗有些諂媚的嘴臉,心中厭惡,面上冷淡,只道︰「我家太太和姑娘受了驚嚇,這會子已經回府去了,你們若是要見大姑娘,還是去府上問問你們太太,讓她做主吧,老身話已經帶到了,告辭!」
說罷扭頭就要走,還是秋杏趕著幾步追上來口中急道︰「嬤嬤請留步!」
追上張媽媽,打了個軟腿恭恭敬敬道︰「嬤嬤,請恕我家小姐無禮,她年歲小不知事,嬤嬤休要見怪,奴婢替她和您道歉,不知道我家大姑娘身上傷重不重,要不要奴婢幫什麼忙?」
張媽媽細細打量了番秋杏,看著她低頭謙恭的模樣,神情稍稍緩了緩︰「你倒是個知事的,成了,姑娘是主子,老身豈會和主子計較,你的體貼老身會帶給你家大姑娘知曉的,至于忙,我看不必了,好生伺候你家姑娘就是。」
說罷頓了頓,想了下又道︰「看你是個聰明的,老身就多一句嘴,一家之主尊卑有序,什麼該做什麼要做,你要好好琢磨清楚。」
說完也不去看秋杏的反應,自顧自趕著回去和夫人回話了。
只有秋杏若有所思的看著,目光灼灼。
那邊又綾已經喊道︰「都愣著什麼呢,回府了,快些!」
幾個人回了謝府,這一回花氏可是早就等候在花廳里頭,花姥姥更是被她派了去外廳里一直候著,等人回了趕緊通知她。
這頭人一回府,花姥姥就親自去車廂外頭接人,等扶著二姑娘下車,往里頭一張望,心中就是一咯 ︰「小花,你家主子呢?」
小花扭了扭身子,一雙水汪汪的眼瞧著花姥姥,喬張作勢的道︰「奴也不是很清楚。」
花姥姥嫌棄的啐了口,暗罵了聲賤蹄子,拿眼又溜了圈,見小翠也沒了蹤跡,就看自個閨女︰「又綾,大姑娘和小翠怎麼沒在車里?」
又綾瞧了瞧四周,這才湊近了花姥姥,跟她咬了會耳朵,花姥姥面色一變︰「當真!」
又綾白了眼︰「女兒會騙你不成?要是不信,你問秋杏,她最清楚!」
花姥姥瞥了眼後頭只一味垂著腦袋不吭氣的秋杏,皺了皺眉,這會子門口一溜人,人多嘴雜的,看著也不是什麼好問話的地,便揮手︰「行了行了,都該干什麼去干什麼,都仔細著些,又綾,你陪著姑娘先去洗一洗換身衣服,秋杏,小花,你倆跟老身去見太太!」
秋杏後頭低著頭的身子微微一震,卻沒敢抬頭,只是如平日一樣一聲不吭氣的跟著小花後頭,花姥姥在前頭領著一路往花氏的西廂房走,不經意往後頭瞥了眼,倆丫頭前頭一個水蛇腰擺得唯恐人瞧不見,一臉張致的輕狂模樣,後頭一個卻規規矩矩縮頭縮腦,愣瞧著像是恨不得把自個給隱藏起來。
一路回了上房,花姥姥讓倆個丫頭在外頭候著,自己個先進去,在花氏耳朵邊說了幾句,原本歪在榻上面無表情的花氏猛然拗起身︰「什麼!」
她瞪了眼花姥姥︰「你可听仔細了?」
花姥姥道︰「哎,我的祖宗,這話老身可敢哄您?人我給帶來了,您要是不信,自個問問!」
花氏一揮手︰「還不趕緊把人給我弄進來!」
花姥姥這便出去將兩個小丫頭叫喚進來,花氏坐正了身子,捧著一盞茶盅,低眉冷冷掃了眼倆個跪在下頭的丫頭,秋杏伏地縮身,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小花則趴著身子照舊一扭一抽的,像是地上有什麼不適宜的。
花氏心里頭被姥姥帶來的消息弄得煩躁,瞧著小花的浪模樣突然很是不爽,啪一聲把茶盅往面前的小案幾上一砸︰「放肆!跪沒個跪樣,我要你去做什麼的!伺候大姑娘居然給伺候到人家馬車上去了,我看我是太客氣了,惹得你們這些個混賬東西皮癢了是吧!」
小花被嚇了一跳,頓時不敢再扭,卻花枝亂顫一般啜泣了起來,嗚嗚道︰「太太饒命,太太饒命那,奴婢可是盡心盡力伺候著姑娘的,奴婢也不知道姑娘會出這麼一檔子事呢,奴婢冤枉那!」
花氏被小花哭哭啼啼鬧得更是心煩︰「哭什麼,我還沒怎麼你呢,說,究竟怎麼一回事,漏了一點,我花了你這張面皮子!」
小花一哆嗦,抽抽噎噎道︰「太太可千萬別,奴真沒做錯什麼,是大姑娘自個要去街市口,說是要給幾位太太們帶些小玩意,難得出趟門,總要有些個心意回去,後來不知怎麼就有馬驚了,一轉眼就瞧不見姑娘了,奴婢心里頭怕,又擔心姑娘是回去了一時錯了眼,便先跑回去問問,哪曉得姑娘壓根沒回來,二姑娘說咱先回來瞧瞧,指不定大姑娘已經回家了,可是那小翠一定要去前頭找,秋杏妹妹也說該找找,後來就听秋杏妹妹說人是找著了,不過卻上了人家的馬車,到底怎麼回事,太太合該問秋杏,奴婢當真沒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的!」
花氏听得頭大,目光轉向秋杏︰「秋杏,你說,是怎麼回事?」秋杏趴著地上,听問才慢悠悠抬起頭,正對上上頭花氏瞧過來的一眼,里頭凌厲之氣剮得她股栗心顫,忙垂下眼皮收斂心神道︰「奴婢回太太話,只因大姑娘一時找不著,怕回來不好交代,故而奴婢和小翠就去踫踫運氣看尋不尋得找人,不成想路上就踫上了巡按大人府上的那位張媽媽,她領著奴婢去見了她們夫人,是夫人讓奴婢傳話來,說大姑娘好像是被驚馬傷著了,夫人便把姑娘留下來養傷,說太太要是問起,就讓人去都御使府上接人便可,旁的,奴婢也不敢多問,只好先回來請太太做主,是奴婢該死,沒伺候好大姑娘,還請二太太恕罪!」
花氏聞言好一陣沉默,看下頭倆個丫頭都戰戰兢兢的模樣,自知也再問不出什麼來,揮揮手︰「都給我滾,自己去下頭領二十板子手心,記著教訓,下回再把人看丟了,小心你們的腿!」
秋杏訥訥應了往外退出去,小花倒是還想扒著花氏腿求個情面,花姥姥早上前一腳踢了個四仰八叉罵道︰「賤蹄子,還不趕緊滾!」
小花不敢再糾纏,屁滾尿流的爬了出去。
花姥姥這才回頭來,轉到花氏背後,把幾個呆立著的小丫頭給趕下去,自己攏著老拳給花氏捶背,一邊瞧了眼花氏的表情,看她不像是生氣,便大著膽子問︰「二太太,你看這咱該如何是好?」
花氏沒有回答,沉默了許久才道︰「姥姥,你看這事,是好事,還是壞事?」
花姥姥道︰「太太如今苦盡甘來,老天爺也憐惜著呢,定然是福星高照的,依老身看,這倒也不見得會是壞事。」
花氏一挑眉︰「哦,說說看。」
花姥姥諂笑道︰「老身剛才听我閨女說,那張媽媽瞧著意思,不像是興師問罪的,不是也說的是大姑娘救了人,人家才收留了姑娘嘛,雖說是大姑娘做的,可是明面上要感謝,那還不得是咱謝府的面子?這可是咱府上大好的榮光,太太不正為了不能和那些個正經太太們搭上關系煩著麼?依老身看,這可謂是咱瞌睡有人送枕頭來了,是太太大好的造化,趁著這機會,太太不正好能和這些個正經太太姑娘們好好處一處,依著太太的手段,還怕攀不上交情麼?」
花氏閉著眼,享受著姥姥的拿捏,面上水波不驚,眼皮下的珠子卻動的厲害,花姥姥瞧得清楚,這花氏必然是心動的,便又加把勁道︰「太太要是能和巡按大人家的內眷搞好了關系,這鄆州城還有誰可擔心的?那些個往日瞧不上眼狗仗人勢的,怕是要上趕著拍您的馬屁來,太太借著這機會多多請那些個太太姑娘來府上喝茶,再給她們瞧瞧您和大太太大姑娘有多少和氣,這名聲還不得傳得遠遠的去?二姑娘日後的姻緣,那還能差了去?」
花氏原本在听聞了傳話後就有這樣的想法,只是一時間還有些拿捏不定,這件事太意外了,雖說心中算盤吧啦響,可也不能百分百肯定,這會子听姥姥將利害好一番細說,倒是越發肯定,彎了彎嘴角,卻道︰「話倒是在理,只不過你瞧著那大丫頭會不會生什麼異心?就怕她在別人府上亂嚼舌根,那可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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