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成見過姐姐。文字首發」謝玉成抱拳作揖,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行了個禮。
謝琳瑯見著他這模樣,習慣性的愣了會,才喜滋滋上來欲拉他手道︰「好弟弟,今番好樣貌呢。」
謝玉成在她過來拉自己一瞬側身避了下,不著痕跡的避開她的手道︰「是姐姐功勞,弟弟不敢當。」
謝琳瑯略微怔忪了下,隨即依舊笑道︰「那也是得咱玉成樣貌好才襯得起呢。」只低了手去,攏袖在懷做出大家閨秀的禮範,又掃了眼謝玉成腰間掛著的囊袋︰「咦,這里頭可是茱萸?我不是給你做了個茱萸袋子麼?怎麼不戴那一個?」
謝琳瑯花了四五日繡了一只大紅錦緞底金線雲龍紋的香袋,里頭裝了茱萸干花,枝葉和茱萸果,做成闢邪袋,想著讓謝玉成當日佩戴,只是瞧這會子掛著的並非自己做的那一只,便問道。
謝玉成低頭看了眼,只道︰「姐姐那只做的甚好,我舍不得帶,這個是婆婆替我縫制的,針腳粗鄙些,帶出去也不怕刮花了。」
謝琳瑯聞言神情黯了黯,後頭的翠翹眉頭一皺,便要說話,被身旁秋浣輕輕一扯,偏頭看去,就見她朝自己搖了搖頭。
她也知這時候不是發作的地,只心中替主子不平,翻了個白眼,覺得雲嬤嬤說的不錯,這婆孫倆可真是不知好歹。
謝玉成卻這時候從袖籠里拿出來幾支新鮮的茱萸果,彤紅的果子鮮女敕如珠,遞過來道︰「今日乃重陽,弟弟沒別的可以送,這個果子尚新鮮,給姐姐戴頭上應個景吧。」
謝琳瑯先是一愣,隨即頓時喜上眉梢,忙不迭接過來︰「好漂亮的果子,多謝弟弟,替我戴上罷……」一掃過去看謝玉成微微攏眉,話鋒一轉忙道︰「哦,翠翹,快過來幫我戴上。」
將果子遞給翠翹,倆丫頭忙過來將鮮紅的茱萸插入發間,通紅的果實瓖嵌在金燦燦的蝴蝶頭飾間,金紅呼應,卻也真是醒目異常。
「可好看?」謝琳瑯朝著謝玉成莞爾一笑,娉婷姿艷,明媚動人,便是那圓潤醇芳的臉頰,不經意爬上一抹紅暈,當真是雲蒸霞煥,美眸善睞。
謝玉成目光一凝,呆滯了一會,方才亟亟將目光偏移,垂眸道︰「姐姐戴著什麼都是好看的。」
臉上的笑容如同朝飛暮卷般戛然收斂,眨了眨眼皮咽下胸中涌上來的些許酸澀,只懨懨道︰「嗯,那便好,時辰不早了,該上車了,晚了可就無禮了。」
說著先一步往廳堂外走去,翠翹在她身後惡狠狠瞪了眼謝玉成,忙和秋浣追著自家姑娘腳步而去,謝玉成在三人身後目光閃爍,露出幾分猶豫,最終還是默然偕了孫婆子跟了上去。
這一幕,都被歪歪斜斜依在廳堂後室門廊上的沈天放瞧在眼里,鳳目眯起,攏著那抹興味不變的眼神︰「有趣,這對姐弟還真是有趣,不枉我逗留于此。」
他身旁靜靜立著一直陪著他的痴靈,這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清秀,在妖孽傾城的沈天放旁邊就像個裝飾,一眼就會被沈天放奪了眼神去,忽略了他的存在。
而他也確實如同一個影子,不招搖,不顯擺,大多數時候跟個隱形差不多,除了替沈天放打下手外,從來不見他多話。
此刻卻道︰「爺要出門麼?」
沈天放斜支在門框上的手肘翹起了一根手指頭漫不經心掠過下巴,若有所思︰「這麼一對有趣的人兒在,定然少不得熱鬧可瞧,不去看看委實可惜。」
痴靈垂手不語,沈天放斜睨一眼︰「你做你的事,這會子正好沒人,機會可難得得很,我去瞧瞧就來。」
人影一閃,便沒了蹤跡。
痴靈面色不變,仿若習以為常,只轉過身,青衣小帽,秀麗少年的樣子離了那招搖惹眼的主子,倒也分外養眼。
他默默將沈天放換洗下來的衣物抱成一團,用布囊裹了,提著往後院而來。
謝府掃撒的院落在西北角最後一進,各院子主子頭等丫頭婆子的衣物都在這里頭分了份子洗滌,沈天放有潔癖,每日換洗的衣帽物件都是痴靈一人過手,平素是不大來這里頭湊熱鬧的。
洗衣房的婆子眼見一個清秀的小廝過來,紛紛瞧了眼,有膽大的就打趣︰「哎喲我說,這是哪一家的,模樣可真是難得,倒像是主子房里伺候書畫活計的,怎麼跑咱這下等地來啦?」
痴靈也沒害羞,只是淡淡攏了手作揖︰「我是神醫跟前伺候著的,我們家先生每日都要換洗,今兒個前院的主子們都出去了,小的也想去活泛一下,只這衣裳換了一堆撂下了不好,求媽媽幫個忙,替我漿洗了,回來忘不了幾位的好。」
婆子見是個偷懶的,又是個外頭的,便覺無味,罵道︰「好個偷懶的小兔崽子,貪懶偷巧上老娘這來,這可都是姑娘太太的,能和你們混著不成?哪個見咱們有這等空閑了,去去去,老娘沒空給你做活。」
那痴靈仿佛也不惱,只拱拱手又溜達了過去,穿廊過戶,走在條林蔭小道上,左右無人,廊道上的粉牆隔著漏窗,一束束的蟹腳菊恣意張揚的盛開著,他駐足望了過去,身後突然模過來一雙手,將他拎著的布囊給奪了過去。
痴靈睫毛一跳,扭過頭,卻見個身形妖嬈面如芙蓉的丫頭嬌俏的立在身後,一張臉上含羞帶俏,眉目含情︰「小哥兒可是要洗衣?奴替你洗了吧。」
痴靈看了她幾眼︰「不知姐姐如何稱呼?這等粗活,怎好勞動姐姐這張巧手?」
丫頭噗嗤一笑︰「奴叫小花,不過只是個下等的丫頭,伺候人的活計都是咱干的,洗個衣裳什麼的有什麼要緊?」
痴靈眨巴了下眼,道︰「姐姐休要戲耍小的,似姐姐這等天仙也般的人物,豈能是做粗活的?」
小花聞言掩唇只笑得花枝亂顫︰「好哥哥兒你可真是會說話去,奴家在這府上怎麼就沒瞧見過你這等伶俐的人來?」
痴靈低垂下眼皮,靜靜的蓋住的目光︰「姐姐這樣的人兒,自然是瞧不上我們這種干雜活的伙計的。」
小花翩然靠近,一雙眼略帶一種妖艷和好奇︰「這倒是奇了,好哥哥你說我是怎樣的人那?」
痴靈只垂著頭,清淡的口氣像他的睫毛一樣仿佛在顫動︰「姐姐便是那九天的仙女吧。」
「呵呵呵,哥哥真會開玩笑,我只是那個替人洗衣打水的粗鄙丫頭,可當不起哥哥這麼夸贊呢。」
痴靈聞言眼皮一顫,抬頭看了眼,卻又像是受了驚一樣垂下去,瞧著他這副模樣,小花笑得更加恣意︰「哥哥怎麼不敢看奴,奴長得很嚇人麼?」
「姐姐很美,小的不敢抬眼看。」
「那是瞧不起奴家?」
「不,」痴靈猛一下抬頭,又迅速低了頭,低聲喃喃︰「小的這輩子,沒有見過像姐姐這樣的人,只怕污濁了姐姐的眼。」
小花吃吃笑著,「憑你這句話,小花也該謝謝你的吉言,這衣裳她們不幫你洗,奴家幫你洗便是,不過,你拿什麼來酬謝奴家?」
「……,姐姐要什麼?」痴靈語聲微弱,幾不可聞︰「你吩咐一聲,小的但凡做得到,必然在所不辭。」
小花放手按著自己的嘴,笑的越發肆意︰「好哥哥你這話,可是和多少人一起說過了的?」
「只得這一句,誰也不曾說過。」痴靈話音剛落,只覺耳畔一癢,那輕軟帶著甜香的氣流湊近了過來︰「我憑什麼信你?」
痴靈默然,清秀的臉上一絲紅暈,長長的睫毛閃了閃,這回倒是瞧準了過來︰「姐姐這是要小的發毒誓不成?但要姐姐不信,痴靈也沒話好說,這便不麻煩姐姐便是。」
說罷,伸手過來冷不丁劈手將囊袋奪過,「我這小小一介藥童,自然也入不了姐姐法眼。」
小花張揚的笑意凝練在了面上,有些愕然的看著痴靈的背影,好半晌才醒過神來,眼見著痴靈就要拐過長廊,她不由有些發急,提起裙角便大步追了上去,一疊聲道︰「哎,小哥,好哥哥,你別走啊,怎麼就這麼急著走呢,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痴靈腳步慢了下來,卻是未停,只道︰「姐姐豈會對小的名字感興趣?還是罷了,沒得日後听著惱恨。」
「哎,這說的哪里話,哥哥你慢走呀,告訴奴,你的名字,也好等我洗了衣衫給你送過去嘛。」一邊說一邊劈手將囊袋又奪過去。
痴靈觸手不及,只停下腳步道︰「小的痴靈。」
「痴靈?哪個字?」
「貪嗔痴情的痴,鬼之靈念的靈。」
「哥哥這名字好生有趣。」小花見痴靈停下腳步,忙不迭黏上去,手似有若無的拽住了對方的衣袖,面紅似火。
「是家主人給取的。」
「你家主人是哪個?」
「神醫沈先生。」
小花恍然︰「莫非是西廂那位神醫的高足?」
「不過是粗使的人罷了,哪里是高足?」
小花莞爾,笑語嫣然的如同一條蛇,纏斗了上來,在痴靈耳邊吹著氣,「好哥哥莫要瞞我了,宅子里的人都說,先生只帶著你一個,必然是很重視你的呢,哥哥日後前程無量,倒是奴這樣的,哥哥定然瞧不上眼去的。」
她幽幽一嘆︰「唉,我仰慕哥哥一表人才,只怕是妾身命薄,還是不糾纏了罷。」
說罷粘在身上的手若即若離欲走,身子剛一背過去,身後一股子大力猛然將自己攔腰抱在懷里往後一拽,重心不穩之下她猛然跌入了一個縴瘦卻硬朗的胸膛,頭頂一雙寒星碧水般的眼幽然若星火燎原︰「姐姐去哪里?」
嚶嚀一聲,廊外菊花張牙舞爪開的恣肆,東邊的天空正一抹烏雲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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