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琳瑯微微一怔,隨即又是搖頭︰「小女明白。文字首發」
她明白,不是沈天放,今天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便絕無可能善了,漫說他從何處來的這般機巧,便是一開始他來時求的事,不著痕跡化解了當時的一觸即發。
「先生助我良多,小女無以為報,之前先生索求要個什麼人去,不知是何人,我好讓人去通知。」
沈天放眯眼打量番她,又笑道︰「你就不怕我要的人,你給不起?」
謝琳瑯道︰「但除玉成外,旁人,皆無不可,只能跟著先生的,倒是他(她)的造化了。」
「呵呵,既然是造化,緣何你就偏偏舍不得你那弟弟,我看你為他可是連命都可以不要了去,卻又攀扯他不放,為何?要知道男兒志在四方,拘在這宅子里,也不怕拘出個紈褲來?」
謝琳瑯低頭垂眸,只幽然道︰「志在四方,何處不是四方,只他如今還沒成才,少不得要幫襯著些,若日後長大了,自然不便拘束了。」
「你傾心為他思慮,我倒是頭一回瞧見,便是那些個親骨肉的,也少不得禍起蕭牆骨肉相殘的戲碼,究竟一個和你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野小子,值當你如此。」
謝琳瑯赫然瞪圓了眼去,沈天放笑的不羈︰「怎麼,就許你知道本神醫的事,不許本神醫知道你的?」
謝琳瑯的驚駭一閃而過,冷冷道︰「先生既然知道,那又如何,我與玉成投緣,我只當他就是我親弟弟,便是這世上最好的,我能給我都給,即使舍了我性命剮了我血肉,換他一世平安,我便再無所求。」
沈天放狹長的眸子里一點黑瞳驟然攣縮了下,犀利之光乍現,只一晃,便泥牛入海般化為虛無,興味之色反濃︰「究竟是何原因,值當你如此?」
謝琳瑯道︰「先生何時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我便就是如此,又如何?」
「哼哼,我只信萬事皆有因果,所為必有所求,天下之事,熙熙攘攘皆為利益,何來平白?」
謝琳瑯回望對方,笑道︰「先生原來也是一俗人。」
沈天放面色微微一變,殺意一掠而過,神情凝冷︰「敢這麼和我說話的,你是頭一個,不怕我要了你小命麼?」
一聲輕呼在身後響起,謝琳瑯瞥了眼秋浣赫然變色的臉,驚惶的眼神,卻彎起了嘴角︰「先生要我小命,何須白日里費力救我,我不過問問先生要求的是何人,先生那麼凶做什麼?」
殺機一瀉,沈天放又顯得慵懶如初︰「倒是個狡猾的女子,險些個落了你的彀去,哼,果然唯女子小人難養也。」
沉默半晌,看著謝琳瑯悠然自得的模樣,頗覺堂堂沈天放,頭回與人交鋒不佔上風,不由很是不爽,心中那點惡劣油然而生︰「你就真打算平白放過今日之事?」
謝琳瑯不及他此問,倒是意外︰「先生所言何事?」
沈天放笑得譏諷︰「你那點鬼心思,不要說不知道,今天這中毒,還就真只是個意外的?」
謝琳瑯面露好奇︰「不然先生以為呢?不是先生自己說的此乃食物中毒而已?」
沈天放把玩過臨桌上的茶盞,對秋浣道︰「給本神醫沏一壺好茶來。」
秋浣怔了怔,瞧向謝琳瑯,後者笑道︰「你去讓外頭的丫頭把我的雀舌沏來便是。」又對沈天放道︰「此乃我之心月復,我這里,無有不可對其言的秘密。」
秋浣一震,忙到外間去喚了伺候在門外的丫頭去取茶,沈天放哼了哼,這女子倒是無時不忘收攏人心,也不知是有意無意,便是無意,那才是真厲害,能真心讓人折服,這般手段,果非尋常。
看秋浣侍立一旁低眉垂首當自己是個透明的,沈天放悠然道︰「你可知道,為何你家太太和那個丫頭,都喝了蜜水,輕重程度卻相差如此?」
謝琳瑯默然,只等沈天放繼續道︰「只是因為甘草。」
「甘草?」
「對,鯽魚與甘草同食,便是劇毒,鯽魚與蜜水,只是普通,你家太太之所以輕,便是只是吃了鯽魚和蜜水,而那丫頭,卻是吃了鯽魚甘草,又入蜜水,故而毒入五髒,小命差點就沒了。」
謝琳瑯聞听此言,面上雖然不顯,心中卻有計較,沈天放此言所意,盧氏中毒中的輕,子鳶中毒中的卻重,而盧氏吃了鯽魚後要蜜水更是突然決定的,要是有人下毒,必然不可能有這般預見,顯見得這二者之中毒,必然是一場意外,而子鳶吃了鯽魚甘草,卻是真正有所預謀的了。
這麼推想,下毒之人莫不是沖著的不是盧氏,而恰恰是子鳶?
誰又會對一個剛入府的丫鬟下毒手呢?
瞧她神色,沈天放便知她定然听明白了他話里意思,遂道︰「你這小小一座都督府,卻是暗藏殺機,便是還有那心懷不軌的人在,你還覺得你護得住那個小子麼?」
謝琳瑯沉吟許久,道︰「便是哪一家,沒有些腌事物的?沒得為它,就不過日子去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日子不過如此罷了,先生何須替小女子多慮。」
見她水油不進,沈天放便也懶得多言︰「只恐你一個弱女子,還不知道自己和誰在抗衡著,難得有你這麼一個腦袋瓜子尚可的,回頭沒了性命便也可惜,可你自己不在意,也枉我空做好人,罷了罷了,反正我也不日就要離開,你死不死的,我也瞧不著,倒也樂得自在。」
謝琳瑯訝然︰「先生要走?」
「廢話,本神醫游歷天下,你還真當我成你家先生了不成?」沈天放道。
謝琳瑯有些黯然,委實覺得替玉成遺憾,沈天放卻笑道︰「休要擔心你那個弟弟,他學的夠多了,日後成就便只能看他造化,只當我向你討人的報酬,今日去毒的費用我也不和你討要,便是這里有一副紫氣東來丸,不說可肉白骨,活死人,只要還沒斷氣,卻是能續命的,我觀你這面相,三年之內必有大劫,留著保命吧。」
說罷遞了過去一個小淨瓶來,謝琳瑯也不多客套,謝過之後收起,隨口問道︰「先生究竟要問我討誰?」
沈天放彎了下嘴角︰「你後頭雜屋里有個叫小花的不曾?」
謝琳瑯一愕︰「有是有,莫不是先生要她?」
沈天放噘著一縷似笑非笑道︰「非也,不是我要她,是我的小廝要她,如何,不過是個雜役,不難吧。」
「貴親隨可是喚作痴靈的那一個?」
「正是。」
謝琳瑯便沒再問,仿佛有些沉吟不語,沈天放道︰「怎麼,一個雜役掃撒的粗使丫頭,你還舍不得不成?」
謝琳瑯突然笑了下︰「先生有大恩于我,便是金山銀山也不為過,區區一個小丫頭,哪里會不舍得,秋浣,去問過雲嬤嬤,把房里頭的身契拿來于我。」
秋浣目光中閃過猶疑,只不敢多問,應了聲忙不迭下去取東西,不一會兒便回轉來,將身契的盒子交予謝琳瑯,謝琳瑯取過脖子里掛著的鑰匙,打開上頭小銅鎖,尋出小花的身契交予沈天放︰「先生拿好了,只這一份,日後這丫頭的生死,便是先生的了。」
沈天放仿佛未聞她語帶雙關的話,伸出兩只手指頭來輕飄飄夾住那薄紙,隨手往袖口一揣︰「有勞謝大姑娘慷慨了。」又道︰「時辰不早,在下告辭了,你放心,臨走時候你們太太的藥方子,我會讓人抄給你,照著多看顧些,自然沒什麼要緊,只你自己這小命,可要多多保重些才是,三五年後紅粉骷髏了,那便真大可惜了去。」
「多謝先生掛念。」謝琳瑯淡笑斂衽,著了秋浣恭送沈天放出去。
不一刻秋浣回轉來,將姑娘猶自拿著淨瓶出神,忍了忍還是道︰「那神醫說是大夫,怎麼就這般咒人的,沒得總說些嚇唬人的話,好生的沒規矩。」
謝琳瑯回過神來,聞听一笑︰「他有他狂的本錢,真要論規矩,我們這小廟,還容不進這尊大佛呢。」
秋浣不置可否,又斟了盞茶來道︰「不過奴婢听著卻也有些個道理,姑娘您既然如此推崇,好歹也該把話放心里頭,听那意思子鳶的事,可不是面上那麼簡單,姑娘您要不要細查一下?」
謝琳瑯搖頭︰「我便說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休要再提,我不想節外生枝去,想必也有人不會再這麼蠢一回。」
秋浣不敢多勸,又道︰「可是姑娘,那沈先生怎麼居然討要小花去了?姑娘您也是就這麼給了,也不知那蹄子又使了什麼手段,能讓神醫來要人,回頭她再弄些糟心的事出來,恐怕不妥呢。」
謝琳瑯聞言卻是一笑︰「你可瞧見過那個叫痴靈的人?」
秋浣不由愣了下,姑娘這話題轉的奇怪︰「見過啊,干干淨淨一個人,便是話不多,倒是個會做事的。」
「你瞧他像不像一個人?」
「啊?誰啊,奴婢愚鈍,想不出誰來。」秋浣有些不明所以。
「他像……」話未說完,外頭翠翹進來掀了簾子,喊了聲姑娘,便進來和秋浣討要了一杯水,咕咚喝下。
謝琳瑯看她︰「便是讓你去看子鳶,怎麼這麼風火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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