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女還是有些猶移,謝琳瑯面色一冷︰「本小姐要更衣,還用得著非你不可麼?」
宮女面色一白,忙不迭噗通跪下來要討饒,謝琳瑯一擺手︰「你自去便是了,休在這里擾我!」
那宮女爬起來縮著身子一溜煙走了個沒影,謝琳瑯揉了揉額頭,只靠在山壁上喘息。文字首發
月如銀鉤,倒映在碧波靜謐的池水上,四周花架藤蘿,寂靜無聲,只御兩旁金盆列了數十架,積雪如山,紗櫥後頭的香珠清冷冷的暗香四溢,她不由得一陣陣寒顫。
平波液面中蒸騰起一股子淡淡的薄煙,如同魍魎,妖嬈著無聲無息的身軀,在冰晶一般的湖面翩然起舞。
謝琳瑯有一種要一頭扎進去的沖動,只腳步還沒挪動,便听一旁有人出聲道︰「夏日雖熱,落了池子也會著涼,大姑娘三思。」
謝琳瑯眯了下眼望過去,陰影里頭站著一個人,這時候上前走了幾步,接著月光和池水的反射,便映出輪廓來。
「二皇子?怎麼不在里頭給太後助興,卻來這淒涼之地?」謝琳瑯笑了下,連自己都覺著面色有些僵,只身子卻越發燥熱起來。
那二皇子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她,「姑娘不也挺有興致,不去更衣,卻來此賞月?」
謝琳瑯抵靠在堅硬的假山石稜邊,暗暗用力抵著生疼,方能依舊笑的平淡︰「我只怕進了里頭更衣不成,倒是該月兌衣了。」
二皇子一愣,嘴角抽了抽︰「姑娘還未出閣,怎可這麼說話?」
謝琳瑯冷冷道︰「不然該說什麼?莫不是該對皇子以禮相待?矜持自重?這也要人給我自重才是。」
二皇子笑道︰「看起來可真生氣了,我還只當大姑娘是個由人捏的性子,怕是大家都瞧走眼了吧。」
謝琳瑯全身已有些不可控制的微微顫抖,只一股子心氣提到了喉嚨口,心下諷刺,卻又沒精力再去冷嘲熱諷的,只怕自己一個不當心,就該撲上去了,想來,這可不是那些個算計的人想要的結果。
又想著若是此刻她和這個二皇子抱在一處,一會子有人過來瞧見了,是不是就該多少人跌腳了?
這麼一想,卻又一笑,二皇子看她這會還能笑出來,倒是很意外︰「你又笑什麼?」
謝琳瑯眯著眼,醉眼兒如絲,面色酡然,眼波流轉間,身後是平波如鏡的池塘,影影綽綽的月光如夏雪一般素輝,襯得她窈窕綽約,看得二皇子一瞬間失神。
忙垂下眼皮,便听她笑道︰「我笑,這會子若是我撲上二皇子你,會有多少人失望,又有多少人開心,呵呵。」聲已經不似在殿堂里的涼淡,卻仿佛撥弦的手,撩人心湖。
二皇子心中一動,卻將身旁的冰盆端了過來,遞過來正好抵住了謝琳瑯撲過來的身子,冰涼的雪渣子撲簌簌掉落,把謝琳瑯一涼,頓時清醒了幾分︰「把這冰往脖子上擦,口里嚼,宮里頭用的這些個玩意都是提性**的,只過了這藥性,便是不要緊的了。」他將冰盆塞進謝琳瑯懷里道。
謝琳瑯雖心中有些奇怪,卻也忙照著做了,一邊擦脖子,一變借著涼意道︰「二皇子莫不是怕了?若是得了我,你在這宮里的日子,許是會好過些。」
若是她與他被人瞧見有了肌膚之親,勢必得有交代,無外乎便是娶親,這本來就是今晚她不知何時被人下了藥的用意,只怕還是那里頭最高的那位的意思,只不過被她識破了罷了,如今換了個二皇子,其性質並無不同,只二皇子一向為人低調,又不得寵,若是得了她,勢必多添許多的助力。
當然,麻煩也會很多。
二皇子側了身,只不去看謝琳瑯露出來的脖子,淡淡道︰「本皇子無需用這種手段,英雄自該有光明正大的法子。」
謝琳瑯手一頓,卻是嗤嗤一笑︰「旁的法子,莫不就不是旁門左道了?」雖然如此說,倒也覺得此人與另兩位皇子不同,隱忍之下,卻到底不卑鄙,便是上位那些個錦衣玉袍的,使出來的手段,卻也讓她瞧不上。
顯然今晚這事,必然不是皇上和她父親許的,若是皇上願意,壓根無需用這個法子才是,一道聖旨,遠比這不入流的要有用的多。
故而她也不怕這事被什麼人知曉,只那些用這法子的人才會怕,今晚的事曝光了。
這位二皇子顯然已經瞧出門道了,只不知,這個她並不認得的皇子為何卻會來幫助她,是怕她嫁了哪個兄弟,讓他更不好對付麼?
「二皇子要小女做什麼?」禮尚往來,她謝琳瑯一向不愛欠人情,有所幫必有所求。
二皇子默然,只淡淡道︰「不需要,我只是覺著,你像一個人,脾氣也像,算我欠她的情吧。」
「嗯,什麼?」謝琳瑯沒听明白,正要再問,卻看他突然伸出食指來做了個噤聲的姿勢,悠忽間身形一閃,站在她身旁,拉著她貼在了山壁後。
謝琳瑯一時茫然,卻听得那頭有腳步聲走過來,停在了不遠處長廊上,只听有聲音道︰「霜哥。」
謝琳瑯握著冰雪的手突然一頓。
只听那頭又道︰「霜哥近日還好麼?瑤兒在謝家只掛念你和老夫人,不知老夫人這幾日可還睡得香甜,上回做的安神枕不知用的可好?」
好半天,才听到那冷冷清清的聲音不是很有情緒得道︰「都好。」又頓了會,才道︰「你在謝家,可有受委屈?」
謝琳瑯听著皺了下眉,卻听謝琳瑤回道︰「有老太君出面,謝家待我還可以,不曾少了吃穿,只我想念老太君的很,霜哥你回府,一定替我帶話給老太君問她老人家好,瑤兒不孝,不能在她跟前盡孝,卻在旁處過的舒坦,心中委實不安。」
衛霜又是淡淡的嗯了一聲,兩下無語,過了會才听他又道︰「你若是過的不順,只同我說一聲,我自會派人去接你,不必委屈。」
謝琳瑤笑了聲道︰「我不過是個孤女,在何處不是安家?老太君讓我住謝家也是為了我好,有謝家傍依著,也好說得好听些,你別為了我同伯母和幾位嬸子置氣,這不值當。」
衛霜冷冷道︰「她們的事,你無需多管。」
謝琳瑤偎近些,扯了他衣袖曼聲道︰「瑤兒旁的不求,只日後能借著如今謝家這點光,若是能進了你院子里伺候霜哥一輩子,做牛做馬的我也願意,一些些委屈,我不怕的。」
謝琳瑯在一旁听著,只這會子擦過冰塊的地方反而比剛才熱的更甚了些,不由有些不適,身旁的二皇子伸手拉住她悄然道︰「擦了冰血脈行得更快便可發散藥性,只這會子會反而更是難受,你受著些,一會就好。」
謝琳瑯一扭手臂,手里的冰盤沒拿穩,在山石上格拉劃過,就听外頭冷聲喝道︰「誰。」
還沒等二皇子拉著謝琳瑯往後頭躲,廊上人已經繞過來瞧見二人,兩個游廊上,兩個游廊下面面相覷,謝琳瑤瞧清楚是謝琳瑯,又看了眼她身旁的二皇子,目光下移,看了幾眼那有些個狼藉的冰盤和抓在手里的冰雪,不由笑了下道︰「琳瑯姐姐這是怎麼了?怎麼這般狼狽,這不是二皇子麼?怎麼這會子你們二人在這里貓著?」
二皇子默然不語,瞥了眼她身旁的衛霜︰「少郎君和姑娘也是好興致啊,月下共游麼?」
衛霜的眼冷冷掃視過二人,卻不發一言,只扭頭要走,謝琳瑯突然皺了下眉,低喝一聲︰「慢著。」
一把抓了快大大的冰雪往嘴里頭塞了口,冰冷冷的激得她一個打顫,沉醉了幾分的目光便是一清,將冰盤不由分說往二皇子懷里頭一塞,便幾步走進了游廊,越過謝琳瑤,走到衛霜跟前,仰頭瞪視著面前這個已經比自己高大了許多的少年︰「不準走,說清楚,剛才是什麼意思?」
衛霜目光如劍,利刃一般劃過她的面,又掃過她濕漉漉的脖子,袒領的抹胸口被水浸濕,漬開一片水印,他迅速收回了目光,仿佛不願意去看面前這個微醺的女人,只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讓開。」
謝琳瑯憋了一日的氣性這會子借著酒勁和渾身燥熱的不適硬生生堵在了喉口,只梗著脖子不讓︰「少郎君什麼意思?莫不是在說小女子?那你與這位呢,不是深夜出來孤男寡女麼?莫不是少郎君還有兩重的標準,只你與這住著別人院子卻不懷好意的私會倒還是光明正大的不成?」
衛霜目光一凌,聲如利刃︰「我不與女子動手,讓開!」
只一旁的謝琳瑤亦上來勸道︰「琳瑯姑娘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一個孤女沒得壞了名聲不要緊,你可不能亂嚼了衛少郎君的舌頭,這可不是當家嫡女該有的風度。」
謝琳瑯冷冷瞥了她眼,道︰「閉嘴!誰許你叫我琳瑯?這二字你叫著不會覺得心虛麼?孤女,孤女這稱呼,套著你頭上倒真正是恰當,只我唐唐郡公謝府,是你能待的?也是你能肖想的?」
謝琳瑤目光一閃,露出幾分委屈,上來就要攀扯她衣袖︰「妹妹這說的是什麼話,可折殺小女了。」
「收起你這套姐姐妹妹的!」謝琳瑯一把甩開她,扯著自己也有些腳步不穩的,往一旁倒去,卻見那被自己揮開的謝琳瑤身子一歪,被衛霜扶住,自己生生撞在了廊柱上,皮肉不疼,只心中莫名劃開了一道滴血的口子。
「你好生無禮。」衛霜攙住謝琳瑤,冷冷瞥過來,清冷的月色將那琥珀色的眼,涂抹成一片銀白,越發的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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