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貞一事**
溫世儀書房。
溫世儀冷眼看著躬身垂首走進來的周麻,陰沉沉地問道︰「都處理干淨了?」
「主子放心,都處理干淨了,明日絕不會傳出任何風聲。」周麻躬身回答得很是恭敬,跟在溫世儀身邊那麼多年,周麻很是知道察言觀色,也知道怎麼做事才能討得主子歡心,所以他才能一直在鎮國公府混得如魚得水,如今他又豈會辦差了事?
「嗯。」溫世儀由鼻腔冷冷發出一聲,盯著周麻的眼神多了一分殺意,「那你呢,今日你可瞧見了什麼?」
「回主子,小的什麼都沒看見!」周麻立刻跪到了地上,依舊恭謹地低著頭。
「起來吧。」周麻辦事一向不出差錯,溫世儀自然信得過,卻還是不得不加以警告,「若是明日我听到外邊有一丁點的傳言,又當如何?」
「那小的任憑主子處置!」周麻說得信誓旦旦,知道大小姐這件事的人已經處理干淨了,除非他們再從閻王那兒回來,不然絕不會再有第四者知道。
「很好,退下吧,自己到庫房領一百兩賞銀。」溫世儀滿意地遣退了周麻。
「是,小的告退。」听到賞銀,周麻忍著心底的興奮,躬身告退。
周麻退下之後,溫世儀將目光落在了在旁低聲抽噎的趙嫣兒,煩躁地斥聲道︰「別哭了!我告訴過你多少遍了!?做任何事之前都跟我商量商量!你不听,你看現在都成什麼了!?」
溫世儀盯著趙嫣兒的臉,愈看著她臉上的那道淺淺的疤痕,愈是生氣,全然沒有了往日里那種想要把她捏在懷里捏著疼著的感覺。
趙嫣兒被溫世儀的怒喝弄得怔住,若是換做往日里,莫說她這樣哭泣,便是她流一滴淚,溫世儀都心疼得不得了,而如今,她的容貌毀了,竟真的什麼也沒有了,便是連假裝待她溫柔一番他都吝嗇,呵!果然,男人都如此!
可是,如今她眼看著手中唯一的王牌毀了,她想要握在手里的權便也岌岌可危,就算她沒有了美貌,也不能不想方設法將溫世儀的心捆住。
「老爺,我是不想你太憂心,所以就沒有與你商量。」趙嫣兒柔柔弱弱地說著,哭得梨花帶雨,不著痕跡地用帕子半遮半掩住她臉上的疤痕,如此將她的另半邊臉襯得愈加迷人,更顯得她整個人楚楚可憐,惹得溫世儀煩躁的心又忍不住一陣心疼,上前將她摟在了懷里。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溫世儀輕輕拍著趙嫣兒的背,柔聲的安慰著,趙嫣兒可是對溫世儀整個人都知曉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什麼才最討他歡心。
「老爺,嫣兒知道錯了……」趙嫣兒低低飲泣,聲音嬌弱委屈得都能滴出水來,「可是心兒到現在還沒有醒來,我擔心,我擔心她受不住……」
「事已至此,哭也無濟于事。」溫世儀又開始煩躁,他如何又不心疼溫心,溫心可是他的心頭肉,而他心里的想法又何曾不與趙嫣兒一樣,將溫心當做他穩走仕途官道的籌碼,只要溫心當上了青王妃,鎮國公府可就有了青王爺這個丞相的靠山,還愁他在朝堂上沒有立足之地嗎?
雖說溫顏也是他的女兒,但自小他就對這個女兒很是疏離,嫁進了青王府也不定會听他的話,所以在知曉趙嫣兒的計劃後他也沒有過多的責怪趙嫣兒,畢竟若是與他商量,他也會贊同這麼做,只是沒想到中間居然出了這麼大的差錯,竟將手里的寶貝搭了進去!
「老爺,這一定是溫柔搞的鬼!」趙嫣兒說得咬牙切齒,她竟還想讓心兒曝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老爺,溫柔絕對不能留了!再留著只怕會有更大的禍害!」不除掉溫柔那個賤人,她誓不甘心!「雖然處理了那些個下人,可是溫柔那個賤人一定會對外散播謠言!」
「我知道。」溫世儀的眼里也透出了狠意,既然她對他們構成了威脅,便是再也不能留了,而且若是不除掉她,指不定她還知道更多的事!只是,這事不能他們自己動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失手,可是掉腦袋的大事!必須謹慎!
「老爺,那咱們什麼時候動手?」
「由我去找了青王爺再說。」
「找青王爺?做什麼?」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去照顧好心兒便好。」溫世儀遞給趙嫣兒一個放心的眼神,「此事拖久了不好,我這便去找青王爺。」
「老爺,可是現在已經入夜了。」趙嫣兒想要制止,「夤夜叨擾,青王爺不惱嗎?」
「夤夜前去,才能更顯失態之緊急。」青王爺的性子,他還是拿捏得準的,不然他又怎敢有要借他之手的想法。
「那嫣兒在府恭候老爺的好消息。」
「嗯,去照顧心兒吧。」
溫世儀轉身走了,趙嫣兒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眼里的光很是怨毒。
「啊——!不要踫我!滾開!滾開啊——!」趙嫣兒堪堪走到溫心的臥房外,便听到了屋內溫心的尖叫聲,伴著深深的恐懼,趙嫣兒心一驚一痛,連忙沖了進去。
趙嫣兒一進門,便瞧見枕頭衾被凌亂了一地,溫心則是雙手胡亂地揮舞著,眼神驚恐地盯著想要上前伺候的婢子,趙嫣兒看得心疼,上前給了兩個婢子一人一巴掌,怒喝道︰「還不快滾!?」
婢子落荒而逃,趙嫣兒則心疼地坐到了床沿上,看著一臉驚恐的溫心,伸出手想要安撫她,誰料她的手還沒有踫到溫心,溫心便又開始驚恐地大叫︰「滾開!滾開!別踫我!」
溫心一邊尖叫著,一邊拿起了身旁的枕頭拼命砸著面前的趙嫣兒,趙嫣兒揪痛著心鉗住了溫心的雙手,大聲呵斥道︰「心兒你冷靜點!你看看我!我是你娘!我是你娘親!」
「你滾!滾開!你不是我娘!」驚恐中的溫心哪里看得到趙嫣兒,砸掉了枕頭便朝趙嫣兒揮打著雙手,尖利的指甲在胡亂揮打中掛到了趙嫣兒的臉。
「啪——!」趙嫣兒怒了,一巴掌打到了溫心臉上,「溫心你給我冷靜點!你要是自己能聰明點,會中溫柔的計嗎!?會把自己弄成如今這個下場嗎!?」
臉上火辣辣的疼讓溫心在一瞬間清醒了,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趙嫣兒,不禁淚如泉涌,撲到了趙嫣兒的懷里,撕心裂肺地喊道︰「娘——!」
哭累了,喊累了,身下的痛楚在清楚地告訴她白日里的屈辱,溫心緊緊抓著趙嫣兒的手臂,軟倒在趙嫣兒懷里,再次昏了過去。
在溫心昏過去之前,她用盡她全部的恨意說道︰「娘,溫柔害我!」
趙嫣兒輕拍著昏過去的溫心的背,低垂的眸子里盡是惡毒,輕聲道︰「放心吧,娘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待溫心睡下之後,趙嫣兒換了身普通婦人的衣裳,也出了府去。**欲有風起**
翌日。「爺,這兩日身子可有舒服些?」夙夜將手中的藥碗遞給冷澈,輕聲問道。
「嗯,比往日好多了。」冷澈接過藥碗,頭也沒抬,眼楮一邊盯著面前書桌上的折子,一邊飲著手里的藥汁。
夙夜輕嘆了一口氣,勸說道︰「爺,您這總是沒日沒夜地看折子,您若是再不好好歇息,您的身子會垮掉的,況且現在還是深冬。」
「我知道,夙夜你這天天重復同一句話,真是也不嫌煩。」冷澈將空藥碗交到夙夜手里,搖搖頭,無奈地笑笑。
「可就算夙夜天天重復著同一句話,爺也沒有听進去一個字。」夙夜也很是無奈,誰讓他家的主子偏不在意自己的身子。
冷澈不置可否,微抬了眼看著夙夜,問道︰「今日可青王那處有了什麼動靜?」
「爺料得無錯,昨兒夜里溫大人去找了青王爺,今兒一大早,敏夫人身邊的小妮便悄悄從王府後門出了去,小妮回來不久,敏夫人便來對夙夜說想要出門走走,道是在王府里有些憋得慌了。」
「青王爺一向都喜歡夜里翻牆而入我白王府的,如今竟還改作風了?」冷澈嘴角勾起一記蔑視的笑。
「爺,青王爺不朝爺出手,而是將敏夫人找了去,許是想要對王妃不利。」對于青王,夙夜真的是恨之入骨,明里暗里想要害爺不說,竟還到白王府里偷人,如今被王妃咬了一口,真是為爺出了一口惡氣,想他定不會就此乖乖地听命于王上,必要在大婚前做些什麼。
冷澈之前亦不知道溫柔存了想要報復青王的想法,事後知道倒是也不不吃驚,如此從旁出挫挫青王的銳氣也好,也算從中幫了他一個忙,雖說青王城府不深,不成大器,卻也不得不防,畢竟他還與太後勾結在了一起。
「嗯,王妃若是出門,你在旁陪同,帶上些許暗衛,務必讓王妃安全回來。」他既然說過不會讓她無端受風吹雨打,便必不會食言。
「是,夙夜明白。」夙夜自然不舍得讓溫柔出事,畢竟冷澈的命還系在她手上,自然應得爽快,忽而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又道,「爺,還有一事,便是今兒一早,便听到街頭有人議論,道是昨日鎮國公子在外與人偷歡了。」
「哦?昨日王妃可有去過何處?」這麼巧,溫大人也昨夜去找了青王,定是她從中摻和了什麼。
「回爺,王妃昨日道是與溫三姑娘一齊到西雲寺祈福,日落時分與溫三姑娘一道回了鎮國公府。」夙夜頓了頓,疑惑道,「爺,難道今日的流言是出自王妃之手?」
冷澈沒有直接回答夙夜的話,而是淡笑道︰「若我記得無錯,當日瞧見了王妃與人私奔之人,便是那鎮國公子。」
「夙夜明白了,王妃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夙夜很是聰明,一點即通。
既然當日見到溫柔私奔之人是溫心,而若是溫心不說,任誰也不會知道發生過這樣的事,而如今傳出了溫心與人歡好的流言,而正巧昨日溫柔也去過鎮國公府,若說此事與溫柔無關,任何聰明之人皆不會相信,何況是冷澈。
只是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冷澈倒不覺溫柔這個令他贊賞的女子會是那曾經與人私奔之人,而以她的聰慧,又怎會落入溫心那淺顯的陷阱之中。
他不明白,亦沒有過多的時間去明白她。
「玄王與藍王處如何?」說到玄王,冷澈的眸子忽然變得沉冷。
「玄王爺處沒有動靜,這幾日均在府中,藍王爺夜夜眠花宿柳,倒是昨夜有一個婦人去找過藍王爺。」
「什麼人?」
「只瞧見那婦人離開之後進了鎮國公府,身份尚且不知。」夙夜頓了頓,再接著道,「卻是暗探近幾日打探到了些許關于嚴無離的消息。」
「說來。」嚴無離,讓她看上的男人,他倒是有些許興趣知道,冷澈在思忖著那找過藍王的女人的身份,沉沉開口。
「王妃處置音夫人那夜,暗探瞧見了嚴無離進了藍王爺所在的那家花樓。」
「為何那日不報來消息?」冷澈微眯了眼眸,一股危險的氣息隨即彌散開來,這麼說來,嚴無離便有可能是藍王的人,而若是如此,那原本發生的鎮國公子私奔事件,怕便是早有預謀的,而藍王,目的何在?
「那日的暗探被發現,死了三人,一人逃月兌,卻是身受重傷,昨夜才醒來。」夙夜嗅到了危險的味道,立刻回答道。
「藍王身旁還有如此身手了得之人?」
「出手之人正是那嚴無離,目前還不確定其是否為藍王爺所用。」
「繼續讓人盯好藍王,有消息即刻來報。」
「是!」
藍王,鎮國公府,竟也牽扯到了一起?
唯有鎮國公府可為爾援,看來他真要好好與溫柔見一回才是。
鎮國公府。
溫顏很是惴惴不安,後日便是她的大喜之日,可她卻一點都歡喜不起來,她知道青王爺絕不會愛她,而她既已做好了要權不要愛的決定,愛與不愛她便也不在意了,而最緊要的是,昨日溫柔離開之前對她所說的話。
趙嫣兒沒有得手,且還搭進了溫心,必不會善罷甘休,自己小心。
這是溫柔留給溫顏的話,溫顏自然也知道趙嫣兒絕不會讓她嫁到青王府,必會在這今日下手,不知道趙嫣兒還會用何種手段取她性命,她必須千萬當心才是。
「小玲。」溫顏將書寫好的箋子折好,喚來了貼身婢子小玲,而後解下系在自己脖子上的玉墜,將箋子與玉墜一齊交到了小玲的手里,小聲地叮囑道,「拿著這兩樣東西去白王府找白王妃,你去了讓白王妃且留你在白王府呆一日,明日再回來。」
「小姐你要做什麼?你明日就要出嫁了,小玲不在身邊伺候著怎麼行。」小玲手里攥著箋子和玉墜,心里有種不好的感覺。
「快去,從後門出去,千萬別讓任何知道你去了白王府。」溫顏握住了小玲的手,用拜托地眼神望著小玲,叮囑道,「我的命就握在你手里了,快去。」
「小玲知道了,小玲這就去!」小玲也不問原因,她從小與溫顏一齊長大,極少看到自家主子這麼鄭重其事地要她辦一件事,且還說出了將命交到了她的手上,便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應聲,轉身走了。
小玲走後,溫顏稍稍松了一口氣,只要明日的吉時她沒有出現,溫柔自然知道該怎麼做,而她如今,又要再賭一把了。**大作文章**
此刻的溫柔,正在院子里看紅梅傲雪,不由得伸手為那枝頭的紅梅彈落壓在花枝上的雪。抬頭望了望並非明亮的蒼穹,沒有風,暗淡的雲壓在天空一動不動,卻只有他們這些人知,如此安靜的天氣,實則卻是風雨欲來。
「尹兒,雲浪回來了沒有?」溫柔攏了攏肩上的大氅,端過尹兒遞過來的手爐,捂著手爐輕問道。
「奴婢這就去瞧瞧。」
「嗯。」溫柔點點頭,依舊獨自賞梅。
稍傾,尹兒碎步跑了回來,躬身道︰「王妃,雲浪哥還沒有回來,不過雲浪哥辦事不會有差,王妃只管放心便是。」
溫柔望了一眼一說到雲浪便忍不住驕傲的尹兒,不由得打趣道︰「小尹兒,還沒做小媳婦呢,怎的就這麼急著為你的好哥哥說話了?」
尹兒倏地紅透了臉,竟羞得說不上話了,看著尹兒一副害羞的模樣,溫柔本就舒暢的心情更是大好,不由得笑出了聲,折下枝頭一朵紅梅,放到了尹兒手心里,笑道︰「帶上,紅梅配佳人,等你的好哥哥回來了,讓他看著開心。」
「王妃就別再打趣奴婢了,」尹兒捏著溫柔摘下的紅梅,在指間轉著,埋下頭,雙頰紅得比手中的紅梅更甚,而後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猛地抬起了頭,「王妃盡打趣奴婢,害得奴婢險些忘了正事,方才我出門去瞧雲浪哥回來了沒有,正巧看到一個婢子模樣的姑娘前來,說是三姑娘差來找王妃的,听說是三姑娘,奴婢先讓她進來了,正在院子外候著,王妃可要見?」
「許她進來。」溫柔收起了眉梢的笑意,轉身回了屋子,溫顏此時派人找她,定然是趙嫣兒要做些什麼了。
待溫柔回屋坐到了太師椅上,一名身穿橘色棉襖的小姑娘便跟在尹兒身後低著頭走了進來,一進屋便跪到了地上,朝溫柔請安道︰「奴婢小玲見過王妃,王妃安好。」
「起來吧。」溫柔打量了小玲一番,淡淡應了一聲。
「奴婢謝過王妃。」
「說吧,三妹妹讓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小姐讓奴婢將這兩樣東西一齊交給王妃。」小玲低著頭說完,小心地從懷里拿出那折好的箋子與玉墜,尹兒上前接過,再交到了溫柔手里。
溫柔接過箋子和玉墜,將玉墜放心手心里端詳了一陣,確定是溫顏之物無誤,才打開箋子,看罷,嘴角勾起一記滿意的笑,在向小玲問道︰「三妹妹還說了什麼?」
「小姐說,讓奴婢求王妃留奴婢在白王府過一日,明日奴婢再回鎮國公府去。」小玲恭謹小心地回答道。
「你這一路來白王府,可有被人發現?」
「回王妃,奴婢一路上很是小心,沒有任何人發現奴婢來了白王府。」
「既然如此,尹兒,帶她下去歇著吧。」
「是,王妃。」
「王妃,請恕奴婢多嘴,可是奴婢真的很想知道小姐是不是遇到了危險的事情?」小玲重新跪下,雖然害怕被怪罪,但是她確實擔心她的主子,卻還是大著膽子開口了。
「忠主之心誠可見,放心,三妹妹無事。」溫柔卻是淡淡一笑,小玲不敢再多話,跟著尹兒走了。
尹兒離開之後片刻,雲浪的聲音在屋外響起,溫柔允了他進來。
因著自己身邊確實需要忠誠之人,且從昨日雲浪的言行中看出他是一個可用可信之人,回白王府之後,溫柔便直接與夙夜說,要將雲浪提在身邊做事,夙夜只是看了雲浪一眼,便允了,如此雲浪便留在了白王府為溫柔效力。
「雲浪見過王妃。」雲浪在溫柔面前單膝跪下。
「起來吧雲浪,日後在我面前不必行如此大禮,你與尹兒,我皆信得過,在我面前有事說事,不必拘謹。」溫柔說得溫和。
雲浪心頭一熱,應了一聲「是」,便站起了身,從小寄人籬下為奴為隸,任人使喚,動不動便是受打受罵,從未遇到一個讓他甘願效忠的主子,前些日子听著尹兒念叨著溫柔的好他還嗤之以鼻,笑這世上哪可能有哪個主子是真心把下人當人看,真心待下人好的,且尹兒求他為溫柔辦事的時候他亦不想答應,要不是念在與尹兒的情分上不忍拒絕了尹兒,他絕不會幫溫柔辦事。
而如今,他是見到了尹兒所說的好主子,她的一言一行且她對他的態度,皆讓他震撼得不可置信,她不是將他當奴役使,而是每句話里都帶著七分平等,在她面前,他竟不覺自己低人一等,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讓他心甘情願地遵從,雖然昨日才見到他,可他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心底竟有一種奇異的感覺,讓他覺得,她,才是他值得效忠之人!
「王妃所托之事,雲浪已辦好,不出明日,鎮國公子與人歡好一事必定傳遍整個帝都。」不等溫柔開口,雲浪便已先行稟報。
「好。」溫柔很是滿意,之前她倒沒有想到她竟會得到一個這麼可靠的幫手,「那王三如何?」
「王三也已照王妃的吩咐給了他三十兩銀子。」
「看好他。」
「雲浪會的,沒有得到解藥之前,他想逃也不敢逃。」
「去告訴他,要想得要解藥,就按我說得去做。」溫柔轉眸一笑,王三,她當然要留來做人證,怎麼可能輕易放他走。
「是。」雲浪遵從道,「王妃若是無事,雲浪便先行告退。」
「去歇著吧。」
趙嫣兒,你們的好日子也僅到明天而已了。
雲浪方退下,便有一名婢子前來稟報︰「奴婢見過王妃,院外敏夫人請見。」
「既是敏夫人前來,還不快快請進來。」溫柔勾唇一笑,居然連王如敏也來湊熱鬧,只怕是青王那處也不閑著了,是想要做什麼?取她性命麼?
沒想到她這條命這麼多人惦記,她若是不好好地護著她這條命,豈不是讓那些人得意忘形了?
青王,王如敏,既然自己送上門來,就不要怪她不客氣了,且看他們會使出什麼好的計謀。
思忖間,屋外傳來了王如敏柔柔軟軟的聲音。
「王妃姐姐,妹妹前來叨擾了。」**引誘出府**
溫柔看著打扮得素雅的王如敏,笑著站起身親自迎了上去,「敏妹妹如何有空到姐姐這兒來了?」
「還不是在自己院子里悶得慌,特想來與姐姐坐坐,說說話解解悶。」王如敏雖然笑著,卻是每一次見到傾國傾城的溫柔,都忍不住心底犯恨,憑什麼她就比她美!
不過就算她再美再迷人又如何,今日之後,她就要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敏妹妹來得正好,姐姐也是悶的慌,還不知如何打發這時日才好。」溫柔自然是瞧見了王如敏眼底的嫉妒與恨意,若是想要對她下手,王如敏的下一句話必然便會有所暴露了。
「妹妹听聞一家名叫沁香樓的茶樓的甜點很是不錯,便是宮里御廚的手藝都比不上。」王如敏目光灼灼地盯著溫柔,一副對那茶樓極有興趣地模樣,「不知王妃姐姐有無興趣與妹妹一道去嘗嘗那甜點?與其在王府里悶著,不如咱們出去透透氣也好。」
溫柔心底一笑,果然,想要將她引出去,既然如此,她不如將計就計,他們欲螳螂捕蟬,不知黃雀在後的道理嗎?
「既然敏妹妹對那甜點這麼有興趣,咱們去去也無妨,正巧姐姐對香茶感興趣,去嘗嘗那茶樓的茶藝也是不錯,也總比悶在王府里強。」
不過,只她自己,怕是不夠,若只是王如敏自己的主意,她倒不怕只身前往,若是青王的主意,她便不得不防,雖然她瞧不上他那腦子,但他畢竟也是堂堂丞相,自然不會像趙嫣兒那樣好對付,若是要去,還是讓雲浪在身邊跟著為好。
雖然她對自己的身手很是自信,但是還是謹慎為好,畢竟她的命只有一條,她不想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既然如此,王妃姐姐就快準備準備,咱們這就出門吧,妹妹真是快悶壞了。」王如敏一臉的興奮,心里得意,又暗自鄙視了溫柔一番,果然蠢驢一般,這麼輕而易舉便上當了,若不是爺說此事讓他來解決,到了茶樓之後她便立馬讓人殺了她!
可既然爺說了他來處理,她便不插手了,況且,爺還說了,處理了溫柔之後便將她從白王府帶出來,讓她到青王府,到爺的身邊去,一起等著他們的骨肉出生,所以為了她未來的幸福,她必須幫著爺把溫柔引出去!
而那沁香樓,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待得溫柔到了沁香樓,便讓人假扮賊人持刀進入沁香樓打劫,讓溫柔死在亂刀之中!
如此,一旦溫柔進入了沁香樓,便注定了在劫難逃!
「敏妹妹這麼著急作甚?也待姐姐換身衣裳再去。」溫柔沉了沉眼眸,這麼急,便是想讓她一個人都不帶在身邊,更好下手,她怎會如他們所願。
溫柔站起身,正想要在旁伺候的婢子去將雲浪喚來,屋外響起了夙夜清亮的聲音︰「夙夜請見王妃。」
夙夜?前來作甚?不過若是能讓夙夜一道跟著去,她便更安心了,畢竟她知道,夙夜絕不會害她。
「原來是大管事來了,快請進。」溫柔復又在太師椅上坐下。
王如敏的眼里有一閃而過的惱怒,這個夙夜,早不來晚不來,偏這時候來做什麼?若是打亂了爺的計劃要如何是好?
「夙夜見過王妃。」夙夜抬起頭,瞧見了王如敏,復又低下頭行禮,「見過敏夫人。」
「不知大管事前來所為何事?」
「倒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明日青王爺大婚,王爺身子抱恙便不管了送禮之事,故夙夜特來向王妃詢問,明日青王爺大婚,咱們白王府備甚禮為好?」夙夜說得很是恭敬,雖沒有抬頭,卻知道王如敏此刻的臉色定是極難看的。
「這些事溫柔倒真不懂了,大管事看著辦便好,不必再過問我的意思。」溫柔說得很是隨和,隨後又是笑道,「方才敏妹妹與我說帝都有一家茶樓的甜點很是不錯,正約我一道前往品嘗,若是大管事無事,不知可否送我與敏妹妹一程?」
「王妃姐姐,夙夜還要為青王爺備禮呢,豈有時間送咱們,咱們還是不要勞煩大管事的好。」王如敏連忙制止,若是夙夜也一道去了,豈不是讓爺的計劃跟難一分?畢竟若是夙夜在旁伺候,就必須將其一齊解決掉,而夙夜可是白王的心月復,殺掉豈不是要引起白王的懷疑?所以,必須制止。
「既然王妃親自開口,夙夜便是再忙也不敢不遵從。」夙夜自然知道王如敏心里在想什麼,他本就是要在溫柔身邊跟著伺候的,又怎會如王如敏的願。
「既然如此,便勞煩大管事了。」溫柔朝夙夜微微點頭,再朝王如敏微微笑道,「敏妹妹,那咱們這便走吧,姐姐可忍不住要聞聞那茶香。」
王如敏眼見自己的阻攔無效,連忙向身旁的小妮遞了一個眼神,小妮會意,悄悄退了下去。
溫柔!她要讓她有去無回!就算多了個夙夜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鎮國公府。
趙嫣兒遣退了溫顏院子的所有下人,身旁只帶著一個心月復徐嬤嬤踏進了溫顏的屋子,徐嬤嬤手里端著一碗燕窩羹,趙嫣兒手里則捧著紅嫁衣。
「三姑娘,快來瞧瞧你的新嫁衣,」趙嫣兒堪堪踏進門檻,溫和地笑著喚著溫顏,「來試試是不是合身。」
溫顏正坐在窗前刺繡,忽聞趙嫣兒的聲音,立刻將手中的刺繡放下,親自迎了上去,福身道︰「顏兒見過夫人。」
實則,溫顏心里將趙嫣兒狠狠鄙視了一番,蛇蠍心腸偏裝著一副對她好的模樣,若真的對她好為何自己坐了夫人的位置偏不讓她稱她一聲「母親」?而她只能稱她為「夫人」,趙嫣兒明擺著將她庶女身份亮明了,一輩子也休想翻身,就是稱她一聲「母親」她都嫌髒;若是真的對她好,如何就這般闖進了她的臥房,連通傳都不讓婢子通傳一聲?若是真的對她好,豈會她明日就要出嫁,這個家至今卻連一件嫁妝都沒有準備?
不過她也知道,不是趙嫣兒不備,是她覺得備了也沒有用,因為給一個死人備嫁妝沒有必要,整個鎮國公府上下,怕是沒人願意她嫁到青王府!
便是那個生她卻從不多看她一眼的爹,怕都是恨她搶了溫心的青王妃之位,恨不得她立刻死掉吧!
「三姑娘不必多禮了,快先坐下,吃一碗燕窩羹,我親手炖的,吃完之後便試試看著新嫁衣合不合身。」趙嫣兒接過徐嬤嬤手中的燕窩羹,遞到了溫顏面前。
溫顏盯著那碗燕窩羹,伸手接過,再抬頭望著趙嫣兒。
趙嫣兒給她送燕窩羹,當真是天下奇聞!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來,這燕窩羹,許不是一般的燕窩羹!**藍王主僕**
與此同時,藍王府。
藍王冷澤躺在榻上,慢慢睜開眼,用手支著下頜骨慢慢往外側轉過身,透過紗帳,微抬眼眸望著垂首站在床榻前的嚴無離。
藍王伸手撩起了紗帳,輕聲喚了嚴無離︰「無離,過來。」
嚴無離沒有說話,替藍王將紗帳撩了起來,在鉤子上掛好,便在床榻前單膝跪下。
藍王抬起手,用拇指指心摩挲著嚴無離皺緊的眉心,心疼的眼神,的雙肩,幾縷烏黑的發絲滑到*的胸前,兩人之間,一種曖昧的味道驀然散開。
「如何緊皺著眉心不放?可知我會心疼?」藍王的聲音很是柔軟,嚴無離卻是面不改色。
「主上。」嚴無離沉沉開口了,「主上與鎮國公府還有青王爺素無瓜葛,為何當初要答應幫助溫夫人,讓屬下接近溫柔兒?既然事情已經辦成,如今為何還有再幫著溫夫人,要將柔兒置之死地?」
昨夜趙嫣兒前來,嚴無離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她是惦記上了柔兒的性命,正當他悔不當初的時候,她竟還想取柔兒性命!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為何?」藍王陰陰一笑,撩起了嚴無離的一縷發絲,繞在指間把玩著,不冷不熱道,「沒有為何,當初不過是瞧不起青王那囂張跋扈的模樣,一時興起想要背地里踩他一腳,所以才會答應趙嫣兒,而且還將我最信任的你派去完成這個任務。」
「而如今,」藍王的笑容突然冷了下來,捏住了嚴無離的下顎,朝嚴無離靠近一分,讓自己的氣息清晰地落在嚴無離臉上,「你的魂兒都被她勾去了,讓我如何能讓她留下來呢?嗯?」
嚴無離只覺得心底一冷,一直以來,若是看見藍王這樣的笑容,嚴無離知道他一定是非要取對方性命不可了,若是以往,他一定會義不容辭地去完成任務,而如今,主上想取的是他心底最在乎的人的性命,他無論能一如既往地為主上奔走效命!?
當初,他是真的要與柔兒遠走高飛,若不是主上下了死命,如今他必是與柔兒在某處幸福地生活著,而不是如今的讓柔兒身處危難之中,他已害過柔兒一次,怎還能讓她再受到第二次傷害!?
「主上,柔兒不過一屆女子,又何必痛下殺手?」嚴無離心底極痛,一方是他最愛的人,一方是他至死也不能背叛的主上,他該如何是好?
「柔兒柔兒,無離真是叫的好生親昵,無離不要忘了,她如今可是我的嫂嫂,」藍王笑得更陰邪一分,捏著嚴無離下顎的手也更用力一分,「記住,你的眼里只能有我,你可知道我若是生氣來的後果的。」
「主上,請您饒白王妃一命!」嚴無離立刻低下頭請命,他當然知道主上生氣的後果。
藍王松開了手,冷著聲音吩咐道,「無離抬起頭來。」
嚴無離听命,慢慢地抬起了頭,藍王邪魅一笑,雙手環上了嚴無離的脖子,將自己整個人都朝嚴無離湊近,讓自己的胸膛緊貼著嚴無離結實的胸膛,感受嚴無離那實實在在的心跳,附到了嚴無離的耳邊,輕輕地吹著氣︰「既然無離這般心疼她,那麼她真的是留不得了,若是留著她,無離的心很快便沒有我的存在了。」
「屬下絕不背叛主上!」對于藍王的動作,嚴無離早已習慣,沒有過多的驚訝,而是回答得冷靜,「屬下只求主上放過白王妃!」
「無離,留著她,不僅要擔心你日後會向著她,還擔心她會與白王結成一黨,為預防白王勢力增長,除掉她,對我有益無害。」她在殿前廣場射出的三箭,可是實實在在不容小覷的實力,若是她為白王效力,無疑是一個勁敵,況且根據所得消息,她簡直與之前就是判若兩人,不得不防,「若是若此,無離還想護著她而不顧我嗎?」
「主上,屬下只是不忍見白王妃受死,並非有心不顧慮主上。」如此一層利害關系他自然是想到了,可是他相信即便柔兒不死,主上絕不會讓柔兒危害自己半分。
「無離。」藍王慢慢松開了嚴無離,拿過一旁架子上放著的衣衫,披到身上,之後從枕邊拿起了一支玉笛,低垂著眼瞼,讓嚴無離辨不明他眼中的笑意,「如此沉重的問題,不如我吹首曲子,緩緩之後再論如何?」
嚴無離不解,卻也不敢多話,主上的心思,他從來都沒有猜得透過。
說罷,藍王將玉笛抵到唇下,十指微動,低緩的音符便從他的指間緩緩流淌而出。
只是,笛音堪堪響起,嚴無離便覺得心底傳來一陣抽痛,隨著曲子在緩緩行進,那輕微的抽痛轉為了劇痛,仿佛千萬只蟲蟻在啃咬他的心一般,劇痛難忍,嚴無離強忍著心口的痛,臉色慢慢變為慘白,額上不斷沁出細汗。
這笛音——
藍王忽然停下微動的五指,笑看著面色慘白的嚴無離,抬起手,用衣袖輕輕為嚴無離擦拭著額上的細汗,關心道︰「無離這是怎麼了?怎的臉色突然這麼難看,還冒了這麼多汗,可是身子有不舒服?」
也不待嚴無離回話,藍王兀自笑著,再次吹響了玉笛,隨著那倏忽高揚的笛音,嚴無離轟然倒到了地上,渾身止不住地抽搐,冷汗大滴大滴地沁出,濕了一身襦衫。
「主上,你……」對他做了什麼!?
「呵呵,無離還不知道吧?在派你到她身邊時,我就在你身上下了蠱,為的就是防你真的對她動心,本以為這蠱蟲我一輩子都不會動用,沒想到,」藍王把玩著手中的玉笛,朝嚴無離微微俯,眼里盡是冰寒,「沒想到,你真令我失望。」
「這蠱名喚噬心,一旦我吹響這支玉笛,便是千里之外,也會令你生不如死,無離,滋味如何?」藍王蹲,將嚴無離被冷汗浸濕的發絲攏至耳後,語氣轉為憂傷,「無離,別讓我傷心了,嗯?」
「主上,屬下,屬下未曾想過要背叛主上……」嚴無離說得艱難,笛聲雖然停止了,但是那蠱蟲好像還在啃咬著他的心,讓他痛不欲生。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背叛我。」藍王用指月復輕輕摩挲著嚴無離的臉頰,輕聲道,「所以為了再一次證明你對我的忠心,這次的任務,依然是你去完成。」
「……!」嚴無離震驚,讓他親手去取柔兒的性命!?便是死,他也做不到!
「怎麼?不願意嗎?我這也是為你想才讓你去的,若是讓別人去,我可是會令她有各種各樣痛不欲生的死法,再或者,用這噬心蠱將她折磨致死,也是不錯的辦法。」藍王仍舊在輕輕笑著,仿佛在說的不是一條人命,而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螻蟻。
「主上,屬下,屬下遵命!」嚴無離緊緊咬著唇,艱難無比地說出了這幾個字,他的舌尖,能嘗到濃濃的血腥,他知道,主上說得到便做得到,與其讓柔兒落到其他人或者主上的手里,不如他讓她走得安然一些。
心,痛到極致,仿佛窒息般的痛楚,為何,偏偏要如此!
不經意,竟是一滴淚自眼角滑落。
藍王伸出舌頭,用舌尖舌忝掉了那滴淚,將下巴搭在嚴無離肩上,陰沉沉低聲道︰「去吧,無離,今後便要記住了,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
------題外話------
臨近新年,萬事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