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君下意識瞄了眼身後,方一鳴躲躲藏藏,虛虛掩掩的跟在身後,想不明白,大哥怎麼會用這種人保護她,中君嘆了口氣,壓低帽檐,繼續往前走,思緒回到幾日前,雲天祈突然托人寄來密函,她還記得那日應邀時的復雜心情,當得知雲天祈真正目的竟是擴軍備戰,挑撥英日雙方的關系,借著婚禮的場面掀起一場全國性的保衛戰爭更是驚愕的久久不能平靜。
中君自嘲的笑了笑,難怪對于自己的挑釁胡鬧,雲家的滅門,他會無動于衷,按兵不動。
他心有乾坤,她心有溝壑,天壤之別。
中君突然停下步子,環視著街道,既然戰爭不可避免,那麼這擁擠的人群中,有多少是偽裝的軍人,東南軍散漫已久,是出了名的腐軍,要怎麼才能既不驚動英方,又可以整合軍隊。
「呦!」黑色的豪華車連帶著刺耳的長長剎車聲,霸道野蠻的驅散了路旁的行人,停在她身前,只差毫厘便撞上了她。
中君巍然不動,立在原地,目光沉沉的盯著來人。
半開的水晶玻璃緩緩滑下,露出一張絕倫妖孽的臉,帶著邪氣,薄傲寒!
「你跟蹤我。」中君冷冷的說出這句話,目光瞟向街對角的方一鳴,暗示他不要動。
「你太抬舉自己了,上車!」薄傲寒依舊冷漠,不容拒絕的語氣。
中君抬手將帽檐再壓低,唇角不屑的下拉,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薄傲寒左耳的耳釘寒芒掃過,驅車,一檔,緩行的跟在她身後。
寬闊的人行道上,被黑色的軍用豪車佔去了一大半,不耐煩的鳴笛聲不停的驅散著擋在前路的行人,薄傲寒唇角噙著一絲冷笑,旁若無人的橫行霸道跟在中君身後。
行人紛紛扭頭看向走在最前方的少年,怒罵聲,抱怨聲,各色不滿的眼神齊齊投向中君。
中君臉色一黑,咬牙抬手就給了薄傲寒一槍,薄傲寒瞳孔一凝,猛的扭頭,子彈穿過擋風玻璃擦過他的臉頰急速而過。
「在跟著我,我就殺了你。」中君寒聲,她沒空陪他玩。
薄傲寒惱怒的瞪著她,她竟然來真的。
中君冷冷轉身,進入幽靜的岔道,好甩開後面的龐然大物。
薄傲寒冷著臉,猛的踹開車門,修長的身形在路燈下勻稱迷人,大步追上中君,不遠不近的跟在身後。
中君暗暗握拳,加快步子,拐過這個彎就有黃包車,電車,隨便一個車只要能甩掉這個瘟神就好。
「你很討厭我?」聲音清寂暗啞,薄傲寒止住步子。
「是。」中君也停下步子,回頭認真的看著他。
薄傲寒微微一怔,似乎沒有料到她會如此直言不諱。
「在你身上,我總能看到另一個自己,驕傲自大,胸無大志,自私自利,坐享其成,目光短淺,無頭無腦,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心胸狹隘,自以為是,剛愎自用,人情淡薄,國難當頭,你不懂保家衛國就算了,還賺黑心錢,坑騙老板姓,高價出售軍火,為難同胞跟賣國賊有什麼區別,巴結英局,討好日方,苟且偷安,百姓朝不保夕,受戰亂之苦,你們這些資本大家紙醉金迷,醉生夢死,我不僅討厭你,還厭惡你,像厭惡自己一樣厭惡你。」中君惱怒的一口氣說完心中所想,頭也不回的走出巷子,上了一輛黃包車,往軍部的方向去了。
心中熊熊燃燒的烈火被上海的秋風吹的寂寂熄滅,剛剛那些話,前一部分是她自己心中所想,後一部分卻是那日大哥對她所說。
回到軍部幾近深夜,中君在休息室內獨坐了一會兒,看著牆上的鐘指向凌晨一點,便開始換下軍裝,穿上利落的便服,將匕首插入靴筒里,槍支一把放在袖子的暗兜里,一把別于腰間,子彈,手榴彈一一安置好,最後將黑色的鴨舌帽子戴正。
中君低頭看著桌上的地圖,沉思片刻,走到書桌前,打開第二個抽屜,拿出一包迷藥和瀉藥,這是上次茉莉留下的,總會用的上。
「四爺,準備好了嗎?」士兵低聲問道。
「嗯,走吧。」
東南軍區門口,小吳和範岳早早等在那里,見中君出來,忙上前低聲道︰「四爺,都準備好了,車在這邊候著。」
中君眸光動了動,跟著小吳等人上了軍用車,三輛車前後向著城郊而去。
隔著老遠就可以看見城郊某寬闊的民房院落里星星點點的燈光,區外由排排黑衣人輪番堅守,別墅區內條條道道竟然也站滿了保鏢,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有人影在黑衣人中穿梭,隔著燈光看去,那模樣倒是有幾分像雲曉笑。
中君帶著小吳等一眾兄弟匍匐在茂密的叢林里。
「四爺,地圖。」範岳將地圖放在中君跟前,低聲道。
中君就著微弱的月光看著手上的地形圖,這件民宅共有三個後門,兩個正門,每個進出口都被嚴密把守,只有三個地方兩人把守……
「這三個守衛薄弱的地方分別是哪里?」中君指著標有兩人數的地域壓低聲音道。
範岳和小吳困惑的互看了一眼,正在這時,一個小兵忙低聲道︰「茅廁!這張圖是我畫的。」
三人齊齊回頭看去,那少年十**歲,平頭尖下巴,面色因為營養不良而有些發黃。
「你叫什麼名字?」中君眼底微亮,沉聲問道。
「謝軒!」
中君揚起唇角,心里細細算計一番,眼里露出精芒,繼續低頭看著圖紙。
半晌低聲詢問道︰「誰身上帶了瀉藥?」
「我半個時辰前都已經將瀉藥撒進他們吃喝的水里了,現在人質都差不多要開瀉了。」謝軒搶白道。
「你是第幾師的?」中君問。
「我剛征進來,還沒編隊,今天長官在練兵場上問誰會畫圖,我便跟著來了。」謝軒壓低聲音,一五一十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