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澤一路飛跑過來,看了眼中君,一手攬在雲中月肩頭,像大哥一樣用身子護住兩人,向樓房下面退去,謝軒和小吳在前面掩護。
「君兒,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突然急招我們回來!」王澤邊說邊往下卸著機槍,往里面裝入子彈,十指被火藥燒的漆黑,指甲全部月兌落,血肉翻滾。
小吳和謝軒也陸續跑來,謝軒年紀最小,剛跑過來,就莽撞的一把抱過中君,粗聲道︰「你怎麼了?」
中君用力動了動手指,在謝軒的胳膊上輕輕的劃動,想要告訴他危險,雲中月壓低帽檐臉色一變,接過中君,焦急道︰「四爺受傷了。」
小吳擔憂而真誠的擦了把血汗,他永遠都這麼單純,跟中君認識了十年,大家都在變,他卻還是老樣子,急道︰「四爺,前方戰事凶猛,發生什麼事急招我們,是不是出現什麼變故!」
中君眼珠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雲中月,想要暗示他們,然而雲中月的手輕輕的將銀針往深處推進,中君的眼楮不受控制的睜大無法移動分毫。
只是因為一句話,這些漢子就拋棄了信仰,拋棄了作為軍人應該堅守的戰場,中君狠狠的掐了一把自己,等她能動了,她一定好好教訓他們,這群傻瓜,大傻瓜,根本不配做軍人,然而,她的目光深深的落在他們臉上,感動的,憤恨的,悲哀的,痛苦的,恐懼的目光凝視著他們,是他們的憨厚把她寵的無法無天,是他們的寬容把她慣的驕傲自滿,是他們的臂膀將她捧的無上高位,我的兄弟,我最摯愛的兄弟。
突然,一個炸彈落在不遠處,大地劇烈的顫抖,軍區樓房瞬間傾斜塌陷,小吳飛身上前,將兩人護在身下,只听一身近距離的槍響,小吳身子狠狠的飛了出去,撞在不遠處的牆壁上,鮮血噴濺。
地基的塌陷激起巨大的灰塵,模糊了眾人的視線,王澤和謝軒向著小吳跑去,一切畫面都成了無聲的默片,鏡頭放慢在放慢。
中君不知何時站了起來,手拿著黑色的左輪槍,直直的指向小吳。
雲中月站在中君的身後,銀針扎入中君的胯部,中君神經反射的向前走了一步,全身僵硬在定在原地,只有一對水眸無限睜大的看著地上的小吳。
小吳掙扎著站起身,月復部的鮮血狂涌出來,神情困惑的看著少年,「君兒……」
中君一開槍,周圍的士兵的槍瞬間對準王澤,小吳和謝軒,有士兵高喝道︰「你們通敵叛國,統帥下令,就地槍決!」
三人難以置信的看向中君,絲毫沒有注意到她身後獰笑的雲中月。
雲中月細微的小動作再次發生,中君垂下的左右的指尖被扎入細小的銀針,「 」又是一槍。
小吳的膝蓋頓時又中了一槍。
小吳掙扎著再次站起,目光倔強的看著中君,「為什麼……」
中君睜大的眼楮突然霧氣迷蒙,大顆大顆的眼淚掉斷了線的珠子般止不住的掉落,傻瓜,還手啊,還手啊!
然而顫抖的雙手舉著槍再次開槍,謝軒突然挺身上前,用自己的身體替小吳擋住了致命一槍,中君的手猛一顫抖,子彈偏離心髒。
謝軒的眼神憤怒而又失望,里面翻涌著巨大的悲哀,一把握住中君的槍口,死死的抵在自己的頭上,情緒激動道︰「君兒,你瘋了嗎?這……」
雲中月臉色一寒,動了動銀針,槍響,鮮血迷蒙了雙眼,謝軒睜著一雙通透干淨的大眼楮,直直的倒在了中君的腳邊,致死都不能瞑目,眼淚順著他的眼角滾滾落下。
是誰的心辜負了曾經最真摯的純情。
「不……」中君突然撕心裂肺的喊出了一句話,噴涌出一口鮮血,心髒好似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窒息的向後倒去。
手中的槍掠過王澤,子彈呼嘯而過,殘忍的穿透了肩胛,割裂了所有的似海深情。
王澤難以置信的睜大眼楮,沉重的倒下,揚起一地塵埃。
「君兒!」雲中月一把抱住暈死過去的中君。
「統帥有令,東北軍侵佔上海,全軍抵抗東北軍!射殺雲天祈!」雲中月壓低帽檐,抱著中君,厲聲吼道。
前方戰火異常激烈,硝煙彌漫,爆炸聲不絕于耳,用麻袋壘砌的堡壘被炸彈炸開,東北軍的士兵們改用一具具尸體壘成了萬里長城。
戰爭前線,副將和士兵們在後方牢牢的抱住像英使館方向大步走去的雲天祈,急聲道︰「督統三思,那邊都是毒氣,一片火海,督統去了也無計可施啊!」
雲天祈眉峰怒然揚起,凌厲的殺氣強勢逼人,怒喝道︰「滾開!」
「督統!」
「督統,大局為重!」
「督統三思!」
「……」
眾將齊齊單膝跪地,碉堡後的後援部隊也跪地齊聲,「督統三思!」
雲天祈暴怒的低吼一聲,鐵臂橫揮,將攔在前方的士兵打出半丈遠,頂著槍林彈雨,決然的像堡壘外面奔去。
突然,從後方連滾帶爬的跑來一名小兵,急聲喊道︰「報告督統,東南軍統帥下令射殺……射殺……」
「射殺誰?」雲天祈驟然停下步子,猛地回頭,眼里浮起炙熱的光亮,肩膀發力,震開禁錮著他的眾將,一把抓住小兵的胳膊,這麼說君兒還沒死?
小兵猛的低下頭,從沒有見過溫潤如玉的統帥如此渴望的模樣,低聲道︰「射殺雲天祈!東南軍突然倒戈,殺了不少防線上的兄弟!」
雲天祈全身一震,猶如當頭一棒,瞳孔驟然緊縮,許久,默然寒聲,「再說一遍。」
「誓死射殺雲天祈!東南軍突然倒戈,殺了不少防線上的兄弟!」
額前的碎發被戰火逼的咧咧作響,在他臉部投下一層細碎的光影,看不出是喜你怒,是哀是悲。
她終究是放不下。
話音剛落地,又一名小兵狂奔而來,急道︰「報告督統,雲家暫住宅院被大火燒毀,大夫人被人射殺。」
雲天祈沸騰的血液頃刻間冰冷下來,鐵拳猛然握起,青筋乍現,寒氣森然。
爆炸聲猶在耳側,震的耳膜嗡嗡鳴鳴,厚重的心髒被密密麻麻的針穿刺的血肉淋灕,劇痛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