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兒,你我之事,說來話長。」
李清澤重新轉過了身子,仿佛剛剛她的失態並未曾見到一般,微風由湖面上吹來,平靜的湖面蕩起層層漣漪,「之前曾與你說過,不知你還記得嗎?我與太子,從小便爭,無論是對奴才們的威望,還是追隨的重臣子弟,更可笑連吃什麼穿什麼都要爭上一爭,那時候我們年級尚輕,雖多少有一些主斷,但更多的還是受到各自母親的影響。太子去舒雲宮習武之事隱瞞得甚好,若不是他今日親口承認,怕是我永遠也想不到,但自從雲妃去世後,他去舒雲宮之事還是被我發現了。
當時我才十三歲,年少氣盛,只要是太子的東西,我都要搶,只要是太子在意的,我都要爭,從那時候開始,我便經常去舒雲宮。後面的事……就像之前我對你說過的,一發不可收拾。」
湖畔一串宮燈,在湖面上灑下倒影,湖面漣漪讓這一只只昏黃的倒影如夢如幻。
亭子一圈圍欄有大理石長凳,凳子上常年放著錦緞坐墊,柔軟舒適,李清瑟坐在其上,斜身靠著圍欄,欣賞著美輪美奐的景致,听著二皇子李清澤清朗中帶著磁性的嗓音。
歡喜冤家,日久生情,可以理解。
夜晚安靜遠離白日喧囂,周圍也沒有太監宮女的圍繞,李清瑟第一次真正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穿越了……以後她再也不是現代黑道大姐頭李清瑟了,而是這古代大鵬國的五公主李清瑟了,之前的一次次逃避,總抱有僥幸以為回現代,如今也徹底死了心了。
既然接受了這個事實,接下來便不得不好好思索如何生存下去,在這陌生的時空何去何從。
「瑟兒,怎麼不說話?」等了許久,本以為她能破口大罵,或者瞪著眼楮貧嘴,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平靜。
又是一陣微風吹過,經過湖面,穿過亭子,拂過她的面,飄起她的發絲。她如剪雲般的大眼卻一動不動地盯著湖面。「這麼爭來爭去,你不累嗎?」月兌口而出,未經過思索。
李清澤萬萬沒想到她竟然說這句話,如今父皇健在便爭寵,若是父皇不在便奪嫡,這不算奇事,古往今來,代代如此。「自然不累。」斬釘截鐵。
李清瑟一愣,視線離開湖面,回頭看他,「為什麼?時時刻刻都要思索著戰勝別人,還要時時刻刻防著別人戰勝自己,為什麼不累?就算你們不成為皇帝,那也是親王,這一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為什麼還要涉險?為什麼要爭這……」不屬于你的皇位。後面半句話,她理智的沒說出來,此話一出,想必二皇子便自動將她劃到太子一列。
心中自嘲,她李清瑟從來都是神經大條,今天竟然破天荒的心思細膩了一回,為什麼?只因深陷權力紛爭的皇宮,若自己不仔細,怎麼保得安全?
「這皇位是我的!而你,也是我的!」李清澤如同受了刺激一般突然沖到她面前,捏起她的下巴,強迫她面對他。「只要我想要的,便要用盡全力去爭,去奪!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寧可轟轟烈烈失敗也不能像個懦夫一樣苟延殘喘!這便是我,李清澤!」
一掃之前的平靜,他身上的氣勢瞬時壓人,那股氣勢是在沙場上磨礪而出,是久居高位的自負,那種寧可我負天下人不讓天下人負我的氣勢,那種舍我其誰的氣勢。
李清瑟本想大罵,但理智卻讓她閉嘴。
她的個性強硬,努力掙扎了幾次發現被他死死捏住的下顎骨無法掙月兌。她不願去求饒,只是皺著眉咬著牙挺著,因為疼痛,面色稍稍一變。
他馬上看了出來,慌忙放開,臉上滿是歉意。「瑟兒,對不起,剛剛我失態了。」而後盡量收斂自己身上的戾氣。
李清瑟伸手輕輕揉著自己下巴,白了他一眼,再次扭過身子看著湖面,對他的處境也多了一絲感悟。
二皇子一定要爭太子之位,即便是他不爭,太子也不會信任他,處處防著他,若有機會更是置他于死地,為了自保。為此,他只能去爭取和反抗,同樣也是為了自保,而越是爭取和反抗,太子對他的防範便越重,慢慢,這就形成了惡性循環。
與其說是擁有私心,不如說,這便是皇子們命運所逼,是命中注定。
冤冤相報何時了?想到這,她再次抬眼看向湖面,輕輕嘆氣。命運本就沒什麼道理可言,只能去努力適應,盡量抵抗,但若是真抵抗不了,也只能默默承受,調整自己以適應發展——就如同她的穿越。
太子和二皇子都沒錯,只是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而已。而且……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她不是男人,也不在那位置上,自然也是不懂他們爭搶的樂趣……如果他們有樂趣的話。
站起身來,「二哥,天色不早了,明日尚書房還有課程,我們早些回去歇息可好?」
清瑟的平靜讓李清澤很是不安,以前她懵懂如孩童,後來猖狂如潑婦,如今卻冷靜如智者,到底哪一面是她?
忍不住伸手將她緊緊抱住,也不管她的意願,此時他只想這樣做。他的懷抱甚緊,仿佛想通過這力道告訴她自己的熱忱。「瑟兒,我的心意,你知曉了嗎?」
李清瑟並未掙扎,點了點頭,「知曉了,我們回去休息吧,明日尚書房還有課程。」
「今夜,」他垂下眼,慢慢感受著懷中之人的柔軟,聞著她身上天然而成的馨香。「今夜,我在舒雲宮過夜,可好?」
氣氛瞬時僵持,李清瑟一反剛剛那如乖乖小貓似狀態,猛地使出渾身力氣將他推開。「靠!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老娘剛剛縱容你一下下你就想過夜?門都沒有!」男人果然是不知廉恥貪得無厭的生物,心中狠狠下了定論。
她的突然變臉,讓他慌了,他十分喜歡剛剛平靜擁抱她那短短瞬間,難道是他哪句話說錯了?做錯了?
李清澤武功好,兵法好,領兵打仗信手拈來,但對女人卻是十分不了解。「好好好,不過夜,不過夜,送你回宮後我便走可好?你別生氣。」
李清瑟率先離開涼亭,不再理他,對男人不能縱容,她暗暗下了決心。
她此時哪能想到,今夜的不速之客,何止二皇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