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了,學校里連著星期天一起放,有五天大假。紫陌心情還是很高興,這些天學校食堂的菜越來越冷,味道也越來越差,回到家又可以「指導指導」薛笠,弄點好吃的了。
還有這一年一度的「分魚」馬上要開始了。說這「分魚」,這是馬家灣獨立的傳統。村子里有四口大堰塘,以前是承包給別人的,但因為是分散在村子的兩個地方,四周村民又多,每到夜深人靜時,總會有人來偷釣,所以承包人每年都虧,後來就再沒有人來承包了。
那怎麼辦呢?村里就想出了辦法,開春時村里出錢買魚苗,平時大家有剩飯什麼的,都可以倒在塘里喂魚,到了年終,統一打魚統一分配,打到小的就扔下去,大的稱了斤兩大家按戶均分。
致于偷魚,大家互相監督,如果一經發現,偷盜者當場罰款一百,並且拿五十給揭發的人當獎勵。出了這個政策後,偷魚事件幾乎沒有再發生過,因為事關大家年關的收成,又有那麼豐厚的獎勵,所以人人搶著去監督去揭發,只有瘋了才會去偷。
今年肯定是個豐收年,因為去年的魚太小,大半都又放回塘里了,所以今年魚肯定都長大了,看樣子每家都會分得不少。
終于到了分魚這天。冷風嗖嗖地吹著,刮得人臉生痛。有一支隊伍從堰塘邊一直排到了大路上,大家一點也不覺得冷,一邊搓手跺腳一邊笑著打招呼,聊著東家長西家短。
紫陌笑呵呵地問薛笠︰「你說,咱們家現在有三口人,再加上我不在家的爸媽,——他們是按一家人的份還是按兩家人的份來分?」
薛笠撇了一下嘴,「有得分就不錯了,你別太貪心。」
紫陌沒理他,自顧自地說著︰「就算按一家分,也至少也得四十斤吧!前年好像分了十多條呢,其中有一條鯉魚老長了,胡子都有一呢!」紫陌一邊興奮地說著,一邊用手比劃著。
隊伍向前移動著,分到魚的人,歡天喜地的把大麻袋或是洗干淨的化肥袋子把魚裝回去,有的還夸張地騎著自行車後架上綁著框子,打算把魚用框子拖回去。紫陌和薛笠也就一個人拿了一個化肥袋子,二十斤魚可能七八條足夠裝了。
馬上就輪到紫陌他們了。
「你們家戶主是誰?一家幾口人?」村子里分魚的人問道。
「我家戶主是我姑姑馬清嵐,我們家五口人。」紫陌答道,看著前在桌子前喝茶的人,似乎就是馬容海,他吩咐一邊的村會計記賬。
「哦,馬清嵐,那你們要稍等一下。」馬容海喝了一口茶說。
紫陌急了,「為什麼,這麼冷的天要等多久呀?」
「說不定,反正今天一天分不完,明天你再來!」那馬容海斜睨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說。
紫陌很生氣,剛想上去再理論,旁邊薛笠扯了扯她的袖子,她才不情願地走到一邊。
「怎麼了薛笠,咱們還怕他不成?他憑什麼不給咱們分呀?」紫陌站到了一邊後不理解地向著薛笠發火。
|「誰讓人家在上頭是管事的呢,若是惹惱了他,怕以後給咱們盡分些小魚、死魚那不是更慘!」薛笠訕訕地說道。
紫陌知道薛笠說的是實情,也就沒再生氣,想著明天要早點來,不然誰知道後邊分得到的是什麼魚。
第二天天仍是很冷,堰塘里都結冰了,好不還不是很厚,打魚的撐著船拿著鋤頭幾下就把冰敲碎了。
紫陌站在隊伍的前面,小臉凍得通紅。自從那年發生了那件事後,馬容海就和姑姑鬧僵了,姑姑听說這次是他在主持分魚,只說讓紫陌他們來,交待了一聲就又走了。
「戶主是誰?幾口人?」馬容海又問道。
「戶主是馬清嵐,家里有5口人!」紫陌回答說。
「喲,只听說過打腫臉充胖子,沒听說過打腫臉充人數的!」馬容海用調侃的口吻說道,旁邊幾個稱魚的也討好似的跟著笑起來,馬容海喝了口茶,不緊不慢地說道︰「這報的人口數目不對,你們先往後站站,等想好了幾口人再來。」
紫陌氣哼哼爭辯道︰「怎麼不對,我姑姑,薛笠,我爸我媽加上我,不就是五口兩戶人,你們給算成一戶的也就算了,怎麼這麼還刁難人呢?要不要我把戶口本拿給你看呢?」
「好,你說你們五口人,但你爸媽有沒有給這塘里的魚喂過一粒米?你家人有沒有監督過一次來偷魚的行為?沒有,一次都沒有,既然沒有,你們又有什麼資格在這里大吵大叫?走開,走開,一邊去,後面還有那麼多人等著呢!」馬容海囂張地叫嚷著,後面的人等得急了,也催著快點快點,等我們稱好了魚,你們再扯這些人口戶口什麼的事,于是都叫嚷著︰要不你先等一等,這大冷天的,等我們分好了你們再分也不遲。
紫陌氣得不行,薛笠又是把她扯到了一邊。
「你干嘛呀,他那樣的狗腿小人,真想上去踩兩腳;還有村子那些狗腿子的狗腿子,都是些不講道理的!」紫陌氣得不行。
「跟這些人講道理沒用的,要不我們先回去,等中午了再過來看看。這會兒風大,咱們先回去喝口茶暖暖身子。」說著,薛笠拉著紫陌回了家。
到了中午再去看,排隊的人都沒有了,只剩下十幾個人,有幾個自行車後座上綁著大框,里面裝滿了魚,看樣子一框有百十來斤的樣子。還有一些人在收拾著漁具。
「馬隊長,我來分魚。」紫陌對著馬容海說道。
馬容海正在那里跟記賬的人不知道說著些什麼,滿臉笑意,看來紫陌過來,裝做沒看見,這會子听見紫陌說話,轉過身來說︰「哦,沒有魚了,都分完了!」
「什麼,分完了,你上午不是說讓我等一下再過來分嗎?這會兒怎麼就分完了?」
「是呀,你來晚了,魚早就分完了。」馬容海說。
「那這里七八個大框里裝的不都是魚嗎?」。紫陌氣憤地說。
「這些魚,哼,這些魚你就別想了。」馬容海一臉不屑地說。
紫陌更加氣憤了,「村子里給你職務讓你分魚,但誰給你權利讓你說給誰家分就給誰家分,說不給誰家分就不給誰家分?」
馬容海更加不屑,「誰給的權利,那你管不著。」
「那為什麼村子里人人都有魚分,唯獨我家沒有?你憑什麼不給我們分?」紫陌沒顧得薛笠在一邊拉扯她,氣憤地指責馬容海。
「這魚早就分完了,當然沒得分了!」馬容海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式。
「哼,我明白了,你這分明是你以權謀私。本來該分給我們家的,卻不給分,把剩下的拿來巴結上司,我總算知道,你這隊長是怎麼來的。」紫陌氣得不行,說話也不留余地。
馬容海氣得臉都白了︰「你什麼東西,給我滾到一邊去!我還真告訴你了,以後只要我馬容海有一天在,你們家就有一天分不到一條魚!」
哦,好大的口氣,紫陌氣得不行,「好,好,那我就到鄉里去問問看,看他們管不管這事!以權謀私,只手遮天,魚肉百姓,行賄上司,我倒要看看你這隊長的寶座能坐幾天!」紫陌心里一氣,不假思索地給他安上了幾個詞,這種小人,先下口殺殺他的銳氣再說。
「啪」,只听得一聲響,紫陌覺得臉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