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864年六月一日下午一點。
地點︰日本京都,小雛菊。
春末夏初,一樹樹的槐花,如棉絮白雲,給路過的行人送來陣陣清香,蝴蝶群集飛舞,與花爭艷。遠處小橋飛虹,流水潺潺,碧綠的荷葉亭亭玉立,讓人情不自禁的想到夏日荷花滿塘的美景。
外面世界的景色美不勝收,小雛菊後院也百花爭相開放,平靜的水面上,偶爾飛來一只蜻蜓,調皮的破壞這幅靜止的畫面。蜻蜓點水而去,漾開一圈一圈的漣漪。
前廳,安倍末色有一筆沒一筆的在空白的紙上隨便涂鴉著,思緒不知飛往何處,直到有人進來才回過神來。雪村千鶴垂頭喪氣的跨進門檻,屋內的人便猜到了今天她還是沒有打听到一絲線索,于是安慰道,「不要灰心,一定會找到你的父親的。」
她沮喪了一會,然後對她露出笑顏,「謝謝你,安倍君。」
安倍末色放下手中的筆笑道,「給你留了飯菜,熱一下就能吃了。」
雪村千鶴應了聲後往後屋走去,走到一半卻覺得很是抱歉,就又饒了回來,來到她的面前,極其鄭重的九十度彎腰,「非常抱歉!因為最近要出去找父親,所以把家務活全部拋給了你。」明明你最近身體不太好。這後半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對方無事的笑笑,「沒關系,買菜這些事也花不了幾個力氣,如果你還是覺得對不起的話,待會我要出去買些零嘴,順路陪我一起去吧。」
「是!」她很是感激,如果得到的答案是讓自己什麼事都不要做,一心一意的去找父親,那麼她一定會很尷尬和內疚,畢竟本來她就寄住在這里白吃白喝了。可是雖然只是順道陪她買東西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這樣一來,自己的心里多少會舒服一些。
等雪村千鶴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飯後,安倍末色已經換好了出去的衣服,是一套若綠色的和服。綠色,和這個季節的顏色很符合。她將長發簡單的挽成一個髻,別著兩支帶著古樸色韻的釵子。整體看起來,把她身上那種別致的韻味襯得更完美了。
雪村千鶴男裝打扮,儼然一個初出茅廬的清秀少年,兩人並排走在一起,著實會讓人聯想到其他方面。
「安倍君。」未免一路的氣氛太過沉寂,雪村千鶴主動找了個話題,帶著些好奇的意思打探道,「你什麼時候和土方先生結婚?」
「嗯……」
正當提問的人開始以為這個問題是不是涉及了他人的隱私,剛想轉移話題安倍末色卻幽幽的已然笑道,「不知道。」
「不知道……」雪村千鶴不由吐槽一句,「這算是什麼回答……這可是安倍君自己的事情啊!」
「大概就這兩個月了吧。」回答還是很含糊,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迷糊。
「去那邊找找!可惡!這個妖女……」
不遠處傳來喧鬧聲,安倍末色下意識的望過去,映入眼底的是幾套畫有千葉家族標志的陰陽服。看他們的樣子,應該是在找人,而要找的人是誰,可想而知。
她連忙退後好些遠,躲到他們看不到的死角處。沒想到在這里會踫上千葉家的人,要是被他們看到就麻煩了,還會牽連身邊的人。
雪村千鶴對于她的反應一頭霧水,「安倍君?怎麼了嗎?」。
還好她沒有注意到那些人!在心中慶幸一下後,安倍末色重新牽起唇角,盈盈笑道,「對不起,我要先去那邊買點東西,你不用管我,自己去辦事吧。」
「是這樣嗎?那我先走了。」小小的有些寂寞,但她還是笑著告辭了。
等她走遠後,安倍末色掉頭就走,生怕和那些陰陽師再有瓜葛,打起來的話,她絕對會吃虧的。
「小末色!」
快步走了一會,身後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她,回過頭,迎上的果然是沖田總司那張笑得玩昧的臉。他的身後是土方歲三、齋藤一、山崎烝和其他幾個新選組隊士,其中兩個人扣押著一個滿身傷痕的浪士。
「那個人是誰?」倒不是安倍末色故意想要打探情況,只是有些好奇心的人都會這麼問。
沖田總司單手扶腰,朝那個半昏半醒的人看了眼,告訴她說,「宮部鼎藏的下僕。」
宮部鼎藏(1820∼1864)︰熊本藩山鹿流兵學教師,對國學(當然是日本國啦)和神道也很有研究,後因弟子觸犯藩法而引疚辭職,上洛參加尊攘運動,成為三條實美的親信。池田屋事件中身負重傷,自殺而終。
三條實美(1837年3月13日——1891年2月18日)︰日本政治家。公卿出身。內大臣三條實萬之四子。他是朝廷中象征倒幕維新的指導者。最初的目的是為了復興皇權、恢復天皇和公卿的地位,由于公武合體的八•一八政變而被迫逃出京都,落難太宰府(在北九州),當時一起落難的共七位公卿,史稱「七卿落難」。自此,他的思想轉變為倒幕,維新後成為太政大臣,實際作為新政府的首腦
「宮部鼎藏……是嘛,已經六月一號了。」她喃喃自語起來。
「你說什麼?」他湊近耳朵,想听清楚些,誰知道她卻笑著搖搖頭,「不,沒什麼。」
「土方先生,阿一,山崎君,那麼我先告辭了。」向另外三人福身後,她轉身離去。
沖田總司再一次叫住她,沖著她的背影提高了聲音,「吶,小末色,不和土方先生多聊幾句嗎?」。
可是回答他的卻只是一陣清風,無比懷疑她真的沒听見?還是故意裝出來的。
「啊啊,這下真的走遠了。」他攤攤手,繼而轉身望向同樣貌似沒話和她說的土方歲三,眼中裝滿了狐疑,不禁嘟噥一句,「土方先生和小末色真的是婚約者嗎?」。怎麼看都不像這麼一回事,果然!這里面有內幕!
他不自覺的牽起唇角,一臉奸詐的笑容,看得邊上的人有些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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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1864年六月五日下午。
地點︰日本京都,屋。
屋位于五條通附近的松原通,老板是一個梳著月代頭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里面只有四五個浪士坐在那里喝酒,見有人進來,他們的目光就沒有再從來人的身上移開。
「打擾了,我有事想問一下。」雪村千鶴看他們的眼神不善,連忙移開自己的目光,走到櫃台向想老板詢問有關父親的線索。
可惜的是,老板還沒開口就被從角落的陰影里走出來那幾個凶神惡煞的浪士一刀殺害了。他們又逼到她的眼前,刀身在從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下散發殺人的光芒,「這個人是經常和新撰組一起的人!」
看著地上正逐漸變大的血灘,紅色的血佔據了她所有的視線,下一刻,雪村千鶴便身體一軟往後倒去。
意料之外的,她落入的並不是大地母親的懷抱,而是一個溫暖結實的胸膛。
「你還真是不幸運啊,某種意義上,我也是,他們也是。」沖田總司一手托著她的腰一手將襲擊她的人的刀打掉。
很快,其他巡視的新撰組隊士趕過來,一下子將浪士們全部砍殺。
沖田總司關切的問懷里的人,「沒受傷吧?」
她沒有說話,目光還停留在從被砍死的人身上汩汩流出的血上,嘴唇有點發白。
他輕嘆口氣,「呀 呀 ,這麼害怕嗎?」。如果換做小末色的話就不會這樣了,所以說女孩子最麻煩了。
將雪村千鶴帶回屯所後,干部們立刻開始進行會議,山南敬助首先發言,「能力不錯嘛,能夠抓住以屋為掩飾收押武器彈藥的長洲禍患頭目古方俊太郎。」
沖田總司的笑容明媚,「真的呢,真是幸運啊。」
土方歲三淡漠的開口,「並不是什麼可以笑的事情,屋的主人得到了長洲禍患的消息,不是來求救了嗎?」。這次只是踫巧而已。
「你們不認為是島田和山崎的錯嗎?」。藤堂平助將無辜的兩個人推上政治舞台,「對屋監視不力。」
知錯就改這個道理雪村千鶴還是懂的,伏在地上鄭重誠懇的道歉,「是我不對,听說有人見到了父親,不顧後果跑進了那家店,真是的萬分抱歉……」
「你的事該由沖田負責。」山南敬助大唱公正無私,「是他提議讓你寄住在小雛菊,卻對你監督不力。」
「誒?為什麼是我的錯?」沖田總司把責任推得一干二淨,「明明答應我的提議的是土方先生。」
覺得在這樣說下去會引發戰火,原田左之助將話題帶回到正事上,「土方先生,古方那里有什麼進展嗎?」。
他先是看了雪村千鶴一眼,最後覺得就算不避開她說話她恐怕也不能理解,就說出了敵人的計劃,「因為古方被抓,那幫人心急了,打算挑一個風大的日子,在京城里放火,乘機把天皇帶到長洲去。」
「放火?!」誰知雪村千鶴第一個開口,她激動的月兌口而出,「簡直就是綁架嘛!」
土方歲三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後,繼續對其他人說,「今晚也要進行護衛,商量善後的對策。」
「長洲那幫家伙在哪里進行保護?」永倉新八正色道。
「從到目前為止的動向來看,可能在四國屋或者池田屋。」
會議已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在近藤勇的命令下宣告結束,「通知會津隊和誓死隊,阿歲,集合隊員。」
接下來的時間里,雪村千鶴孤零零地坐在走廊上看著大家。
月亮緩緩地從東方升起,搖曳的燭光在白色的紙燈籠中隱隱透出暗色的光芒。隊士整齊的穿著隊服,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兩個字︰決心。
「能出動的隊員就這些了嗎?」。土方歲三掃視過去,只有三十幾人。
「非常抱歉。」山南敬助低頭望著自己吊著的手,神色有些黯然,「如果我沒有受傷的話,我也可以戰斗。」
近藤勇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山南應該好好留在這里把守。」
「這個時候如果能用他們就好了。」原田左之助可惜的嘆口短氣,如果他們出動,一定會是一大戰斗力的。
齋藤一平淡的開口,「不久之後實踐一下的話好像能用了。」
其實雪村千鶴很想問一下他們口中的「他們」是指誰,但是懼于土方歲三懾人的目光,只好將問話咽回肚中。心里不住的澀澀嘟囔幾句︰果然土方先生喜歡的是安倍君啊,換做安倍君的話,一定會告訴她的。
「會津隊和誓死隊還沒行動嗎?」。土方歲三問井上源三郎。
「還沒有任何消息。」
他咬了咬牙,反正也不想指望他們,一群虛張聲勢的官員!「近藤先生,出發吧。」
對方微鎖眉頭還有些猶豫,「但是正面是四國屋還是池田屋,目前還不清楚。」
「他們好像在頻繁的利用池田屋。」山南敬助猜測道,「難道說古方被抓之後還在使用平時利用的地方嗎?所以還是認為正面是四國屋比較妥當。」
「可是也不能排除池田屋的可能。」
他們還在商量的空檔,雪村千鶴小聲地插了句嘴,「那個……土方先生,我覺得池田屋的可能性大一點,因為最近安倍君總是讓我出去的時候不要太靠近池田屋,所以我覺得……」
她的話自然沒有被他們參考,甚至連有沒有听見都很值得懷疑,完全把她當成透明人,當她在自說自話。土方歲三思忖片刻,已經有了決策,「那麼,大隊就分成兩隊,我去四國屋。」
近藤勇點頭表示同意,「那樣的話,阿歲,你帶二十四人走。」
「近藤先生只帶十人走嗎?那太勉強了。」
他只是輕輕的笑了笑,「相對的,我帶著總司、永倉和平助走。如果這邊是正面戰場的話就拜托你了。」
土方歲三衡量了一下,也覺得這樣做比較妥當,「我知道了。」
然後,新選組眾人高舉旗幟出發了,他們的旗幟是白底,上有紅色橫紋,下有紅色山形折紋,中間一個大大的「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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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終于寫到池田屋事變了,辛苦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