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櫻鬼之存在 第六十一章 傷別

作者 ︰

時間︰1865年十二月十六日早。

地點︰日本京都,西本願寺。

春天的早晨是溫馨的,夏天的早晨是熱烈的,秋天的早晨是寧靜的,那麼冬天呢?旭日東升,天和地的界限是那麼朦朧,籠罩在濃濃的霧中,看不真切。街上的店鋪陸陸續續地開門了。冷風冰涼刺骨,行人全部將衣服裹得嚴嚴實實的,疾步前行。但是路旁的松柏卻精神抖擻地挺立著,傲迎風霜雨雪。

今天西本願寺的早餐時間還是氣氛凝滯,懷著沉重的心情吃完飯,安倍末色站起身回屋。臨踏出門前,她半回過臉望一眼還在吃飯的土方歲三,今天也是一樣,他連看自己一眼都沒有,更何況是說話了。最近晚上也沒有回來,恐怕是在島原過夜的吧。

門被拉上,腳步聲漸行漸遠。

原田左之助長嘆口冷氣,憋了一肚子的話,總算找到突破口把它說出來了,「土方先生,你也適可而止吧,倒不是我偏心幫末色說話,或許那件事情真的是個誤會也說不定,你好歹听听末色和沖田的解釋。就算不是誤會,末色也不會做什麼對不起土方先生的事的,只是一時沖動啦。明明連孩子都有了,男人就該稍微大度一點。大不了罵末色幾句就算了,雨過天晴不是很好?日子還是要過的。最近因為這件事大家的心情都很低落,末色也很難過的,都憔悴了不少。看她那樣,你就開心了嗎?土方先生?」

對方還是一聲不響的往嘴里送飯,好像剛才一番話若雨滴落到了水里,連存在也給消失了。

原田說的沒錯,但是,他並沒有生她的氣,也沒有責怪總司的意思,雖然一開始是非常氣憤,但後來,生氣的對象漸漸轉移變成了自己。總司對末色有情,他早就知道的,可明明知道對她的態度還是沒有任何改變,如果自己能更加溫柔的對她,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了。

但是……怎麼樣才算是溫柔呢?

他真的不知道。

越是責備自己,就越不想面對她,或許她和總司在一起會更加幸福快樂吧?想放手,卻怎麼也無法做到。

另一邊,安倍末色到廚房拿了些牛女乃,打算帶回房間給土方里樹喝。只是走到半路竟遇到了剛從廣島回來的伊東甲子太郎,這才反應過來,按照歷史上說的,十二月十六日,伊東、永井等人回歸,近藤勇殘留長州繼續調查。

「啊啦,心情不好嗎?臉色很差哦?」伊東甲子太郎的聲音還是那樣女性化的柔媚,在她听來很是刺耳,因為對她來說,眼前這個人是敵人。

她不回應他,他也沒灰心,從懷里掏出一張字條,裝模作樣的笑說,「真是巧呢,回來的時候在屯所外遇到了一個人,他托我把這張字條帶給你。是個非常英俊的男人呢,猜猜他是你的什麼人?難道是情人?真是意外,我還以為你對新選組的鬼副長是全心全意的。」

男人?高杉?阪本?又或者是……風間?她在心中對這個人作出了不少猜測,當然也懷疑過這些只是伊東設下的騙局,根本就沒有什麼人給她字條。「是你手中那張字條嗎?給我。」

他靠近她一些後俯,兩張臉之間的距離只剩下幾公分,「這麼想要嗎?去房間談談怎麼樣?」

他吐出的氣息盡在咫尺,這讓她感到很不舒服,沒好氣的奪過他手中的東西便拂袖離開,末了還不忘輕聲罵一句下流。

對于她的反感態度,他似乎一點都不以為意,打開手中的折扇遮面,笑容隱秘,透著些讓人捉模不清的味道。

回到房間後,安倍末色連忙打開字條來看,字跡非常清秀流暢,內容也很簡短,簡潔明確的表達出意思後就署名了。

鬼?是風間千景寫來的?但是為什麼是由伊東來充當信使?他完全可以進來親自找她的,難道伊東那家伙和鬼族或者薩摩也有關系嗎?!新選組真是拉攏了一個危險的人物。

「安倍君,我端茶來了。」雪村千鶴禮貌性的敲了敲門後端茶進屋。

見有人進來,安倍末色不留痕跡的將字條收進衣袖中,不讓旁人發現什麼端倪,「麻煩你了,千鶴。」

看她從衣櫃中翻找出一件薔薇色的和服,雪村千鶴便隨口問道,「安倍君,要出門嗎?」。

「嗯,有事情要辦。」

雪村千鶴看見從她換下的衣服中掉出一個紙團,一直滾落到自己腳邊,撿起來才想問什麼,對方已經先行開口了,「千鶴,還有什麼事嗎?」。

「哦,其實……」她支吾了好一會,猶豫著要不要問出口,但最後還是鼓起勇氣開口,「我只是想問,你和土方先生吵架了嗎?」。

說起這個,她的眼眸頓時失去光彩,整個人沉默了,籠罩在陰雲中。

雪村千鶴忙道歉,「對不起,我不該問的!」察覺自己說錯話,她趕緊退出房,紙團的事也就忘在了一邊。

看了眼還在睡覺的土方里樹,安倍末色幫他掖好被子後出門。才走出去沒一會,發現沖田總司正穿著一件單衣靠坐在台階上,他仰首望著灰蒙蒙的天空,眼神有些傷痛。

「總司!你怎麼這副樣子跑外面來了!!」

「睡不著出來吹吹風。」听出是誰的聲音,他沒有回過頭,好像是在回避什麼,說話的語氣也有些別扭。

「現在都幾月份了!不是讓你對自己的身體重視一點的嗎!」她回屋取來一件外衣披到他的身上,防止他吹風感冒,加重病情。

「沒關系,就這點程度。」他拿開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放到一邊,扎起濕漉漉的頭發,起身回去房間,不再和她說話,而且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她一眼。這樣的回避太過刻意,刻意到讓人覺得是某種掩飾。

安倍末色望著冷冰冰的門不知道該說什麼,沉默許久後才隔著一扇門對里面的人道歉,「總司,那天我很抱歉,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這些日子,和歲一直在冷戰,總司也好像在回避我呢。對不起,因為我的原因而破壞了你和歲之間的感情。」

沖田總司靠在門的背後听著她說話,心情很是復雜痛苦。明明只隔了一扇紙門,為什麼他們之間的距離卻感覺離了好幾座山那樣遙不可及。距離明明是他制造出來的,為什麼無法再拉近呢?

「我是個壞女人吧,明明和歲結婚了,卻沒有推開你,導致事態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她又走近一步,抬手覆蓋在門上映出的他的身影,面色蒼涼,眸底衍生出一種淡淡的悲淒之色,「總司,一直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曾經喜歡過你……那個時候的我被不同的妖怪差遣,失去了做人的資格……出現在這樣的我的面前的,就是你。明明和我一樣活在殺人的世界中,為什麼你還可以活的那樣自在?我真的很羨慕……後來,認識了歲。我……我喜歡歲,為了他的話,我做什麼都可以。在我最需要愛的時候能溫柔的對我,對這樣被血被殺戮染得骯髒不堪的我也能伸出手,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他。但是,他對我的感情,可能只是同情吧……」

門另一側的人的眼楮被霧濕了,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緊緊的咬著下嘴唇不讓自己控制不住而開口說什麼,否則,又會給她增添不必要的麻煩。他希望她能快樂的生活下去!即使她的快樂不是自己給的。

「雖然一樣是在殺人,我和你們卻有著本質的區別……果然我是做不了什麼賢妻良母的……歲不願意和我說話也不想看到我,能幫我轉告他嗎?……里樹拜托了。」

莫名的覺得這番話有些不對勁,沖田總司連忙打開門,卻發現門口已空無一人。末色?

**************************雪花飄下來*************************

時間︰半個小時後。

地點︰日本京都,鴨川西岸。

一座木橋橫跨三條和四條之間的河流,由于大氣中的霧氣較重,橋面略顯濕潤,有些欄桿邊的邊角處結著墨綠的青苔,細細的霧珠還散落在上面。

橋上立著兩個人,風間千景倚著扶欄而靠,姿勢隨意卻透著他骨子里的優雅高貴氣質,不知火匡扶腰站在旁邊,看到不遠處安倍末色正往這邊走來,吹了聲口哨表示迎接,「呦,我們來接你了。」

風間千景站直身體,轉過身面向她,殷紅色的眸子反復醞釀著淡淡的冷漠氣息,「你很守約。」

安倍末色拾步走上橋,幽幽淺笑,「你知道我違抗不了你的命令。」

「那麼,走吧,跟我去薩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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