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末簫聲 楔子 囈語

作者 ︰ 千雪之戀

微微睜開眼,環視著四周,卻只瞧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仿佛自己是蠶繭,被一層一層的裹在黑暗之中,耳旁有些許的風聲,像是在低語著什麼!听不明它們的訴說,抬頭輕撫著自己的額頭,腦袋一片昏沉,「這是哪?」心底不由的發出這一疑問。

漸漸地,出現了一道依稀可見的亮光,射出耀眼的光線,諾雪薰只能微微抬起手臂,試圖減弱那光,雙腳卻不停使喚的向前走去,一步一步的靠近光源。如同自己原先身處在山洞深處一般,此時終于到達了洞口。立在洞口,一陣風迎面而來,揚起了她一頭烏黑的長發,淡藍色的長裙也隨之搖擺,倒是多了寧靜的美感。

低頭看著崖底,心底總是覺得少了什麼?直到自己的一腳無意識的踏上了那懸空的地面,身子開始不住的墜入,才知道,原來起初自己少了一份對懸崖峭壁的恐懼。

等諾雪薰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一片楓樹林映入她的眼簾,記憶有點絮亂。這片楓樹林此時紅火一片,像是熊熊燃燒的烈火,燒毀了不少屬于秋季的哀愁。只能撐起自己的身體,緩緩爬起,明明應該感覺到的疼痛卻未如期向她襲來,她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塵土,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外露的肌膚,居然毫發無損!轉身抬頭,想要找尋懸崖的蹤跡,原處,卻只是一片白茫,恍若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一般。是的,她是在做夢,做著夢里的夢,做著心底最深處的夢。

邁開了自己的步伐,走進了那一片火紅的天地,風起葉落,昂著頭,看著高大的楓樹,似乎那些楓樹過于高大,又過于密集,腦袋有點暈眩,有點難受,只得作罷,不再抬頭透過密集的樹梢看著藍天。伸出自己的右手,接住了緩緩下落的紅葉。突然憶起在古書中看到的一個橋段︰一位佳人,一個才子,用楓葉承載著對彼此的相思,讓它隨著溪流流淌,互訴著衷情。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淺笑。

「自古相思誰寂寥?唯獨紅葉訴衷情!」她對著手中的楓葉低聲的呢喃,可躺在那雙白皙且修長的小手中的紅葉卻隨著一陣風卷起,飄去了遠方。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負著手,朝著楓樹林的深處走去。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景物又換了光景,什麼楓樹林,早已不見了蹤影。諾雪薰疑惑的看著自己周邊的一切,驚奇卻又茫然。此時,她獨身在一片蒼翠的竹林里。似乎剛下過雨一般,竹葉上還稍稍泛著露水,空氣里多了一份泥土的芳香,這種味道她並不討厭,似乎還很喜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恢復了一下心神。再次邁開了步伐。

不多時,耳旁隱隱約約的听到了一些水聲,那水聲貌似還很有力度,難道是天水?(諾雪薰習慣性的把瀑布叫做天水,因為諾雲天第一次帶她去看瀑布的時候,總感覺那水是從天上傾瀉下來的,看到了氣勢磅礡的的瀑布,她張著大大的嘴巴,扯著諾雲天的衣裳,用稚女敕的聲音問諾雲天︰「爹爹,那是天水嗎?」。當時諾雲天看著茫然的小雪薰,很是不厚道的大笑起來,也不給予改正,只道︰「薰兒真聰明!嗯,那便是天水。」直到現在,諾雪薰都改不過口來!)

心底這一念,也就自然加快了原本悠哉散漫的步伐,很快的,諾雪薰便走出了竹林。如願的看到了她口中所謂的「天水」。一個巨大的瀑布從高崖上直瀉下來,激起了大大的水浪,風里,夾著細細的水珠,閉著眼,感受著那獨有的清涼,一片愜意。

瀑布前,滿滿地一片彼岸花,不知是否是生活在這里的人兒種植的?還是天然生成的?彼岸花總是讓人心生了一絲悲涼!紅色的花朵,綻放在離瀑布不遠的前方,搖曳著自己的身軀,多了點妖艷與詭異。還有一個簡潔卻讓人感覺無比舒適的竹屋。諾雪薰就像是一個旁觀者,看著這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靜靜地,似乎可以听到一個微弱的女聲,諾雪薰朝著聲源的方向走去,卻被驚得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瞳孔不住的放大。眼前,一位白衣的女子臉色蒼白的躺在了血泊里。她的臉不施粉黛,卻也足以迷住男子的眼,一雙大大的眼楮充滿的悲哀,帶著一縷難以言表的復雜情緒。一對微微下垂的朱紅耳墜襯得她原本就沒有一絲血色的臉更為的蒼白無力,隨著目光的下移,看到的卻是她右手手腕上那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鮮血似乎就是從這個「堤口」不住的外流,只是現在血流的速度已經慢了下來,是因為鮮血快要流干了嗎?身旁的一只白狐,緊緊地盯著躺在血泊里的女人,用自己雪白的狐皮,蹭著不住白衣女子蒼白的臉,陣陣的哀鳴。

她吃力的抬起自己未受傷的左手,努力的把手放在小狐狸的頭上,輕輕的撫模著,嘴角吃力的揚起了一個弧度,輕聲說道︰「意念乖,呵呵,人總會有這麼一天,只是遲來與早來罷了。意念,你原是自由身,這麼多年來,你陪著我,也著實給我添了不少趣事,只是,時至今日,你我終究要面對別理,你還是回到叢林里去,找到自己的幸福,那樣子,我也放心,意念,我,我,還真得,真得有點舍,舍不得,你這靈動的生靈。」女子說話聲也漸漸落了下去,只是撫著小狐狸腦袋的手終是沒有停下。

「岩心,岩心,岩心……」男子的聲音由遠及近,聲音里是滿滿的震驚,是滿滿的不可置信,諾雪薰眯著眼,看著他運用著輕功,漂亮的起身,漂亮的落地,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他身著著玄色的長袍,束著一頭如墨的黑發,一對俊眸此時是滿滿的驚訝與愧疚,諾雪薰若有所思的斜睨著眼,像是一只盯著獵物的虎豹,有著一絲的威脅。「岩心,心兒,你怎麼可以這麼傻,怎麼可以……」淚水奪了他的眼眶,誰言男子無淚?只是未到傷心處罷了!他緊握著她受傷的右手,拿出自己的玄色帕子,小心翼翼的為她包扎傷口。

她看著他,淡淡的微笑,笑里有一絲幸福,笑里有一絲苦楚,可更多的卻是不舍與無奈,「韓奕,夠了,真得夠了,沒用的,真得!」她有點累了,臉上露出了倦意,嘴角微微的上揚,心滿意足的想要閉上沉重如鐵的眼皮。

「不,岩心!你不能睡,你不能睡啊~你說過的,你要跟我一直生活的,你說過,你要陪在我身邊的,你看,你看,我回來了啊!你怎麼忍心丟下我一個人走呢?」他緊緊的抓著她的手,不住的搖頭,暗示著自己這些都不是真的。他握著她的手,蹭著自己此時已毫無溫度的臉。輕輕的揉她在懷中。生怕一放手她就會如煙一般消失。

她只是笑笑,並沒有急著開口,是啊,曾經,她扯著他的衣角,滿臉緋色,羞答答的說,她要陪著他,一直一直;曾經的他,揉著她的發,寵溺的說好,可是,後來呢?後來呢?她不會忘記,那天,她听到他回來的消息是多麼的興高采烈,早早起床,梳妝打扮,從不喜歡淡妝濃抹的她,為了讓他為自己驚艷一回,坐在梳妝台上,一坐就是一炷香。可是,他卻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而是滿臉的沉重,告訴她,他要成親了。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霹的她三魂不見了五魄,曾經的海誓山盟算什麼?曾經的信誓旦旦又是什麼?他要成親了!她的心底只有這句話。他要成親了,可是他娶的卻不是她!心里萌生的念頭,在對上他愧疚的眼更加的根深蒂固。是啊,只要他幸福就好,至于陪在他身邊的人兒是誰,又有多重要。韓奕,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你的愧疚,我只需要你幸福。既然我讓你心痛,那麼我消失了,你是不是就會好點兒!她對著他,給了韓奕一個溫柔的笑,只是少了她的靈動,缺了她的靈魂。

直到今天,韓奕算是明白了她當初的那個笑,那個讓他的心忐忑不已的笑,那是她在跟自己訣別。「岩心,岩心,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啊!我不值得你如此深愛!我只是一個混蛋。」淚水滴落在懷里人兒的蒼白的臉上。岩心吃力的抬起手,拭去他的淚水,努力把自己微弱的聲音說得他能听到,「韓奕,謝謝你,讓我無遺憾的離開。能死在你的懷里,我今生還要所求什麼?你要幸福,跟她一起幸福。但是,韓奕,下輩子,下輩子,你要把我找回來,還我今生你欠我的情。」說完,她揚起的嘴角,最終還是閉上了那眷戀的眼。

「岩心~~~」撕心裂肺的吶喊聲,響徹了上空。一縷清魂終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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