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陸府,陸離和碾易風便往陸家酒莊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陸離連連嘆息,碾易風不解,走上前去,問道︰「義父,何事讓你如此嘆息不已?不妨說出來,也好讓我為義父分擔一二。」
陸離停下了腳步,面露難色,有點愧疚的看著碾易風,「風兒,你跟著義父也有十幾年了吧!記得那時,我生意慘敗,而封塵縣的酒莊分號是義父唯一的救命稻草,內子去世,獨留下陸雪這麼一個女兒我都無力親自撫養成人,將其托付給了我的好兄弟諾雲天照料。
在抵達封塵縣的時候,雷雨交加,我看到緊縮在客棧門口的你衣著單薄,凍得瑟瑟發抖,卻依舊緊抿著嘴唇,明亮的大眼里充滿了倔強。我憐憫你年幼,又無依無靠,但是當時的我,真的連吃飽飯都成了問題,我領著你回家,一是可憐你,二是,日夜思念自己的女兒也就有了寄托,三是,我相信著你,你一定是一個可造之材,事實上,你也從未讓義父失望。
如今,我跟你說這些,也知道你心中定是不好受。可是,這十幾年來,你已然成了我陸離的兒子,早已不是當初的憐憫與寄托,而是真正的一家人。我為你與你素未謀面的薰兒定下的女圭女圭親,雖為了親上加親,但終是因為私心,想一直留你在我身旁,你也沒有反對,我知道你敬重我。可如今,薰兒回來了,義父卻只字未提此事,義父是真不知道該如何向薰兒開口啊!」說完,陸離又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碾易風沉思了片刻,才道︰「義父莫要為難。易風知道義父的難處。畢竟薰兒才回來,諾伯伯也說了,薰兒是前幾日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此時應該還未想好要如何面對義父,若是再跟她說還有我這個未婚夫的存在,怕是會雪上加霜,按照諾伯伯的言語,她很有可能會就此離家出走,還不如先讓我跟她慢慢相處之後,再告訴她也不遲啊。」
「唉,易風啊,難得你能這般想。為父甚是高興。如今薰兒也回來了,我們盡早處理好手上的事,晚上回去,捎帶點美酒佳釀,再去酒樓里買點佳肴,去觀雨亭上,好好賞賞月,也當回文人墨客儒雅一回,如何?」陸離拍著碾易風的肩膀,欣慰的笑了笑,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傍晚時分,夕陽的斜輝泛著暖暖的光,把陸離與碾易風這對父子的身影拉的老長老長。
碾易風一手拎著從酒樓里帶回的菜肴,一手抱著兩壇酒,陸離也沒有空手而歸,也抱著兩大壇酒,進了陸府。
陸離把手中的東西遞給了下人,然後吩咐了幾句,便轉身去了客房。
客房里歡笑聲不斷,諾雪薰一直在說著這幾日的趣事,包括在半路上遇到了楊銘皓和普及,還有在山寨里踫到的大、二小姐,說得形象生動,偶爾會迎來諾雲天對著諾雪薰調侃幾句,讓瀾馨笑的更歡了,嗔怪諾雪薰真是一個長不大的鬼丫頭,還是一個小騙子。
房里的溫馨讓陸離多了一份落寞,顯得他與之格格不入,難道自己真得難以介入其中嗎?
輕嘆了一口氣,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輕咳幾聲,調了一下自己的音調,袖子一甩,走上前去,輕敲著房門,說道︰「諾兄,嫂子,薰兒,我今日在府中備下了一些酒菜為你們接風洗塵,可否與我一同前往亭中就坐?」
諾雲天趕忙起身開門,對著陸離說道︰「我和瀾馨此番前來,便多有叨擾,怎勞陸賢弟如此破費。」
「誒喲,諾兄這是說哪門子的話?我們兄弟兩可是好久沒有把酒言歡暢談古今了啊!今日難得有此機會,今晚我們一醉方休,如何啊?」陸離含笑著說。
「好,陸賢弟的酒可是夠啊?」諾雲天打趣道。
「哈哈,那是自然,諾兄請。」陸離站在一旁,對著諾雲天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兩人默契的大笑了幾聲,貌似心情愉悅的很。可諾雪薰卻不一樣,因為必須面對陸離,一個對于自己等同于陌生人的親爹。心中的結依舊沒有打開。
瀾馨牽著拘謹的諾雪薰跟在諾雲天和陸離的身後,諾雪薰的手心早已因為緊張而滲出了不少汗水。
「薰兒,沒想到你這鬼丫頭也會害怕啊!但是,薰兒,陸老爺畢竟是你的親爹,如若你再這般逃離,怕是會傷了他的心。當年他萬般不舍,可也無可奈何,只能將你交與我和雲天撫養。你若再這般躲避,不願面對,為難與難過的可不止陸老爺一個人,還有我和雲天。你是聰明的孩子,你應該知道如何去做才是正確的吧?」瀾馨拍了拍諾雪薰冰冷的手,算是要讓她安下心來。
「恩,娘,薰兒明白了。」諾雪薰沉著臉,低下頭,緊抿著唇,依舊在心中做著思想斗爭。
陸離把酒宴擺在了府中的一座亭子中,亭子立于橋面上,橋的兩端各自種著翠綠的竹子,一個不算大的人工湖,湖中種滿了荷葉,一葉扁舟停泊在離亭子不遠的岸邊,仿佛可以想象出夏日來臨時,搖曳著小舟行駛于萬千荷花從中,輕采蓮子的美麗畫面。
天上的明月投下了光潔的影兒,卻被打碎在清風拂過的湖面。如此意境,又有美酒佳肴相伴,讓諾雪薰不禁拿出隨身攜帶的長簫,高興的站在亭子的邊上,對著滿塘湖水,奏起優美的曲子,讓在場的人沉醉其中。
諾雲天看著身著輕紗羅裙的諾雪薰,嘴角含笑,帶著寵溺,瀾馨則是抵著下巴,見怪不怪的听著諾雪薰**,陸離倒是有點詫異,原來諾雪薰還會**,雖然這簫是自己給她的,但是陸離並不會**,只是覺得這簫做工精致,是一個上等的樂器,如今看來,當初花高價將其買下,確實值得。
其中最為淡定的非碾易風莫屬,他拿起了眼前的酒杯,昂頭一飲而盡。只是,擋在酒杯之下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完美的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