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估量著黃副官和凌子峰大概兩刻鐘就會抵達,將心頭不好的感覺壓下去,帶著梅雁快步向凌夫人那里走去。
凌夫人此刻正同兩個丫頭和兩個嬤嬤一起做針線活,見凌雲進來笑著對她招手道︰「雲兒,你來了,快看,娘為你做的衣服,喜不喜歡?」
凌雲看著凌夫人的笑容,喉頭微澀,勉強笑道︰「只要是娘做的,女兒都喜歡。」
凌夫人沒有發現凌雲的不對勁,卻同旁邊的嬤嬤一同笑道︰「瞧這丫頭多會說話,就會哄我這個做娘的開心!」
丫頭嬤嬤們頓時和道︰「是啊,是啊……」
凌雲又站了片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屋內漸漸沉默了下來,眾人開始察覺到凌雲的異樣,皆疑惑地抬頭看她,卻對上她悲切的眼神。凌夫人遲疑道︰「雲兒,是出了什麼事嗎,你怎麼了?」
凌雲掃視一眼眾人,深吸口氣開口道︰「娘,爹……回來了,現在恐怕快到府門外了。」
眾人聞言不解,老爺回來不是應該開心的嗎,怎麼大小姐露出這種表情?
凌夫人的臉色卻漸漸蒼白了起來,她想到前幾天的噩夢,手中的活計停下來,顫巍巍地站起來,輕道︰「你爹他怎麼了?」
下人們這才意識到凌子峰恐怕是出事了,連忙起身去看凌夫人,但見她臉色煞白,嘴唇微微顫抖著,眼神直直地盯著凌雲。
凌雲看凌夫人的情況就要不好,連忙走上前扶住她安撫道︰「娘,您先別急,爹還在路上,只是李護衛先回來報了信,說是爹受傷了,女兒已經命他去請大夫了,爹一定會沒事的,您放心。」
凌夫人一手還緊緊地抓著凌雲的手臂,頓時就要向外撲去。此時被凌雲的話震驚的下人們才立刻醒過神,忙七手八腳地上去攙扶凌夫人,紛紛開口安慰著︰「夫人,老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您可別急壞了身子……」然而,他們心里卻知道這次不一樣,尤其是兩個嬤嬤,他們是凌夫人陪嫁過來的,這些年來她們不是沒有見過凌子峰受傷,但沒有一次是讓護衛先回來報信的,這說明他已經沒有能力一起回來,甚至打算讓妻女先做好心理準備了,這意味著什麼,他們心中已經有些明白。
「老爺,老爺一定出大事了,雲兒,快,快帶娘過去……」凌夫人的語氣已經有些急促,眼神漸漸失去焦距。
凌雲強忍著心痛,同嬤嬤們一起攙扶著凌夫人向外走去,結果還沒出主院,就看見黃副官帶著一群護衛抬著一副擔架向這里走來,那擔架上躺著的人不是凌子峰又是誰?
凌夫人一見,差點就要昏厥過去,凌子峰何曾受過如此重的傷,他是從不讓她們母女擔心的,往常即便傷得再重也會笑著說沒事兒,可是這次他卻安安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天啊,這是怎麼了?
凌雲見到凌子峰的樣子也是眼前一黑,好不容易穩住了腳步,立刻下意識大叫︰「大夫,大夫在哪里?」
李護衛早已帶著幾個老大夫守在一旁,他回道︰「大小姐,還是先把將軍安頓一下再說吧。」
被梅香請來的蕭景臉色陰沉得不像話,他見凌雲也沒有比凌夫人好多少,連忙來到她身邊,握著她的手道︰「雲兒,別急,我們先把凌將軍送入房間。」
凌雲仰頭看了蕭景一眼,愣愣地點點頭,黃副官立時和眾護衛抬著凌子峰進入主院正房,那幾個大夫也迅速跟上。凌雲因為有了蕭景的支持,這才扶著渾身發軟的凌夫人走進去。
凌雲一行來到正房臥室的時候,黃副官和李護衛等正守在旁邊,幾個大夫輪流上前為昏迷的凌子峰診斷。一看到他們進來,黃副官等立即後退,讓母女二人上前。
凌雲扶著凌夫人,伴她緩緩走到床前,呆呆地看著沒有一點意識的凌子峰。
幾個老大夫診斷了一圈兒下來,合計了片刻,其中一人走出來對著凌雲和凌夫人拜道︰「夫人,小姐,將軍受傷太重,失血太多,已經藥石無救了。」說完,幾個老大夫也不打算領診金,對著床上的凌子峰拜了拜便退下了。
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一聲聲低低的啜泣聲漸漸充斥了整個臥室,以黃副官和李護衛為首相繼跪倒在床前,一聲聲地喚道︰「將軍……」
凌雲完全懵了,怎麼就沒救了呢,凌子峰不是還活著嗎,為什麼不能救?
蕭景心中雖然悲痛,卻還注意著凌雲和凌夫人的情況,眼下整個凌府就剩她們母女兩人,為了凌子峰,他要保證她們不會再有事。眼看凌雲呆呆愣愣地好像失了神智,他伸手搖晃著她喚道︰「雲兒,雲兒,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
蕭景這句話沒有喚醒凌雲,卻見一直沒有動作的凌夫人悲鳴一聲昏了過去,凌雲听到身邊手忙腳亂的聲音,立時醒悟過來,整個人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她對著凌夫人的兩個丫頭聲音冷冷道︰「你們去把夫人安置在旁邊暖閣里,好生侍候著。」
兩個丫頭看著凌雲冷凝的面龐,身子一顫,領了命在兩個嬤嬤的幫助下將凌夫人安置去了暖閣。
凌雲轉頭看向幾乎沒有呼吸的凌子峰,對著痛哭的眾人淡淡道︰「你們先下去,我要和我爹說會兒話。」
黃副官和一眾侍衛頓了片刻,方緩緩起身朝著床位拜了拜,退到廳外。
蕭景沒有出去,也不打算出去,凌雲沒有多言,只是坐到凌子峰身邊,輕輕握著他漸漸冰冷的手,眼淚就止不住落了下來,哽咽道︰「爹,爹……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娘的,當**走的時候說今生有了我們母女你就知足了,其實,女兒也是,女兒今生有爹和娘也感到很幸福,爹,我已經長大了,我和娘會好好的,我們知道,你其實一直都在我們身邊,爹,你安心吧,若是有下一世,我們還做一家人……」
凌雲哭得不能自已,蕭景站在她身旁,一手按在它的肩膀上安撫著她,仰著頭控制眼中的情緒,雙眼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