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花落 07 離宮計劃

作者 ︰ 我素珂珂

這宮中的日子咸淡適中,寧嬪也按著皇後的意思,每日送來調養的湯藥,有苦難言,卻不敢在她面前表現出來。她一個官宦人家的小姐,哪里來的什麼祖傳秘方,不過是傾珂故意當著眾人面說,她也不敢反駁,這才釀成了後來的結果。當日離開浮華殿,立即請來了頗有養生醫理知識的太醫,就著皇後的身子,要了一副方子,還親自學著熬制湯藥,絲毫不敢怠慢。

她這樣傲氣的性子,被傾珂壓制得死死的。內心里埋下的怨恨種子越加生根發芽,卻什麼都不敢做,皇後當著眾人面提了她的名,每天喝著她熬的湯藥,若在這種時候出了什麼事情,她可就算十個嘴巴也說不清楚,不止不能偷偷下毒,還要提防著不讓其他人在這個時候使壞,傾珂樂得安逸。

半月後,腿上的傷也好利索了,整個人精神爍爍,活月兌月兌的像只調皮的兔子,可整日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模仿著至少一半唐紫清的清冷,真是要憋死了。

子鳶前些日子問地理司要來的地圖,也被她看了無數遍,研究了眾多路線,思索著前後的利弊,按著目前的程度來看,差不多半月後,就能實現自己的偉大計劃了,到那個時候,可就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了。每每想到這里,就是一陣傻笑,真希望那個日子快些到來。

正當她為自己的計劃感到無比驕傲時,九王送來的一封信如同晴天霹靂,將她從空中打回地面。

碧凝和子鳶看起來相當高興啊,只有傾珂一人苦著臉,靠著軟榻,單手扶額。

「皇上要回來了,娘娘不高興嗎?」。碧凝瞧出不對勁,偷偷的瞄了一眼子鳶,子鳶給她遞了一個眼色,二人同時收起笑容。

高興??鬼才會高興。她傾珂,是冒牌皇後啊,誰都可以騙過,可枕邊人是那麼容易騙的嗎?況且,她可不打算與皇帝踫面,本來計劃是趁著十月十日,天琴有個傳統的燈會節,她就領著倆個丫頭借口體恤民生出宮去的。可是剛剛收到消息,皇帝戰事大捷,已經班師回朝,再過半月就能回到京中,顯然,不能按原計劃進行了。平定了一下心情,傾珂抬眸,漆黑深不見底,劃過一絲狡黠。

「你們過來。」

碧凝和子鳶上前幾步,傾珂附在她們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只見兩人的臉色變得蒼白一片,待她說完,立即跪倒在地,神情惶恐︰「娘娘,此事萬萬不可,奴婢以為,等皇上回宮,娘娘與之商議之後再做定奪。」

傾珂不過將自己心中的計劃告訴了二人,雖然早已料到二人不會同意,卻也沒想到反應會這麼大。

等皇帝回宮,發現她是假的,還不立刻腦袋搬家……想到這里,雙手不自覺的模上自己的脖子,覺得還是把頭放在脖子上好些。

瞧著二人驚恐不定的神色,傾珂也有些不忍,讓兩個深受皇宮迫害的丫頭挑戰皇帝的權威,偷跑出宮,的確是有些難度。可是也不能等死吧……臉色逐漸嚴肅起來,在二人身上掃視一圈,道︰「你們難道想一輩子呆在這金色牢籠中?你們難道願意讓自己的生死掌握在他人手中?難道真的甘心,別人一句話,都能置你于死地。機會只有一次,你們自己選擇吧,明天給我答案。」

留下兩人暗自糾結,這個抉擇無疑是艱難的,一旦決定,便沒有回頭路,獨自一人回了內室,緋色未滿散落,遮去她有些頹然的面色。

本來以為,自由本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可是直到來到這里,她才知道,或許,只有她一個人看得重要。雖然舍不得,可若是碧凝和子鳶不願跟她走,她也會自己離開。這皇宮就像一座金碧輝煌的囚籠,而她,像是被折斷了翅膀的飛鳥,一旦鳥兒離開了可以任由自己翱翔的天空,必死無疑。

這個夜晚,她睡得很不安穩,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中是一片血紅,隱約一個人影,全身被鮮血染紅,她抬眸對上那雙漆黑如墨的黑瞳,那里面是堅毅、決絕、不舍、疼惜。許多種復雜的情緒全部蘊含其中。隨後「轟」的一聲,化作一片血霧消失不見,傾珂猛然驚醒過來。

如玉般白皙的額頭上出了細密的汗,一雙美眸怔怔的看著地面,如水的月光透過斜窗傾瀉而來,灑在冰涼的地面上,描繪出曲折的線條來。

深秋的夜晚有些涼,傾珂掀開錦被,批了件披風,來到窗前,伸手撐開了木窗,一眼便瞧見掛在蒼穹的一輪圓月,腦海中想起來,原來今夜是十五,難怪月亮這樣圓。漫天的星星,明亮閃爍,像好看的眼楮,一眨一眨,很可愛。

胸前傳來陣陣溫熱的感覺,傾珂低頭,借著月光拿起彩玉,驚奇的發現,這玉石的表面仿似彌漫著一層淡淡的霧氣,散發著晶瑩的光,七彩色協調的融合在一起,就好像她小時候把所有顏料攪在一起的色彩。好神奇,這是什麼情況?這玉石會發光?好像發現新大陸一般,拿著玉石一直研究,卻不知道是什麼原理。經過現代科學的燻陶,讓她相信這其實是個仙界哪個神仙的寶貝,她顯然是不會相信的。

不過看了許久,也沒有任何發現,傾珂也就沒了興致,放下玉石,已經過去了約模一刻鐘,她沒有發現,那閃爍的五彩光芒漸漸淡去,恢復了平常的模樣。

這次被噩夢驚醒,便再也睡不著了,腦子里一直回憶夢境中出現的那個男子到底是誰,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只是真切的記得那一刻的眼神,想起來,竟然讓她恐懼害怕。

接下來的時間,她就靠著銅鏡,呆呆的坐了一整夜,望著銅鏡里清冷的面容,久久的失神。直到清晨時分,碧凝進來準備叫她起床時,發現她面色蒼白,出神的坐在銅鏡邊,嚇得眼圈通紅,喚了她兩聲︰「娘娘,您怎麼了?」

傾珂回過神來,看著碧凝,微微搖頭,開口道了一聲沒事,卻發現自己嗓子沙啞,干澀難忍,陣陣疼痛。

碧凝急急的端來一杯熱茶,她艱難的吞咽一口,潤了潤嗓子,頓時覺得好了許多。看著碧凝淡淡黑色的眼臉,想必也是整夜沒有睡好罷。不是她想為難碧凝和子鳶,只是她看得出,這兩個女孩子都不喜歡宮內的生活,也沒有心思飛上枝頭做鳳凰,之所以進宮,都有自己不能言語的苦衷,能帶她們走,她就一定不會放棄。可同樣的,她也不能勉強她們的想法,只能讓她們自己抉擇。

子鳶端著水盆進了內室,感受到傾珂打量的目光,齊齊來到傾珂面前,跪倒在地,目光堅定︰「奴婢二人已經想好了,決定跟隨娘娘,不論生死,不離不棄。」

昨夜听了傾珂的話,她們便已經懂得幾分,之所以不等皇帝歸來再走,是因為打算走了就不再回來,也不是最初跟她們所講的只是出宮旅游,而是真正的放棄現在所有,追尋另一種生活。她們不懂傾珂為什麼可以放棄榮華富貴,放棄皇後的地位,她們懂的,是她對自由的那份執著。

這中,再也找不出這樣好伺候的主子了。且不說以前的唐紫清淡薄的性子,一向對身邊人很是體恤,沒有苛責,更何況,現在的她,對她們沒有任何架子,反而更加親近,連私自離宮這樣重大的事情都願意交付她們,還欲帶著她們一同離開,單是這些,也足以讓她們感動。

傾珂欣慰的點頭,總算是沒有白費心思。她並不擔心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因為相信,即使她們兩人不跟著她離開,也必定不會泄露出半個字。這是一種沒有來由的信任,她也說不清是為什麼。

「好,碧凝,子鳶,你們回去收拾東西,意義不大的東西就盡量不要帶了,多帶些金銀首飾,等下把這浮華殿里值錢的東西全都裝起來,三日後,咱們正大光明的出宮。」

「啊?」正大光明?離宮?這……

「子鳶,你去把旋兒叫來。」旋兒是外殿的一個丫頭,平日里話很少,做事勤快,傾珂見過幾次,印象還不錯,碧凝和子鳶要負責收拾東西,剩下的事情,自然要交給別人去做了。碧凝和子鳶也不再多問,對于她,也是極度信任依賴的,看著她傾珂胸有成竹的表情,心中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時光荏苒,殿外的合歡樹依舊痴纏不絕,伸入半空的枝葉繁茂,傾珂細細的看了一會兒,才收回目光。想起早上自己所說的話,眾妃嬪各色的目光,有慶幸,有奇怪。不過也罷了,她也不願再參與這里的紛爭。同時讓寧嬪也不用繼續送藥過來,算是交代完了所有的事。可以安心的離開了。

旋兒果然是個聰明伶俐的丫頭,一天之內,把她交代的所有任務全部做好,只等待時間快點過去。碧凝和子鳶也全部打點好行李,整個浮華殿表面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可實際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在她的包袱里,包括那把玉梳都沒有放過……如果有人知道這里的內幕,絕對會以為浮華殿被洗劫了。

兩天的時間,傾珂卻覺得過了好久,整日呆在寢宮之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怕自己喜悅的情緒表達得太明顯,被人看了出來。

直到九月十八的到來,一個壯觀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出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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