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老爺子動怒,莫珩也不敢反駁什麼,只苦笑著認錯,「是我不好。」
莫女乃女乃則在一旁打著圓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比常人敏感些,受不得刺激……你怪小珩做什麼,他也是得了消息才趕過來的。」
她伸手捋了捋剛才被風吹亂的斑白頭發,一邊問莫珩,「電話里說的不清不楚的,墨墨丫頭喜歡紀家老大我是知道的,可這都多少年了,怎麼就突然為他割腕了?」
莫珩目光深黑幽邃,嘆息道,「據說紀鷹揚不肯見墨墨了,還說永遠將她當妹妹,丫頭想不開,就做了傻事。因她在酒店是一個人住在總統套房,所以出了事連個知道的人都沒有……好在我那個時候打電話問她卡上錢夠不夠,一直無人應答,這才覺察到不對。」
他心里也很是慶幸,還好這幾天恰巧在附近辦事,趕過來很快,不然……那後果,他簡直不敢想象。
「真是豈有此理,我家莫墨百里挑一的美人,又乖巧听話,又孝順長輩,哪里配不上他了。」莫女乃女乃踫上寶貝孫女的事情就開始不講理,直要去找紀老夫人說道說道。
莫老爺子眉頭緊鎖,思索了半響,「那紀家老大從特種大隊退下了吧,據說是掩護戰友,還傷得挺重?」
莫珩點頭,「確實是這樣,胳膊粉碎性骨折,身體里還有彈片,年後就要被調進國安了。」
「嗯。」莫老爺子點點頭,遂閉目養神,不再言語。
醫院里。
莫墨的主治醫生恭敬的匯報著病情,他是知道眼前這位樣貌嚴肅的老人身份的,介紹極其詳盡,並一再保證沒有大礙,失血量稍稍多了一些,只是因為病人身體素質本來就不怎麼好,所以看上去嚴重些。
藥不需要用多少,食療調養即可。
莫墨還在沉沉昏睡,安靜的睡顏美好如天使。
莫老爺子面容一肅,走出病房,吩咐跟著的司機,「去紀家。」
紀家為西式兩層小樓,坐西朝東,磚木結構,青水青磚的外牆雖然不加粉飾,卻顯得尤為莊重大方,小院大門也是西式的,透著骨子里的氣派和莊嚴。
院子里兩顆鑽天白楊筆直挺拔,猶如站崗的衛兵,守衛著主人。
紀老夫人正在二樓的陽台上侍弄花草,遠遠的見一亮純黑的轎車停在了自家園子門口,本來不怎麼在意,可下一刻居然瞧見自家老頭子親自迎了出去,頓覺不好,趕緊放下水壺和剪刀,又尋了清水洗淨手下去見客。
高闊的客廳里主客已經依次落座,氣氛有些沉凝。
紀老夫人也是見慣大場面的,瞬間收斂起訝色,堆起滿臉得體的笑容,「老姐姐,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我一點都不知道。我前幾日新得了一罐子上好的花茶,記得你喜歡,正想要寄些去呢。」
莫老夫人臉色緩了緩,笑道︰「貿然上門真是叨擾了,等事情解決了,咱們老姐妹自當好好坐一起喝茶。」
「那感情好,墨丫頭泡的一手好茶,我可一直惦記著呢。」紀老夫人招呼著保姆上茶,一邊四下張望著︰「那孩子呢,沒跟過來麼?」
莫珩笑得彬彬有禮,盡顯世家子的優雅矜貴,「舍妹還在醫院呢。」
紀老夫人聞言頓時大驚失色,一疊聲詢問,「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好了,墨丫頭沒事了。」紀老爺子一擺手,示意妻子安靜,然後看向莫老爺子,「這件事,我並不反對,莫墨丫頭幾乎是我看著長大的,咱們兩家也是知根知底。可就是我那倔孫子……老哥你也知道,那孩子剛出了那麼大的事,我也不忍心逼他。」
他建議道,「左右兩個孩子年紀都不大,干脆讓他們再處處。」
莫老爺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悠悠嘆息,「我也不是要現在就讓他們結婚,只是想將兩人先定下來……我也能照看著。」
莫老夫人也在一邊幫腔,「最近那倆孩子又不知道鬧什麼別扭,莫墨說鷹揚不理她了,急得不行,身體都垮了……總這樣可不行,鬧得我們這些老人家提心吊膽的,索性先定下,哪怕晚點結婚。」她眼里帶出一抹痛色,哽咽著捂住嘴,「莫翔和欣藍在地下知道了也放心。」
提到這兩個人,紀老夫人和紀老爺子都沉默了下來,再也說不出一句反對的話。
只是,心里卻又一股莫名的郁氣,一直頂到嗓子里,讓他同意的話始終難以出口——自己孫子的心思,他們並非完全不知情,一下子由妹妹變作妻子,誰能坦然接受。
良久,紀老爺子才沙啞著開口,「等莫墨寒假的時候,就讓倆孩子把婚先訂了吧。」
……
送走了客人,天已經完全暗了下去。
小樓的燈光依次亮起,滿屋都是一種塵埃落定的靜謐。
紀老夫人放下手里的電話,臉色有些難看,「老紀,我剛才問了總院的孫院長,他說莫家小姐是因為割腕自殺送進的醫院!」
她驀地的站起身,眉眼間盡是焦灼,「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就鬧到了要自殺的地步……鷹揚呢,金嫂!金嫂!人呢……大少爺去哪兒了?」
一個高胖微黑的女人听見叫聲,從廚房擦著手走了出來,「老夫人……大少爺傍晚換了藥就出門了。」
「你可知道他去哪兒了?」紀老夫人眉毛擰成一個疙瘩,不高興道︰「不是吩咐過了嗎,大少爺身上的傷很重,不準他隨便出門!好活動在院子里就行,你竟沒勸住。」
金嫂有些畏縮的揪著圍裙,吶吶道︰「我知道要勸,可是大少爺堅持,我也沒法子,只好囑托陳先生好生跟著……」
老夫人發起火來,那張冷臉真真讓人害怕,不愧她年輕時的爽辣能干。
正說著,紀鷹揚也就回來了。
心疼的看著孫子一臉疲憊,紀老夫人不忍心多問,急急催促他去休息,睡醒了再下來吃飯。
一轉頭就去找了警衛員小陳過來。
「……少爺去了一趟駱家,想找宋晏小姐,可惜沒找到人。」小陳不敢有絲毫隱瞞,將一路的事情說得清清楚楚。
「宋晏?」紀老夫人隱隱有些印象,「是不是和林家、孟家倆丫頭關系很好的那個?」她回憶道︰「長的像畫里走出來的一樣,也是鷹揚唯一一個主動帶回來玩的小丫頭。」
難不成石頭一樣不開竅的孫子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老紀……」
「你還折騰個什麼勁!」從書房聞聲出來的紀老爺子不耐道︰「事到如今,大孫媳婦已經板上釘釘,說旁的又有什麼用!」
雖然只是口頭約定,但他們這樣的身份,自是不可能反悔什麼的。
紀老夫人忿忿的指了樓上,心疼道︰「那是我寶貝孫子,可憐他在那個特種大隊吃了多少苦,還差點把命都丟了,好不容易能過平靜日子,我想幫他選個好媳婦有什麼不對。」
「你不是一直都挺喜歡莫家丫頭的嗎,這會兒怎麼又不同意了?」紀老爺子示意她小聲些,自己慢慢拄著拐杖坐到了沙發上。
「那不同,我是把莫墨那丫頭當孫女兒疼的,可這孩子一想不開就割腕,到底是缺了穩重,做我家的長孫媳怕是不成。」
人總是這樣,自家的孩子都是最好的,別人家的孩子可以疼,可以夸,卻終究沒那麼親昵。
「唉,人情債難還啊。」紀老爺子疲憊的揉了揉揉眉心,總是坐的筆挺的腰背也顯出了幾分佝僂,「……你又不是沒看到,今天莫守邊將翔子和欣藍都抬出來了,顯然咱們就是看在翔子為良駿擋子彈送了命的情分上,也要同意了這樁婚事。」
見妻子直愣愣的不說話,他的聲音和緩了一些,「……莫墨年紀還小,從小又被寵的厲害,自然是缺了穩重的。以後有什麼不懂的你好好教便是,左右距離她畢業還有一年多,時間充裕著呢。」
「哪里是那麼容易的呢……」模索著在沙發上挨著老伴兒坐下,紀老夫人無奈道︰「要是放在以前倒也罷了,可這孩子連割腕都敢,萬一哪天我管教過了頭,她也想不開……那可怎麼是好?兩家還不反目成仇啊。不成的,絕對不成的……」
紀家有多寶貝這個孫女她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當年她的大兒子和莫家小兒子莫翔都在部隊里,因為家里都希望兩人好好歷練一番,所以並沒有特殊的照拂。
在一次軍事行動里,莫翔為了擋住了紀良駿背後射來的一顆子彈,而受了重傷,雖然沒有位置不致命,但大出血引發休克,竟然丟了性命。
眼睜睜看著丈夫在病床上停住呼吸,莫翔的妻子王欣藍抱著剛懂事的女兒痛不欲生,精神恍惚之下橫穿馬路,被一輛正常行駛的貨車活生生碾了過去……
被卷入車輪前還拼盡全力將身邊的孩子推開……變成孤兒的莫墨就被莫家小心翼翼的照顧長大,要星星不敢摘月亮。紀家因存著愧疚,也一直將她捧在手心里,極盡疼寵。
之前她一直欣慰莫墨在這樣的寵愛下還能乖巧如天使,可從這次她割腕的事情上看,這孩子好像並不如她以前認為的那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