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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兩個孩子看著伶俐聰明,挺招人稀罕的樣子……」
見老爺子一直都板著臉,孔珍華也不敢多說,轉口道,「那以後怎麼辦,總不能真就不要了吧,終歸是我們老宋家的骨肉。」
她雖然不待見孩子媽媽,但是對天上掉下的兩個孫子孫女,還是喜歡的。
在她看來,把倪蔚藍趕走安安老大媳婦的心就好了,孫子孫女必須要留在宋家,哪有給她帶走的道理,萬一被教壞了怎麼辦?
宋老爺子疲憊的按了按眉心,轉頭嚴肅道,「你孫子孫女不少了,那麼貪心做什麼。再說了,那女人不簡單,要是招惹上了,可少不了麻煩。」
要是兒子腦子清醒,他還不需要這麼擔心。可那個混小子,年紀不小了,孩子也那麼大了,還給一個女人哄得團團轉,自己連生氣都沒了力氣。
宋家以後是靠不上他了……
宋漪輕輕在熟睡的雯雯額上印下一吻,又輕手輕腳幫女兒掖好了被子,這才裹了外衣去樓下廚房倒水喝。
今天可能是因為氣氛太壓抑,她在那邊坐了一會兒就感到胃隱隱不舒服,現在更是直接痛了起來,像是在被幾根鋼針狠命戳似地,難受的她弓下了身子。
冒著熱氣的開水注入透明的玻璃杯中,隔著杯壁溫暖著她冰涼的手掌。
她的胃很早之前就壞了,常年的飲食不規律和擔驚受怕、不能好好休息的日子,讓她的胃極度脆弱,絕對不能沾冷硬的食物,也不能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否則就是像現在這樣,痛的直不起腰來。
熱熱的水順著喉嚨滑進胃里,帶來一陣讓人窒息的灼燒之感。
宋漪緩緩舒了口氣,從口袋里模出胃藥,倒出一粒,就著開水喝了下去。
吃完藥她也不著急上樓睡覺,失眠也是困擾她很久的毛病——離開了那人並不厚實,卻極度能給她安全感的胸膛,她怎麼都睡不踏實。
不管床墊是如何如何的溫暖舒適,也不管空氣中飄著多昂貴的薰衣草精油,身邊躺著的女兒甜甜安眠,再不用擔心被奪走……她卻總是無法安眠。
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孤身前往異國,現在過得如何?可有吃飽穿暖,平安喜樂?
這一輩子,還能不能有與他重逢的機會?
吃了藥,胃里的難受慢慢消減了些,她嘆了口氣,捂著上月復起身準備上樓去陪伴女兒。雯雯小小年紀,卻也受了挺大影響——極度怕人,剛回來的時候還經常半夜里從睡夢中驚醒,找不到她就嚎啕大哭,哭的她心都要碎了。
「爸爸……」
回房的路上,卻意外遇到了一身藍格子睡衣的宋立業。
他手里拿著打火機和一包煙,寬松的睡衣依舊掩藏不了他的修長出眾,反而比往常的西裝革履多了幾分居家的溫柔。
「小漪?!」
宋立業有些驚訝,都這麼晚了,怎麼大女兒還沒有睡覺?想要出口關心一下,卻發現對這個自小就離了身邊的女兒,他竟然不知道要用怎樣的態度去面對,頓了好一會兒才問道,「有什麼事嗎?」。
宋漪看著眼前的父親,只一個詞——陌生,幼年的隱約印象中,他就像是一個極溫暖的光源,雖然輪廓模糊著,但卻擁有一個父親所應該有的一切,高大,強壯,幽默……有點傻傻的年輕爸爸,笨手笨腳,慌慌張張……
還會跟媽媽一起享受著新生的喜悅,像個大男孩……
可現在,宋漪專注打量著他深邃的輪廓,心里酸酸的。在那些暗無天日的歲月里,不是沒想過爸爸和媽媽來救她,幫她從那個地方逃出來。
可是希望一次一次的落空,每次昏沉著醒來,面對的都是失望,最後直到絕望。也漸漸接受了,她的救贖只有他……
「沒事的,爸爸,只是睡不著,可能白天的時候受了驚……」宋漪收回紛亂的思緒,笑容甜美,「您呢,也是睡不著麼?想出去抽煙?」
宋立業尷尬的看了看手上的煙盒,笑了笑,「呵,工作上有些煩心事。」
「……我也挺久沒回家睡覺了,小漪在家過得好不好?有什麼需要可以和爸爸說。」
宋漪只是笑,卻不說話。
也許親情也是有培養的時間限制的。超過了最後期限,便再也到達不了終點。
宋晏和宋侑與宋立業也不親近,但是再不濟也是有他參與到成長中的,而不像是宋漪,五歲之後就成了陌生人。
「……小漪最近在做什麼?」
談話進行的有些艱難,但是宋立業並不想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
在做什麼啊……起床、吃飯、學習、陪伴女兒出門游戲、睡覺……如此循環往復,幾乎就沒有變化過。
當宋漪這麼說了,宋立業緩緩點了點頭,小漪缺少的卻是太多了些,要想日後嫁人後能被婆家疼愛,有些東西是非掌握不可的,是該從頭學起。
又問了幾句學習的情況,得到的回答讓他有些皺眉,「那小漪以後打算做什麼呢?想讀哪所大學定下了嗎?」。他沉吟了一下,「雖然現在距離九月挺遠,但事先準備總是沒錯的。該補的文化課都要用心,以免到時候跟不上進度。你自己如果拿不定主意可以找爸爸或者爺爺商量……」
「爸,我不想讀大學。」
還不等宋立業說完,宋漪就打斷了他,心里止不住的難過。
她常常感覺自己拖了家人的後腿,兄弟姐妹個個早慧,幾乎全是十六歲上大學,除此之外,鋼琴、小提琴、華爾茲,騎馬……也都有涉獵,還得過很多獎杯,將櫥子里擺的滿滿當當。只有她,除了一張臉,什麼都沒有……
不知道他出國了,見識了外面世界的精彩,會不會嫌棄她……
「不想讀大學?這是什麼話。」宋立業驚訝的抬起頭,「不讀大學,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他心里清楚,小漪將來只能是低嫁,因為宋家二小姐失蹤過的事情,本市有些手腕的人家都能查到,很少會不顧忌。
可即便是低嫁,人家也是有要求的,不在乎小漪人怎樣的,差不多都是看中了小漪背後的宋家。
這樣的人他怎麼能放心將小漪交出去。
「我不嫁人,等雯雯長大些,我就出去找工作。我一個人也能養大她。」
「你不要任性……」宋立業不知道要怎樣面對這個女兒突如其來的倔強,「這些幼稚的話最好別說了。」
嬌小縴細的小漪,自己還是個孩子呢,又如何能養大另一個孩子?
「我明天會照你的家教好好談談。」回身拉開房門,宋立業停了下腳步,「很晚了,趕緊回房休息吧……女孩子晚睡對皮膚不好。」
反手輕輕關上門,宋立業踱到了窗前,手帶著些微的顫抖點燃一根煙,深深吸了一口。
似乎下意識的就不敢和這個女兒多說話,因為越了解越親近,心里就越疼……
冰冷的水撲在臉上,帶著刺骨的寒意,瞬間激走了大半昏沉。
程澤芳抬起頭,任憑暈開妝容的水珠滴滴落在米色的毛衣上,洇開或黑或白的痕跡。
「澤芳,咱們好好說話好不好,你非要這麼沖麼?」宋國平煩躁的抓了兩把頭發,又一手扯開領帶,「現在孩子也送走了,蔚藍也回老家了……」觸及到妻子那越發透徹的眼楮,他的聲音不自覺降了下去,「……都是我不好,咱們以後好好過日子。」
程澤芳也顧不得臉上是怎樣的狼狽,她雙臂抱胸笑得諷刺,「我們結婚之前我跟你說過什麼,現在你還記得麼?」
結婚前?他們不是被介紹後沒多久就結婚的麼,他如何還記得什麼結婚前?
「……我就知道你不記得了。」程澤芳笑的眼淚都下來了。
他不記得了,她卻永遠都忘不了,在結婚之前,他們還是有一段短短的「戀愛」時光的。
「離婚吧。」
三個字突兀無比,干脆利索的從程澤芳嘴里吐了出來,但這個時候卻感覺似乎挺合適。
「你瘋了!」宋立業被驚的往後退了一步,隨即怒吼道,「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還嫌不夠丟人是吧。我都給你道歉了,人也送走了,你還想怎麼樣?!」
擺到明面上來,他已經感覺面上無光了,後院失火,二弟看在眼里還不定在心里怎麼嘲笑他;父親怕更是對他失望。
「離婚啊。」程澤芳輕蔑的看他一眼,「你問我想怎麼辦,我說離婚。」
她自小父母雙亡,寄養在叔叔家,雖然沒有被*待,但也知道自己和堂妹堂弟們是不同的,吃飯不敢多吃,菜只撿自己面前的往碗里夾,衣服首飾更加不敢挑揀。
好容易長大,本來要與宋家長子結婚的堂妹卻被一個美術老師——學校聘請的一個小有名氣的畫家勾去了心神,死活不肯嫁到宋家。
說的好听她是程家長女,其實不過是個頂缸替身般的存在。
好在自她嫁入宋家後,宋家發展迅速,日益壯大,叔叔和爺爺對她的重視和喜愛才日漸深厚起來。
她知道離婚後,自己要面臨的是什麼,不止是失去丈夫,更可能是眾叛親離!但是,這些都阻止不了她!
簡單收拾了下,程澤芳轉身去了客房。
如同一聲嘆息,臥室門被關上了。
……
「我從小就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家,一家人高高興興的過好每一天,沒有旁人……」
「是麼,這樣很好,本來一家人就容不得旁人插足。」
「我在感情上有點潔癖,你……」
「真巧,我媽總是罵我死心眼,認準了一件事就不回頭,不是正好配你麼?」(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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